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實行的是大小休制，兩個小休一個大休。小休是從周六下午四點放假到周日下午兩點回學校，真的是吃個飯就又回去了。

        大休比小休好一點，從周五下午四點放假到周日下午六點會學校上晚自習。就是洗個澡，睡個覺，吃個飯等一套流程走一遍。

        不只是這樣，期間還有各種調休，串休。

        在新市的幾所中學里，就數一中的假期最花哨，放的假還最少。

        按照一中的慣例，剛開學的時候都會舉行一場開學考試。之后每個星期還會舉行周考。還有各種大型考試。聯考，月考之類的。

        可以說一中的升學率除了學生和老師自身的素質過硬之外，就是學生被鍛煉出來的超強的應試能力了。

        開學也快一個星期了，卜古估摸著快考試了，這幾天一直都在埋頭復習，柴全想去逗他都不那么容易了。

        柴全：“小布谷，吃東西嗎？”

        卜古：“不吃，拿開。”

        柴全：“卜古，給我講講這道題。”

        卜古：“問別人去。”

        柴全：“布谷，今晚我和你睡了啊。”

        卜古放下手里的筆，騰出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卜古學習的時候會戴眼鏡，從柴全的角度看過去，戴上眼鏡后，這小孩好像一下子長大不少。身上的少年氣被壓下去一點，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和柔緩的書卷氣。斯文乖巧的不像話。

        可是說出來的話明顯沒有那么乖巧。

        卜古：“你要是再在我旁邊找事，以后中午也別來我房間睡。”

        那天卜古說了只允許柴全中午和自己睡，從那以后每天中午柴全都定時定點的來敲自己的門。剛開始的時候卜古還會反抗一下，到最后干脆隨柴全造，門也懶得鎖了，到點了就往床上一躺，干脆不去管某個會得寸進尺的人。

        這招挺有效，柴全不在卜古身邊轉悠了，轉身去“禍害”別的人。

        “揚子。”柴全把一個黑皮膚男生身邊的凳子拉開，坐下來。

        柴全：“陪我嘮會兒。”

        張揚本來正在低頭寫題，一看柴全，立刻畢恭畢敬的把筆遞上去。

        張揚：“全哥，您幫著看看這道題，救兄弟一命。”

        “什么題啊。”柴全接過筆，低頭看著卷子。

        是一道物理題，昨天剛發下來的卷子。

        張揚在旁邊都快哭出來了。

        張揚：“全哥，我只能靠你了。等會兒孫戈要收卷的，收不上去我又要上黑板做題了。”

        五班的物理老師是個男老師，性格挺好，是個能和學生打到一片的。但就是有一個壞毛病，喜歡讓交不上作業的人上講臺去做題。

        就因為這，就連一向不寫理科作業的卜古在遇到孫戈的課時也會隨便寫幾個答案交上去。

        對不對就不知道了，反正是交了。

        柴全：“行行行，你哥我什么時候讓你失望過。”

        他做題的時候一般不會分心，專注度很高。是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認真。

        一中的卷子一般都是老師自己出的，質量挺高，但難也是真的難。

        柴全看著題，過了一會，在題旁邊寫了一個公式，把筆遞回去，和張揚說了一遍思路，讓他再試試。

        講題的時候，柴全一般不會把答案直接算出來，而是會采取一種引導的方式領著別人的思路一起走。一般都是他把核心公式寫出來，再說一遍思路點撥一下。想直接從柴全那里直接知道答案一般基本不可能。

        張揚低著頭在紙上唰唰唰地打著演草，柴全也不打擾他，等著他算。自己單手撐著桌子看著陽臺后門的方向發呆。

        “算出來了。”張揚把答案寫到卷子上，轉了轉筆，心情特別好的吹了聲口哨。

        在一堆兄弟里，就數張揚的學習勁頭最足，柴全也最幫助他。但這小兄弟就跟不開竅一樣，怎么也學不好，本來柴全還挺擔心自己這個兄弟分班以后該怎么辦。沒了他的“從旁輔助”還不得直接懷疑人生啊。

        可偏巧他倆又分到了一個班，也算是了了柴全的一樁心事。

        “揚子。”柴全看著陽臺外面的天，問出了一個讓張揚差點懷疑人生的問題。

        柴全：“你喜歡過人沒有？”

        張揚：“啥？”

        張揚從初中就和柴全認識了。這哥人長得帥，性格也好，情商也高。喜歡他的女生一堆一堆的。可柴全就跟尊佛一樣，凡人該有的七情六欲張揚就沒見柴全有過。在張揚眼里，柴全就是尊“大佛”，完全超脫于世俗之外的那種。

        忽然被這么一問，張揚確實嚇著了。

        “沒，沒啊。”張揚說話都快說不順溜了，“全哥，你有喜歡的人了？”

        柴全也沒否認，也沒肯定，而是給出了一個特別含糊的答案。

        柴全：“算是吧。”

        張揚：“”

        張揚：“哥，你別算是啊。兄弟幾個都給這等著呢。”

        “等著，等著什么？”柴全轉過頭，直直盯著張揚。

        柴全：“你們幾個不會拿我下注了吧。”

        張揚：“這個”

        他們確實是拿柴全下注了。其實也不怪他們，一圈兄弟里有的人的對象都換了好幾個了，可就柴全一直沒動靜。人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于是一堆人就撮合在一起，就柴全什么時候能脫單開了個局。

