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陪陪我吧
接下來的半天洛成楊那邊都很安靜,也沒有再來找言不渝幫忙。言不渝還以為他午睡去了,結(jié)果去陽臺晾衣服卻看見他在陽臺站著,眼睛看著樓下,不知在想什么。
上午的時候天氣還晴著,中午的時候就陰了起來,天色有些昏沉,看著像要下雨。
看見她出來,他轉(zhuǎn)過頭看了她一眼,眼下的青黑因為光線變暗有些明顯。
應(yīng)該是沒睡好吧。
疼愛他的奶奶去世了,他心里應(yīng)該很難過。
言不渝朝他笑了笑算作打招呼,晾好衣服就回了屋子。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不想被人打擾,她還是避開點好。
回了屋子,言不渝點開電視劇躺在沙發(fā)上看起來。之前因為期末忙,追一半就顧不上追了,這會兒放了假終于能追完它了。
準備好零食飲料和風扇,言不渝好整以暇地開始看劇。但看了大半集,她總是看不進去,硬撐著看完一集,言不渝還是放下平板,起身往陽臺走去。
她得看看他還在不在,可別出什么事。
走到陽臺,她沒出去,站在門口透過玻璃朝旁邊看過去。他們兩家的陽臺中間是用鐵架墻隔斷的,透過間隙能夠看見對面。
沒有人。
言不渝心頭一緊,立刻打開門出去,探出身子朝樓下看去。
幸好,沒人。
除了午后空蕩蕩的花叢,沒有任何可以墜落物。言不渝無聲松口氣,探回身。
看來是她想多了。
朝隔壁看了眼,言不渝又悄悄回了屋子。
晚飯的時候言不渝還在想他會不會過來蹭飯,或者請她幫忙做飯,但直到吃完也沒聽到任何動靜。言不渝暗笑自己:你們只是剛認識的鄰居,哪有那么熟。
但言不渝卻忍不住一墻之隔的他會做什么。
那雙冷琥珀的眼一直在眼前忽閃,有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冷,一直看著她。言不渝想,他是想說什么嗎?
可他會說什么呢?
喪親之痛,家庭之痛,難以為外人道,更何況是萍水相逢的她。
……
第二天,本應(yīng)該睡到自然醒的言不渝早早就睜開眼,實在躺不住了于是起了床。展開瑜伽墊,跟著視頻做了會兒運動,感覺精神好了些。
家里的冰箱除了前天剩下的酒水飲料就一點吃的都沒了,言不渝想了想,起身洗漱換了衣服出了門。
出去買點吧。
今天的天氣比昨天還要陰沉,以防萬一,言不渝還帶了把傘。
超市離小區(qū)不遠,但東西不太多。反正她時間充裕,于是朝一條街外的大超市走去。
其實她自己一個人買不了多少東西,但言不渝足足在超市里逛了一個多小時。她喜歡逛超市,尤其這種大到容易迷路的超市,她可以在里面逛很久。那些商品里充滿了生活氣息,平淡而溫馨。每次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去超市,逛著逛著,心底的郁氣就能撫平很多。
從超市出來的時候快中午了,言不渝索性就決定在外面吃了,正當她在街邊找想吃的飯店時,街角的一個人影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閃而過的臉令言不渝整個人僵住。
原重?
是他嗎?還是錯覺?
她曾經(jīng)也在街上看見過原重,但每一次都是她的錯覺。這次呢,是不是也是?
