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風刃般的雙眼注視著鏡子里的人，那張被稱為d大門面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洛成楊想，那這張臉呢？言不渝又會不會喜歡？

        “怎么不說話，看入迷了？”電話那端言不渝見他一直不說話，故意問道。

        洛成楊收回視線，忽然問：“這是什么時候到照片？”

        雖然照片是他提出來要看的，但現在看到了，他又不自覺地開始吃味。言不渝說發就發了照片，那這照片又是怎么來的，難道她一直把聞棲的照片存在手機里？

        言不渝想也不想道：“大學時候的，怎么樣，帥吧。”

        洛成楊的關注點顯然不在他帥不帥上：“大學時候的照片你留到現在？”

        言不渝幾不可察地一僵，然后笑道：“手機內存大嘛哈哈。”

        “……”洛成楊抿嘴不語。他忽然又些生氣，想也不想道，“原重的照片你都不存，怎么把聞棲的存了這么久？”

        “存他的干嘛，他的我早刪了，眼不見心不煩。”言不渝嫌棄道，“難道你還存著你前女友的照片，發來看看？”

        洛成楊語塞，生硬道：“沒存。”

        言不渝嗤了一聲。

        “那不就得了。”

        不想多說這個，言不渝又催促道：“行了行了，條件我也答應你了，照片你也看了，現在能繼續了吧？”

        洛成楊嗯了一聲。

        這應得多少有些不情不愿，言不渝心里吐槽，嘴上還得好聲好氣地勸著。

        在言不渝的催促下，二人終于重新說回了正事。

        言不渝正愁下次怎么應付原重，本想讓小羊人情景模擬一下好找找靈感，誰知他半路擅自出戲害的她現在入不了戲。

        現在好了，好不容易說回正題，言不渝又找不到狀態了。

        言不渝一邊暗自吐槽小羊人，一邊抓耳撓腮地想著怎么說開場白。

        看她這么難，洛成楊好心地先開口。

        “言不渝，你說想我，怎么還和別人在一起？”

        這問題真是直擊要害。言不渝心中暗暗給小羊人會抓重點點了個贊，很快跟著進入狀態。

        雖說是模擬，但又不免緊張起來。這樣模擬雖然有點小羞恥，但真會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仿佛面試一樣，讓人心跳加速。

        “不然呢，等著你嗎？”言不渝輕笑一聲，仿佛開玩笑似的回道，“我都快忘了你長什么樣子了。”

        “那怎么辦，我還記得你。”“原重”道。

        言不渝心跳漏了半拍。

        但這種時候，誰猶豫誰就露了怯。言不渝緊接著就道：“是嗎，那你說說，我左臉的痣在哪？”

        洛成楊：……他哪記得這個。

        言不渝見他不說話得意地笑了出來：“許久不見，你怎么還學會撒謊了，這可不好。原重，要是沒什么事我就掛了，我還有約會，有空再聊。”

        “滴——電話已掛斷。”

        言不渝滿意地結束了模擬，立刻興奮地問道：“怎么樣小羊人，我這招以退為進如何，有沒有那種若即若離、推拒拉扯的味道？”

        網上都說曖昧的精髓在于拉扯，她這扯得怎么樣？

        電話那端，洛成楊半瞇著眼回想言不渝剛才的話，心里因她的話涌出的一點不爽。

        覺察到自己有些不受控制的反應，洛成楊定了定神，回道：“……還行。”

        “還行就是不咋地了唄，那你說說，哪有問題？”

        言不渝也不生氣，謙虛求問。

        “我只看見了你的‘退’，沒看見你的‘進’在哪？你這么說不怕把他完全推開？”

        “推開就推開嘛，正好省事。”言不渝咕囔道。

        “什么？”

        “沒事沒事，您說，大師您說。”

        “打一棒子得給個棗，你把人推開了，不準備拉回來？你別忘了，要報復他先得把他追到手。”

        “怎么拉啊……我又不是拉面師傅。”言不渝愁道，“大師，請您賜教。”

        洛成楊想了想，回道：“夸他。”

        “夸他？夸什么，夸他渣出風采還是夸他臉皮夠厚？”言不渝真誠地疑惑道。

        洛成楊：……

        “夸他帥，夸他比聞棲好!”洛成楊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么咬牙切齒。

        言不渝：“……太難了，換一個吧。”這不是昧著良心說話嗎，技術難度太高了。

        “不行。”洛成楊冷漠拒絕，絲毫不給言不渝后退的機會，“想釣他就給我夸，不然你怎么和他推、拒、拉、扯。”

        對于剛才沒能成功預判言不渝行為的事實，洛成楊有些惱怒，故意把最后四個字說得很是刻意。

        言不渝無力反駁，只好答應：“好吧。”

        洛成楊好整以暇道：“夸吧。”

        “就……硬夸？”連個情景設定都不給的嗎？

        洛成楊毫不留情道：“硬夸。”

        言不渝哭喪著臉，一點靈魂也沒地閉眼就說：“……你最帥，你最好，你比聞棲起得早，起得早，睡得好，不如隔壁王二寶，王二寶，吃得飽，長得高，見人就會汪汪叫……”

        洛成楊的表情隨著言不渝的話而越變越黑，聽到“汪汪叫”他額角青筋猛地一跳，忍無可忍道：“言不渝!”

        暗含怒氣的聲音令言不渝機械般的“夸獎”頓時停住，她立刻回道：“在!”

