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離席家不算太遠，王叔應該很快就能到，宣予安的書包忘在了車上，于是她邊等邊翻動著手機，想看看周圍有沒有公交車站，或者能不能打到車。

        這段等待的時間里，另一邊的少年無所事事地側頭看著街邊。

        對面商鋪老板家七八歲的女孩，看起來圓滾滾的，頭頂上扎著兩個黑啾啾的小丸子，蹲在門口，舉著一瓶泡泡水，嘴一嘟，便吹出一串五彩斑斕的氣泡，一直飛到路這頭來。

        另一邊則是一個路邊小攤，一對中年夫妻站在推車后做著炸串，賣給過路的年輕人。

        夫妻倆額頭上熱出的汗，被用袖口擦掉。

        那輛車顯得有些年頭，與身后城市繁華的街景似乎有些格格不入，攤前立著一塊紙牌子，但是隔的遠，看不清究竟是寫著什么字。

        生意看起來不好不壞，會湊過去的大多是年輕的過路的學生。

        果然接到消息后，王叔過來的很快，車子停在他們面前，席硯在一旁等著宣予安先上車，卻看見她拎起書包背上就打算自己走。

        才走了兩步的宣予安被少年略帶疑惑地拉住背包：

        “去哪兒？”

        力氣不算小，令她不得不回頭看他，在少年眼里，就是又恢復了那副面無表情、拒絕交流的樣子，宣予安說：“我自己可以回去。”

        少年明明沒有出聲，但是卻仿佛在說話，在用那種冷冷清清的聲調，說：

        你又在鬧什么？

        前一天放學后，宣予安就反常地沒有坐車，而是自己一聲不吭地先走掉，讓他們在門口等了很長時間都沒等到人，就連王叔也察覺到兩個孩子之間像是吵架了，也在一邊說：

        “安安，這么晚了，你自己回去在路上不安全，就一起走吧，席先生也囑咐我將你們安全送回去，萬一出什么事了我也不好交差。”

        面對著兩個人的目光，她張了張嘴，卻又在臨開口時，把聲音咽了回去。

        [不要歇斯底里。]

        在這種無聲的僵持間，最終的結果是宣予安先妥協。

        同往常一樣，車子將她送到小區門口。

        宣予安下車后，邁著步子，故意慢悠悠地朝大門走去，她早就不住在這里，自然也沒法進大門，所以往往她會在原地跟席硯說再見，再等他先走。

        她回頭時，卻看見這次少年還沒有離開，依然站在車邊，影子被拉得很長，身后的瀝青路和兩側路燈的燈光在黑夜中一直延伸向遠處。

        深夜寂靜的城市里，街邊的小女孩被父母叫回家睡覺，賣炸串的夫妻直到快要到凌晨一點才收攤，期間夫妻倆時不時用手語交流著。

        等他們推著小車和裝食材的箱子走回到家，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后的事情。

        將一條繁華嶄新的街道走到盡頭，再拐一個角后，就會露出幾排老舊居民樓，隱藏在這些高樓大廈的背后。

        等到夫妻倆安全到家，在黑暗中弄出乒乒乓乓的聲音，即使他們以為自己的動作很輕，聽到這些動靜后，房子最里頭虛掩著的房門才安心地輕輕闔上。

        第二天早上，宣予安到學校的時候，校園里還沒多少人。

        門衛站在校門口一個一個檢查學生證。

        等到進教室才發現有人比她更早。

        空蕩安靜的教室里，那個叫孫若若的、說話會結巴的女孩彎著腰，一個人握著掃把，在掃地。

        她戴著眼鏡，微微垂著頭，從前排一直掃到后排。

        已經掃完了一邊，清理出來的垃圾堆在教室的后面。

        最后敲了敲宣予安的桌邊。

        正盯著窗外的宣予安聽到聲音回頭，看見女生舉著一個小本子，在紙上用黑筆寫著：“你這里需要打掃嗎？”

        過了一會兒便漸漸有人進門，在座位被坐滿前，值日的女生就已經將教室打掃得干干凈凈。

        秋季校運動會如期舉辦。

        操場四周早就立起了一連串帳篷，周老師指揮著16班班上的男生，搬桌子搬水過去。

        女孩子們則輕松些，抱著水果、糖和紙杯，聚在一起說話、打鬧。

        還在教室里，不出門就能聽到外面傳來的播音員的聲音。

        孫若若被趙湘君挽著一起走。

        趙湘君報名了女子鉛球和跳遠，孫若若沒什么運動細胞，沒有主動報名，結果被體育委員不聲不響地塞去了800米。

        等到她知道的時候，報名表已經交上去，沒法更改了。

        想到這里，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感覺有點提不起精神。

        趙湘君見她愁眉苦臉的，主動說：“若若，要不我代你去跑吧。”

        反正學校也沒有那么嚴謹，不會核對是不是本人，只要有人上去跑就行了。

        她體力好，多跑個八百也沒什么。

        明明還有許多人也沒報名，一句招呼都不打的的，不過是看若若脾氣好、好說話罷了。

        孫若若搖搖頭，用筆在本子上寫：“沒關系，我可以的！”

        趙湘君見她又開始用紙筆跟人交流，說：“你別聽她們的，你要多說話。”

        說著故意用雙手捏孫若若的臉，跟她鬧起來。

        孫若若開口說：“我……我盡……盡量。”

        在第一天的安排當中，沒有太多項目，一起將班級的東西都布置好后，他們要先排好隊，去參加運動會開幕式。

        所謂的開幕式，無非就是些講話，他們只需要在下面聽著就行。

        進到操場里后，里面的學生密密麻麻，按照年級，高一的在最右邊，靠近入口，高二的站中間，每個班男生一列女生一列，依次排開。

        班長在隊伍前面舉旗，班主任則跟在自己班的隊尾。

        從教室出來的時候，宣予安沒跟大部隊一起，來得稍微晚了一點，進來后只能在人流末端尋找16班的隊伍。

        這時運動會開幕式還沒正式開始，主席臺上也沒有人，底下都是些鬧哄哄的噪雜的說話的聲音。

        幾個男老師拿著擴音喇叭在周圍指揮秩序。

        看見宣予安還在后面慢悠悠地找，對著她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哪個班的趕緊進隊伍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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