        張揚半天說不出來話，柴全看他這反應也就明白了。他伸手凝重的拍了拍張揚的肩，一臉嚴肅。

        柴全：“揚子，我們認識幾年了？”

        張揚：“三年。”

        “三年啊。”柴全話鋒一轉，“都認識三年了你們拿我開局下注的事你為什么不叫我！”

        “啊啊？”張揚徹底一個懵逼，劇情的走向有點不對啊。

        柴全顯然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反而對別人拿自己開局下注這件事顯得興致勃勃。

        柴全：“算我一個，我也下。”

        張揚：“”

        張揚：“全哥，你要下到什么時候？”

        柴全連想也不帶想的，直接從兜里摸出一張五十的往張揚桌上一放。

        柴全：“就下，我在下學期之前，一定能把人追到手。”

        張揚：“”

        張揚收了錢，低頭從桌斗里翻出一個本子就開始記賬。

        “呦，張老板。”柴全看著張揚的架勢，忍不住笑著打趣了一句。

        柴全：“很正規啊。”

        張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腦勺，低頭繼續在本子上寫，結果柴全下一句話讓他筆下一抖，差點在錢數后多加一個零。

        柴全：“揚子，喜歡是什么感覺。”

        這賬算是記不下去了。張揚把筆一丟，順著柴全的目光往陽臺的方向看了一眼，低頭想了想。

        張揚：“喜歡吧，就是不聽話的孩子，東跑西竄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撲進你的懷里，撞到你的心上。很嚇人。”

        柴全：“孩子嗎”

        柴全輕輕嘟囔了一句，隨后輕輕笑了一聲，看了看后門，意味不明的來了一句。

        柴全：“挺好的。”

        上午最后一節是劉賀的課。班主任就是悲催命。別的老師上完課就走，班主任還要壓榨自己上課的時間來安排班里的事。

        “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劉賀把粉筆放回講臺上，從底下叫了個人。

        劉賀：“高千哲，你來把黑板擦一下。”

        高千哲正在下面記筆記，老大不情愿的上來擦黑板。

        自從開學那次自我介紹完之后，劉賀就對高千哲格外照顧，直接讓他當上了班長。

        其實也就是個替他“跑腿打雜”的而已。

        “安靜了啊。”劉賀嗓子不好，上課總會習慣帶一個水杯，里面泡的不是菊花就是胖大海。

        劉賀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嚨，嗓音也回來了，簡直比得上一個小喇叭。聲音大得人頭蒙。

        劉賀：“年級那邊已經下通知了，這周六周日舉行開學考試，就不休息了，下星期再統一大休。”

        眼看著底下嘰嘰喳喳一片，劉賀用力拍了兩下桌子。

        劉賀：“咱們班和年級的別的班不太一樣，但是，我也希望咱們班能考出自己的風范和態度！”

        卜古上文綜的課的時候一直都很認真，手下一直在記筆記。反倒是柴全，一上課就開始睡，壓根就沒醒過。

        柴全：“怎么了。”

        他是剛才被劉賀拍桌子的那兩下給吵醒的，一抬頭就看到劉賀正在講臺上慷慨激昂，吐沫橫飛的做著考前動員。

        可柴全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聽得一臉懵。

        卜古翻了一頁課本，眼皮都不帶抬一下的。

        卜古：“這周六周日開學考，趕緊好好復習吧。”

        柴全一聽又趴回了桌上，一臉死相的仰頭看天。

        柴全：“開學考啊又能睡一整天了。”

        卜古：“”

        卜古轉頭看了看柴全，眼鏡框在他的鼻梁和臉頰上打下一小片陰影，鏡片反射的光落入眼里，莫名顯得很柔和。

        卜古：“你不打算寫卷子？”

        柴全看著卜古的眼睛，保持著趴在桌上的姿勢，帶著睡意笑了一下。

        柴全：“不寫，這些卷子體現不出哥的實力。”

        卜古盯著柴全吊兒郎當的樣子，轉過頭，說出來的話都帶著刺。

        卜古：“瞧把你能的，你是拽哥？”

        柴全一聽，反而笑的更開心了，支著頭，逗鳥一樣的伸手戳了戳卜古的胳膊。

        柴全：“還真別說，我確實挺拽的。”

        卜古被這人逗笑了，一個班的年級倒數，確實挺拽的。

        卜古：“很有自信啊。”

        “那是。”柴全又戳了戳，看著卜古轉過頭，又趴回桌上。

        柴全：“賭不賭？”

        卜古：“賭什么？”

        柴全：“就賭這次的考試，我要是考的比你高，我就要獎勵。”

        柴全笑的兩眼彎彎，莫名讓人想到了某種溫順的犬科動物。

        “可以。”卜古看著柴全這樣，心里的勝負欲成功的被挑了起來。

        卜古：“那如果我考的比你高呢？”

        柴全：“那我就喊你哥。”

        卜古不屑一顧的嗤笑了一聲。

        卜古：“為什么我感覺我虧了呢。”

        “有什么虧的。”柴全直起身，單手支著頭，笑的純良無害。

        柴全：“我聽古阿姨說了，你晚上學一年吧。咱班的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都比你大。”

        卜古：“”

        這到也是。

        柴全看著卜古遲疑的樣子，伸手輕輕巧巧的在卜古腦門上彈了一下。然后在卜古的怒瞪里，特別欠揍的來了一句。

        柴全：“我叫你一聲哥還委屈著你了。這小孩兒真不知足。”

        卜古：“”

        卜古：“我可真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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