心還在猶疑的時候,身體已經(jīng)朝那邊走過去。
言不渝的心跳得飛快,像垂危的鳥兒忽然看到了甘霖。她越走越快,連塑料袋勒紅手指也渾然不覺。
轉(zhuǎn)過街角,言不渝如愿看見了那個人。
他正巧轉(zhuǎn)過身來,那張臉清晰地映入言不渝眼簾,四目相對的片刻,言不渝飛跳的心臟停頓了一瞬。
“呼……”
快要窒息在胸腔的氧氣被重重吸進肺腹,狂跳的心回緩,長吐一口氣,言不渝自嘲一笑:怎么可能是他。
言不渝轉(zhuǎn)身離開,往家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方才的街角,一家咖啡店的玻璃門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推開,和冷氣一起出來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原玥,你怎么突然要來這玩,這邊有什么好玩的。”方才還只浮現(xiàn)在言不渝腦海的模糊人影此刻真切地站在街角,一臉不耐煩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原重濃眉皺起,看了眼天空,又看了眼手機,浪蕩不羈的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要下雨了……你怎么出門連天氣也不看。”
“哎呀哥,老在d市待著有什么意思,偶爾也出來走走嘛。”原玥四處看著,心想,他要是知道她是來找洛成楊的,他估計甩手就走。
洛成楊和家里鬧翻了,這會兒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候,她雪中送炭就不信走不進他的心,順便也能解開他和她哥的誤會。
原玥看了眼地圖,有些發(fā)愁。朋友發(fā)來的定位只能確定他在這一片區(qū),可片區(qū)也不算小,要找一個人還是比較難的。
拉著原重下了臺階,原玥想:多轉(zhuǎn)轉(zhuǎn)吧,看看能不能遇上。
……
提著東西往樓上去,勒緊的塑料袋在掌心留下白印,言不渝晃神間差點踏空。這么一驚,言不渝回過神來,這才覺得胳膊酸痛。抬頭看了眼,才在四樓。
換了換手,言不渝深吸口氣繼續(xù)爬樓梯。平時不覺得,只有提著東西上樓時候才覺得這六樓難爬。真不知道洛成楊那人干嘛放著其他屋子不租跑來租這里。
好不容易爬上五樓,六樓的燈滅著,黑漆漆的有些不清楚。言不渝跺了跺腳,見感應(yīng)燈沒反應(yīng),喘了口氣繼續(xù)往上爬。
這燈時好時壞一個月了,也不知道物業(yè)什么時候來修。
言不渝渾身無力,頭都不抬往上挪步。好累,她好想回家睡一覺。
心里數(shù)著樓梯,終于塊要到了。突然,一聲清脆響動從前面響起,言不渝嚇了一跳,立刻抬頭。
月光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蹲坐在她門前,像一只嚇人的野獸。
言不渝兩眼睜大,下意識后退想要避開,腳下頓時失去平衡,手里的袋子拽著她往后倒去。
“啊!”
言不渝驚叫。
就在她要摔下樓時,一只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拽,言不渝整個人朝黑影倒去。
天旋地轉(zhuǎn)間,她對上了熟悉的眼。
洛成楊
玻璃瓶被兩人的動作碰倒,滾到樓下,在樓梯上發(fā)出尖銳的爆裂聲。
頭頂?shù)臒艚K于亮了。
滿臉坨紅的洛成楊映入眼中,他眼眸低垂,布滿紅絲的眼睛對上言不渝驚慌的目光。
“你回來了。”
白天還清冷淡漠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洛成楊看了眼她,放松身體仰頭躺回地上,閉上了眼,抓著他的左手卻沒放開。
他躺在那,頭頂?shù)臒糸_始忽閃,高挺的鼻梁在臉上落下陰影。身上的黑色短袖和長褲將他隱藏在黑夜里。
袋子里的東西散落出去在樓梯上咚咚亂跑,言不渝整個人都壓在了洛成楊身上。驚訝過后她立刻想要起身,誰知剛一動,一只手臂就攬住了她的背。
洛成楊微微用力,把想要離開的言不渝按回懷里。
“別動……抱抱我好不好?”
