第4章 第4章
冬天早晨的陽光暖暖的,透過玻璃窗,照在身上就像一下回到了春三月。
卜古沒有抬頭,一顆腦袋仍然埋在衛衣的帽子里。舒舒服服地左右動了動。
忽然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佛手柑的味道。
跟一般佛手柑清冷奇異的香味不同。這股味道很溫暖,又帶著親切的感覺。熟悉又陌生。
卜古抬起一點頭,衛衣的帽子滑下來一點,露出小半顆腦袋。
剛睡醒不太看得清東西。他只看到一個人迎著光站著,沒有穿羽絨服,只穿了一件校服外套,單肩背著書包,一手抓著書包帶,一手插在校服兜里。身形是修長又挺拔的。
應該是個好相處的人。
卜古迷迷糊糊的這么想著,準備再低頭睡一會。忽然,頭頂被人敲了敲。然后,卜古認為的那個“好相處”的人俯下身,插在兜里手單手撐著桌面。
“你好啊,小家伙。”
這熟悉的對話,這欠揍的語氣。
卜古的記憶一下回檔到在西大街打架的那一天。他坐起身,使勁眨了眨眼,視線漸漸清晰了。
能看清東西的那一秒,卜古就看到一張放大無數倍的臉貼在自己面前。
“你是不是”卜古不明顯的往后退了退,到嘴邊的“有病”兩個字轉了一個彎,變成了一句,“在哪里見過我?”
“嗯?”
柴全單手撐著桌面,彎著腰和卜古對視。
看著卜古的表情,很認真,但是,也很疑惑。
柴全有點好笑。他見過記性差的,就是沒見過記性差成這樣的。這才剛打完架幾天啊,這人就不認識他了?
是不是他長得還不夠帥,不夠引人注意力?
想到這,他竟然還覺得有點委屈。
但看著卜古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說謊。
“或許吧。”柴全站直身子,聳了聳肩,把書包放到卜古右手邊的桌子上,“說不定你在夢里見過我呢。”
卜古:“”
卜古雖然覺得這個人很熟悉,但莫名的對他很抗拒。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和這個人發生過什么,心里有點煩躁。
“誒,新同桌。”柴全指了指座位,“我能坐這嗎?”
卜古看了看教室的其它地方,還有一兩個空座位。又轉頭看了看柴全放在座位上的包。
包都已經擱著了,卜古就算抗拒也不好直接趕人。
他低頭想了想,盡量把話說的婉轉一點。
卜古:“這挺冷的,我看你穿的比較薄,要不”
“正好,這里涼快。挺好的。”柴全一邊說,一邊拉開凳子,一屁股坐下來,還特別友好的對卜古笑了一下。
柴全:“多多關照啊,新同桌”
卜古:“”
不是,他剛才說的話是太婉轉了所以這個人沒有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嗎?拒絕的意思都那么明顯了,這個人為什么還能這么理直氣壯,自作主張的坐在這里?!
卜古深吸兩口氣,準備把話說明白。但他一轉頭柴全就笑著看他。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卜古就算再少爺脾氣也不好意思對人家說重話。
想說的話幾次都沒能說出來。卜古急了,干脆把帽子一拉,面對著窗戶睡覺去了。
這個理直氣壯坐在他旁邊的人是傻逼,說不出話的自己是傻蛋。
卜古看著窗外的陽光,氣哼哼的想。
陽光照在眼皮上,照的人發困。卜古越想意識越模糊,最后頭一歪,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卜古是被一陣鼓掌聲吵醒的。
睜開眼,就看到自己的眼前飄著一個白色的筆記本。
“醒了?”
周圍熱鬧的掌聲里,有人在他身后舉著筆記本,幫他擋住了眼前的陽光。
佛手柑和陽光的味道混雜在一起,營造出一種迷離的感覺。像是剛長出嫩芽的森林,帶著蓬勃的生命力和朝氣。新鮮又明朗。
卜古的意識迷惑了一陣,忽然清醒過來,一下坐起身,轉過身直勾勾的看著柴全。
柴全被卜古這一下嚇了一跳,拿著本子的手來不及收,被卜古結結實實的碰了一下。本子掉到地上。
“怎么了?”柴全看著卜古,“怎么這么大反應,起床氣?”