        “你念經呢？！”

        “普度眾生，義不容辭。”言不渝“大義凜然”道。

        “……”洛成楊忍不住閉上眼，忽然拿開手機，平復呼吸，他怕他忍不住說出點什么破壞人設的話來。

        快速深呼吸后，洛成楊重新把手機放回耳邊：“最后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說話。”

        言不渝被小羊人冷得掉渣的話唬住，這才不再搞怪。

        她沉默著，不知想什么。

        洛成楊催促道：“說！”

        言不渝只能老老實實道：“……原重，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想你嗎？”

        “為什么？”

        “因為盡管我遇見了比你更好的人，我還是更喜歡你。”

        洛成楊怒氣未盡的臉上神情一頓，雙眼微睜，腦子還未反應過來，嘴角已然高高揚起。

        言不渝說完就等著他回應，等了好一會兒才聽他說：“這算夸人嗎？”

        洛成楊繃著聲音，嘴角卻抑制不住地翹起，明明很開心卻硬要繃著的樣子一時難以分清他此刻到底在扮演誰。

        “不算，只是說點實話。”言不渝悶悶道。

        洛成楊再也抑制不住，笑了出來。

        ……

        洛成楊開心了，剛才那點不爽早已煙消云散。反倒是言不渝聽見他在笑，開始郁悶。

        “小羊人，你笑什么？這么說不行嗎？”

        可她實在編不出什么好聽話來，要知道就算是她和原重還在一起的時候，她也從沒說過什么肉麻的□□裸的夸獎。

        洛成楊笑得開心，道：“很好，就這么說。”

        ……

        原本還想再研究研究，但突然有個家長給言不渝打電話，兩人只好下次再聊。

        打電話的是班里一個比較調皮的男生的家長，之前他就因為座位問題找過言不渝。

        學生的座位都是按月輪換的，但這家人卻以角度不好傷害視力為由要求言不渝把他家孩子放在中間第二排不動。當時言不渝好說歹說，很是掰扯了一番才把人說服，這回不知道又有什么事。

        接通電話后，言不渝才知道，原來是下午他家孩子被另一個同學欺負了，要找言不渝問個清楚。

        言不渝煩躁地撓頭，今天下午她正好請假不在……可那家長不管這些，一直說他家孩子回來哪疼哪疼要她給個說法，言不渝只好忍著煩躁安撫。

        “明天我去問清楚前因后果，到時候給你回復。你先留意孩子情況，看看后續有什么問題。”

        “必須弄清楚，我送孩子去學校是學習的，又不是送去挨欺負的，問清楚是誰干的，我要見他家長!”

        “好，我會問清楚的，你先別生氣……”

        ……

        掛了電話，言不渝一下子覺得格外疲憊。扔下手機癱坐在沙發上。心里第不知多少次萌生起辭職的念頭。

        工作也有段時間了，她依舊無法從中獲得滿足感，尤其遇到這種事，和家長周旋一通比上十節課都累。

        她真的需要這份工作嗎？言不渝自問。

        “叮咚”一聲，有人發來消息。言不渝還以為是小羊人，打開一看，原來是房東通知交物業費的消息。

        唉，還用問嗎，她當然需要這份工作來生活。

        轉了賬，言不渝不愿去看慘不忍睹的銀行卡余額，開始漫無目的地刷起新聞，忽然看見某市有一男子中了千萬彩票，頓時羨慕不已。

        什么時候天上的餡餅也能砸砸她？砸成腦震蕩也行啊。

        老天爺，求求了。

        ……

        跟小羊人打了電話，又跟家長打了電話，兩通電話耗盡了本就不算充裕的夜晚。沙發上攤了一陣，等回過神來時，已經10點了。

        言不渝從沙發上爬起來，飄進衛生間。片刻后，帶著一身水汽進了臥室。

        盡管肚子還在咕咕叫，但言不渝還是決定上床睡覺，她的腦袋越來越沉，沒有多少精力再思考了，還是早點睡覺吧。

        這幾天思慮有點多，睡得不大好，第二天時常會覺得昏沉，學校臨近期末又實在忙碌，為了支撐白日的工作，言不渝會吃點感冒藥。藥里有助眠的成分，不出一個小時，她就能睡著。

        吃了藥，檢查好手機鬧鐘，關了燈，言不渝躺在床上閉上眼開始醞釀睡意。

        約摸過了半個多小時，熟悉的困倦感終于漫上腦袋，就在言不渝即將順利地沉入夢鄉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迷蒙的睡意立刻減退，言不渝長嘆一聲，摸過手機，皺眉瞇著眼看向刺眼的屏幕。

        來電人原重

        言不渝微微一頓，睡意徹底煙消云散，她心情復雜地閉上眼，想等鈴聲自己停下，但沒等到，只好接通，然后把手機放在耳邊。

        言不渝側躺著，手機放在枕頭上，兩手環抱，是個防御的姿態。她閉著眼聲音有些沙啞道：“喂？”

        洛成楊正要說話，忽然聽到對面言不渝的聲音變得格外沙啞，他一愣，原本要說的話忽然忘了：“你怎么了？”

        言不渝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大概是誤會了她的聲音。

        “沒事。”

        洛成楊不信。聲音都啞成這樣了，怎么會沒事。難不成……

        “你哭了？”

        “啊？”言不渝愣住，正要反駁，但話到嘴邊卻成了——

        “嗯，想你想得哭了。”

        正坐在電腦前改論文的洛成楊聞言頓住，方才因言不渝不對勁的聲音而不自覺皺起的眉頭松軟下來。

        “你說什么？”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格外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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