他說著蜷起身子,用那只還包著紗布的右手一起抱住言不渝。
他閉著眼靠近言不渝,臉上的神情稱得上脆弱。
言不渝愣住,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側(cè),與此同時,一股濃烈的酒味傳入鼻間。
……
昏暗的樓梯間,燈泡閃爍像言不渝失漏的心跳節(jié)拍,兩人的呼吸聲悄然可聞,一個綿長厚重,一個急促閃爍。
膝蓋磕在堅硬的樓梯上還未覺出痛就因洛成楊的動作而被圈進懷里,言不渝僵硬地一動不動,小腿不知該往哪里放。
他的手臂圈著言不渝,像抱住了心愛的玩偶。
明明是她被他圈著,言不渝卻莫名覺得是他在尋求依賴。
她閉了閉眼,加大力氣要坐起身。
雖然理解他難過的心情,但……這姿勢太過緊密了,不大合適。
言不渝的掙扎遇到一絲阻攔,隨后被放開。她扶著地坐起身,喘了口氣,看向地上的洛成楊。
他睜開了眼,眼中醉意朦朧,額間碎發(fā)凌亂地散在一旁,眉宇高挺微蹙,眼睫陰影在眼下輕輕顫動,像雨中淋濕翅膀掙扎起飛的蝴蝶。
沁了淚的冷琥珀像欲裂的琉璃,讓人不忍它真的碎掉。
言不渝怔住,短暫的對視后,她忽然撇開眼。
言不渝顧不上去看地上散落的東西,它們已經(jīng)散了一地,一下子撿不回來。
外面的雨下大了,樓道大開的窗戶里打進雨來,涼風吹到身上,言不渝打了個寒顫。剛才她回來的時候淋了些雨,這會兒半濕的衣服貼在身上,有些濕粘。
洛成楊又閉上了眼,安靜地躺在那,仿佛睡著了一樣。
“洛成楊?你怎么不回家?”
抬頭看了眼門,見門緊閉,言不渝想不會是把自己鎖門外了吧。
洛成楊半醉之間聽見言不渝的聲音,臉上是醉酒的木然遲鈍:“家……我沒有家。”
言不渝動作一滯,那話在她心頭輕輕扎了下。
方才生起的戒備和抗拒變淡了些。言不渝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想把人拉起來。
地上涼,喝了酒躺一晚上怕是要生病。本來就是離家出走的小孩,生了病可怎么辦。
可看著不算胖甚至有些清瘦的男人這會兒卻感覺格外沉重。言不渝拉了一下沒拉起來,反倒把自己拽回了他懷里。
“啊……”
腦袋磕在洛成楊的胸口,言不渝輕輕叫了一聲。
洛成楊動了動,左手覆到她額頭,好像在安撫她。
言不渝抬頭,見他包著紗布的右手抬起來,似乎想抱抱她。
許是他的神情太過無助,言不渝一時猶豫就沒有躲開。
他的眼睛似乎不敢再睜開,是在擔心淚水在陌生人面前流出來嗎?言不渝想。
洛成楊伸著的右手上有干涸的血跡,朝她伸出手,像是要她抓住。
“不渝……”他含混地叫著她的名字,如同淋了雨的小狗,嗚嗚地想要人靠近。
言不渝輕輕靠近些,聽見他說:“……陪陪我吧。”
陪陪我吧,陪陪我吧不渝。不要拒絕我。
她的目光驚慌而抗拒,戒備得像看見了狼的兔子,好像下一秒就要甩開他的手,然后客客氣氣地把他送回家里轉(zhuǎn)身就走。
不行,他不允許。
可言不渝始終沒有動作。右手的傷口因為用力又有了裂開的征兆,洛成楊閉著眼,心中卻清醒地意識到:她不愿意。
面上的醉意能夠欺騙言不渝,卻騙不了洛成楊自己。等待的幾秒變得極其漫長,就在他以為今晚失敗了的時候,身側(cè)忽然傳來輕響,帶著濕意的體溫在他左側(cè)靠近,言不渝在他身邊躺了下來。
那就陪他躺躺吧。
她的親人走的時候她只能一個人縮在被子里偷偷哭,她知道那種感覺,太孤單了,如果那時候有人在,她或許可以好受一點點。
感受到身側(cè)的視線,言不渝轉(zhuǎn)過頭,對上洛成楊怔愣的目光,他似乎有些意外。
她笑了笑:“這樣可以嗎?”
說完她便轉(zhuǎn)回頭去,目光看向頂上老舊的燈。
“在為奶奶難過嗎?”言不渝輕輕道。
洛成楊看著她的側(cè)臉,嗯了一聲。
“喝酒了?”
“嗯。”
言不渝笑笑,話語里沒有任何責怪也沒有像洛成楊想的那樣勸他少喝,她只是說:“難過的話喝點也無所謂,難過的事能忘記一會兒是一會兒。”
洛成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言不渝,看她眼底的紅和眼下的青黑。
“你呢,也難過嗎?”他問。
言不渝眨了眨眼,扭頭看他:“……嗯。”
“為什么?”