“沒。”卜古不太自在地撇過頭,看著前面的黑板,“你,別靠我那么近。”
柴全看著卜古,嘴角飄出一抹笑。這個人,可太有意思了。
旁邊半天沒一點動靜,卜古轉頭,就看到柴全正帶著一種特別“溫柔”的笑看著自己。
卜古趕緊轉過頭,渾身都感覺到有種莫名的不自在。他掩飾什么一樣四下看了看,忽然瞥到了旁邊躺著的本子。
好像是自己剛才不小心碰掉的吧。
卜古想了一下,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往后退了一點椅子,蹲下身低著頭去撿本子。
少年剛剛睡醒,衛衣的帽子剛剛起身的時候就已經滑了下來。脖子后面被捂得發紅。整個人蹲在那里的時候異常瘦小,一抱就能完全抱住一樣。肩膀處的骨頭橫凸出來。就像一個被衣服和骨頭撐起來的架子。
卜古把本子撿起來,拍了拍表面的灰,坐會座位,把本子一聲不坑的遞了回去。
柴全看著伸過來的那只手。手指很長,骨節明顯。指甲修剪的很干凈。但皮膚基本是和本子一樣不帶血色的蒼白。手腕從空蕩蕩的袖口里伸出來一截,細瘦的嚇人,好像隨時都會折斷一樣。
柴全接過本子,笑著說了聲謝謝。轉過身,在桌上摸了根筆,隨手在本子里畫著什么。
太瘦了。
柴全看著黑板,腦子里零零碎碎的想著什么。
這么瘦,是怎么做到一個人單挑四個人的。他哪來的那么的大力氣。
卜古把本子遞回去后,轉身看著黑板。從書包里找出個本子撕了張紙,開始記老師寫的要準備的東西。
一中在高一的時候就把三年所有的課本都一次性全發完了。每個學期要用什么書都由各班班主任在開學第一天的時候寫到黑板上,學生從家里再帶過來就好。
五班的新班主任是一個姓劉的男老師。二十多不到三十的樣子。戴著個眼鏡,發際線挺高,肚子也挺大。人也挺隨和,就是不怎么注意穿著。隨便趿拉著雙涼鞋就站在講臺上,正寫完了需要的東西后做自我介紹。
“我姓劉,教地理的。名字呢,也很好記。和歷史上的海昏侯同名。”
劉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了一個“賀”字。又轉回身,雙手撐著講桌,笑的一臉燦爛,“單字一個賀,加貝賀。挺吉利的一個名字,但好像也沒給我帶來多少的好運氣。”
聽到劉賀這么說,臺下稀稀拉拉響起幾聲笑。
劉賀環視了一眼臺下的人,笑的更燦爛了。
劉賀:“先別笑。大家也知道,咱們這個班呢,比較特殊。班里的同學啊,也和別的班不太一樣。但是呢,在老師眼里,咱們班,就是最優秀的。就是最好的。”
劉賀這一通話,把班里的氣氛推到了最高。本來班里同學就一個比一個能鬧騰。老班這么帶勁,下面的學生哪里還能做的住。一個兩個嗷嗷亂叫著恨不得直接竄到房頂上。
卜古正在低頭記這學期要用的文科課本,聽到劉賀的那一通吹,笑了一聲。
確實特殊啊。年級倒數云集,三校區平均分鐵定墊底的班,再不特殊點吧。
想完,卜古又重新理了理思路,開始整自己新學期的計劃表。
這學期的任務挺重,需要用的課本也多。光是政治一門,就要講完兩本書。英語更是直接提到三本。兩本必修和一本選修。而且理科還要適當的學一點,要為高二的會考做準備。
“那,班里的同學就來介紹一下自己吧。”
劉賀在講臺上喊話,半天沒人回應。
“沒有人的話我就自己點了啊。”劉賀在掃視了一圈下面的同學。剛才那幾個鬧騰的最歡的這時候都坐的比誰都老師,生怕被點起來當個開門紅。
劉賀拿著學生表,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劉賀:“那就卜古?”
卜古:“”
卜古本來正在低頭認認真真的想這學期的學習計劃,突然聽到新老班喊他的名字,條件反射的回了一聲。
卜古:“到!”
劉賀對著他招了招手,“來來,上來介紹一下你自己。”
卜古:“”
卜古走上講臺,拿了根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兩個大字“卜古”。
他的字就像他的人一樣,看起來干凈秀氣,透著一股水一樣的柔和感。
卜古把粉筆放回講桌上,開始做自我介紹。
卜古:“卜古,沒有其他的名字,別亂叫。”
他剛睡醒,嗓音還有點啞。說出的話也帶有一定的攻擊性。可以說和他的字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班里一片寂靜,還是劉賀帶頭先鼓掌打圓場。
劉賀:“卜古的自我介紹很個性啊,哈哈哈,帶大家又多認識了一個姓氏,果然很特殊啊。”
卜古:“”
他的姓比較特殊,幼兒園和小學的時候沒少被同學拿來開玩笑。也沒少因為這個和班里的男生打架。但小時候又比較瘦,打架十次有九次都會輸。直到初中之后,這種情況才慢慢好轉。
臺下稀稀疏疏的響起幾聲掌聲。卜古靜靜地走回座位繼續整理自己沒有理完的東西。
前面的幾個人偷偷轉過頭看他,卜古抬了抬眼,那幾個人又立刻把頭轉了回去。
卜古不在意,繼續做自己的事。
柴全突然從旁邊湊過來,一手搭在卜古的肩膀上。
柴全:“誒,同桌,你的名字讓我想到了一種鳥,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卜古把記著書名的紙放到包里,往旁邊靠了靠,“胳膊,下去謝謝。”
“別這樣啊。”柴全把胳膊拿下去,又湊過來,“誒,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的名字和布谷鳥很像啊。”
卜古:“”
他瞥了柴全一眼,語氣里沒什么感情。
卜古:“我剛才好像說過,我沒有別的名字,別亂叫。”
“別生氣啊。”柴全還是笑嘻嘻的。
柴全:“你看,卜古,布谷。布谷鳥都是很可愛的。”
卜古:“”
卜古:“我可真謝謝你。”
柴全:“不謝。”
卜古:“”
就在這時,劉賀敲了敲桌子,咳嗽了一聲:“那,下一位同學,我看看柴全!”
“哎,到!”
柴全應聲喊到,起身往講臺上去。
當他從講臺上回來,剛坐下沒兩分鐘,就聽到他的新同桌特別“親切友好”的道。
卜古:“有沒有人給你說過,你的名字讓人想到了一種狗。”
柴全:“?”
卜古轉過頭,笑的兩只眼睛都是彎的。
卜古:“柴全,柴犬。柴犬都是很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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