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男女朋友
  “學長，到家了。”剛關上門，他就直接癱到了地上，兩眼卻睜得大大的，我一晃眼過去瞥到，嚇了一跳。
  “扶我起來，我要起來。”他瞪著我，眼神突然兇狠。
  心臟突突突地跳動，仿佛一列停不下來的快車。我手忙腳亂攙扶起地上的他，他大手一揮指向臥室的方向。
  挨著床邊放下他，我又得了喝水的指令。在客廳里一通翻找，卻看見茶幾上靜靜躺了一條圍巾。怎么這么眼熟？好像是陳小兮的那條。我忍不住伸手去拿，露出的商標印證了我的猜想。圍巾有點陳舊了，看起來有清洗過的痕跡，不太像我前不久買給她的新圍巾，難道是她遺失的舊圍巾？可怎么在費勇這里呢？
  來不及多想，我放下圍巾，取了杯子倒了溫水遞到他嘴邊，他卻突然伸手推開了。杯子應聲落地，摔了個粉碎。伴隨著杯子里的水灑了我一身。
  “你到底想怎樣？你到底愛我嗎？你把我當什么？”他突然從床上坐起，直勾勾地看著我。
  “學長，你喝多了。快躺下休息吧。”我邊用腳把地上的殘破玻璃碎片趕到一邊，邊試圖按下他的肩膀讓他重新躺平。可我低估了一個喝醉酒的家伙的力氣，也高估了我自己的能力。
  他不但紋絲不動，還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用勁搖晃起來。“我那么愛你，你難道就不能想出更好的辦法嗎？你們家里那些人有那么重要嗎？我們不管他們自己獨立有什么問題？”
  “學長，你輕點。”我被他抓住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不知道是怎么的，突然就失心瘋了。
  他一瞬間停止了動作，眼神深情地望著我：“對不起，我弄疼你了。我不愿這樣的，你知道。你那么優秀，那么閃耀，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優秀？閃耀？這說的是我嗎？我懷疑酒醉的他已經開始認錯人了？
  話畢，他突然靠近我，鼻尖抵在了我的額頭。“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接著一把抓住我開始拖拽。
  我完全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等我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翻轉過來，接下來如同泰山壓頂，令我無法動彈分毫。
  “學長，你真的清醒嗎？你看清楚，我是和清啊！”我眼看著他的臉離我越來越近，我試著想要掙脫他的壓制，然而收效甚微。
  那一刻我有點慌了，漫天的酒氣、他呼出的熱氣，還有我倆窒息的姿勢，整個籠罩在我全身像張無形的網。無數個幼時的午后，趴在房間門外的我，從門縫里偷瞄到的就是眼下這種瘋狂的場景，只不過，更濃墨重彩充滿血腥味。我對這種情況有后天的排斥。
  可在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復雜的我讀不懂的情緒。學長這是？
  “我知道你是誰！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你是我女朋友，你才是我女朋友。你是我的！”有一種從頭到腳的冰涼感此刻隨著他附在我耳畔的這句話而出，我甚至不知道這樣的感觸在男女朋友之間是否正常，就被他控制了。
  88.請你自重
  我蹣跚的腳步配合著倉皇的身影，在夜色里顯得格外滑稽，也許比滑稽還要更糟，如果算上一頭不算整潔的發型的話。經過大門保安處，想來會得到比來時更加詭異的眼神，我驚慌地甚至不敢抬頭，恨不得立刻消失在無人的角落不再出現。
  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小屋，我一頭扎進了衛生間并把門反鎖起來。一盞小燈，不算亮的光線已經足夠照亮鏡子里丑陋的我。左臉的胎記此刻像塊滾燙的烙鐵，烙得我火辣辣得疼。
  我心里難以抑制地回憶起數小時前發生的一切。我和他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的交往不都是建立在這些之上嗎？可我以前沒有這樣的經驗，我雖然后來給予了配合，但依然覺得對方不夠溫柔。冰冷的水澆在我身上，竟然抵不過我心里的涼意。
  對，費勇是我男朋友，他只是喝醉了酒，情難自抑作出了這種事情。我該理解，我該認同，這在成年的男女朋友之間不是很正常嗎？可我為什么如此難受？通常情況下，這之后，我至少應該感到幸福才對啊？
  他強烈的感情像是透過我向另一個人宣泄一般，我只是這場感情的犧牲品？這種荒謬的想法又把我的思維拉鋸回了幾近崩潰的邊緣，我把自己埋在了被窩里，突然開始止不住地發抖，意識模糊之前，腦子里飄著的是費勇家陳小兮的那條紅色圍巾。
  翌日，直到下午時分我才緩緩醒來，放在床旁的手機此刻尖銳地響起，我連伸手拿它的欲望都沒有。可是它就這樣鍥而不舍地響著，不斷撕扯著我的大腦，沒有停下的意思。
  “喂。”我用沙啞的聲音回了一句。
  “你死在哪里呢？啊！”對方聲嘶力竭，幾近咆哮。原來是她。
  “我在家。”
  “你等著，我馬上到！”她迅速掛掉了電話，不等我回答一句。
  直到爬起來給她打開門，我還是沒有明白為何她會如此暴怒。甚至扒拉著我，臉上流露著我從未見過的可怕表情。
  “和清，你什么意思？說，你昨晚在哪？”陳小兮的語氣已經頂到了最高點。
  我害怕地看了看她，斟酌著措詞，輕輕地說道：“在我自己家。”
  “你騙人，昨晚是不是費勇喝多了？是不是你送他回去的？然后你們干了什么？”質問鋪天蓋地而來，我感覺被卡住了喉嚨。
  “我們，不是有意的。”
  “是你故意的吧？”
  對話進行到這里，我長久被壓抑的情緒再也無法控制，一瞬間嘶喊出聲：“對，我是故意的，我故意送學長回去，我故意留宿，故意和他......可我和他是男女朋友啊！”然后，激動得胸口不停起伏。
  頭頂上良久沒有聲音，只聽見喘氣聲。我像個被當場抓包的丑陋小三，被正宮扔下一句話，碎在當場。
  “請你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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