言不渝躺在地上,放開拘束的感覺很奇特。或許是他的脆弱感染了她,讓她也有勇氣傾訴給陌生人:“……今天我遇上一個人,很像他,但不是他。”
“他?是你的男朋友嗎?”
“……不是。”
“那你有男朋友嗎?”洛成楊問。他明明知道她有,卻忽然希望她否認。
言不渝坦然道:“有,他是個很好的人。”
洛成楊悄悄握緊拳頭:“……那你一定很喜歡他。”
想起聞棲,言不渝嘴角勾起微笑,但很快就變得憂愁:“喜歡,很喜歡,小時候我想,如果我以后一定會結(jié)婚,那我要嫁給他。”
她扭過頭看向洛成楊,眼睛微微亮:“你呢,有喜歡的人嗎?”
洛成楊心中滋味莫名,胸口發(fā)悶:“嗯。”
“你不去找她嗎?”離家出走的話如果能和她待在一起會開心很多吧。
洛成楊垂下眼,沉默片刻后才道:“我們分開過,后來她好像愛上了別人。”
言不渝:……
嘴角的笑滯了下,慢慢變得苦澀。言不渝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既然喜歡為什么要分開……”
如果她和聞棲沒有分開,那她就不會遇上原重。如果沒有遇上原重,或許就不會有后來的痛苦。
淚忽然不受控制地流出來。
“我想挽回她,但她已經(jīng)和別人在一起了。”
言不渝低聲問:“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
洛成楊沉默。
言不渝閉上眼。洛成楊的話勾起了她一直藏在心里的話。
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
她僅有的愛都消耗在了原重身上,沒有能力再和聞棲重來。為什么要在她放棄以后才有人帶著美滿的愛來找她,她給不出了……
洛成楊心中一顫。
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他來遲了嗎?
淚水從眼角滲出,在洛成楊眼前滑入兩鬢。她在為誰流淚,是聞棲,還是原重?
言不渝側(cè)過臉,將臉隱在陰影中。
太窘了。明明是要安慰他,怎么她先哭上了。
她伸手拿過角落里的酒,悄悄抹去眼角淚水,打開仰頭就灌。
洛成楊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臉上紅暈朦朧,眼神卻清清明明。
……
那天晚上,兩人在門口的樓梯上躺了很久,外面的大雨催發(fā)著酒精,樓下偶爾傳來住戶的聲音,頭頂?shù)臒襞莶辉匍W爍。他們在黑暗中靠得很近卻各懷心事。
后來言不渝架著人把他送回他房間時,在他臥室的床頭看見了那個瓷白色的壇子。它就放在他床頭,與他咫尺之間。
那是他奶奶的遺骨吧。
她不敢靠近,醉了的洛成楊像個孩子一樣乖巧,他面朝著奶奶骨灰壇的方向睡著,沒有一絲的害怕。
言不渝臉色發(fā)白,匆匆離開。
聽見關(guān)門聲,原本熟睡的洛成楊睜開雙眼,靜默地看著黑暗,不知在想什么。
……
半夜的時候,洛成楊發(fā)起了燒,他睡得不安穩(wěn),天還沒亮,他就醒了過來。喉嚨干渴得像要燒干,眼前一片模糊。
他艱難起身,摸索到廚房喝了整整兩大杯水,但喉間的刺痛仍舊沒有緩解。屋子里沒有藥,他也根本沒準備。洛成楊甩甩腦袋,往門口走去。
夢里一直有人在敲門,擾得人無法安眠。言不渝不爽地張開眼卻發(fā)現(xiàn)那敲門聲還在繼續(xù),只是變慢了很多。
“?”
誰敲門
從貓眼上看了眼,似乎是洛成楊。大清早的他要干什么?
言不渝披上衣服打開門,剛要說話,洛成楊就朝她倒了下來。
“洛成楊?!”
言不渝連忙將人接住,他的重量讓她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兩步。
言不渝把人抱住以防他摔倒,他的臉貼在她頸側(cè),柔軟的觸感從那里傳來。
好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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