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修復關系
  連值兩個夜班之后，我的精神狀態開始有點游離。在血液內科的輪轉時間已經接近終點，我即將開拔去往下一個科室。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阿秋，看著她越來越糟糕的檢查結果，那已經低到臨界線的數值，讓我寫病歷的手冰冷到無以復加。
  夜色像凌冽的刀子，從醫院窗戶射進來，把睡夢中的她蒼白的臉襯得更加毫無血色，甚至泛著淡淡的藍光。我像個偷窺狂一樣，趴在她病房門外，透過那一點點玻璃處看著床上的她。
  命運如此不公，之于她，也之于我。我還在竭力掙扎，想著活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她對我的鼓勵。她小小的手帶著淡淡的濕氣，常常握著我的冰冷手指，把綻放的笑容從雙手間傳遞給彼此。
  我走之后，以后再不能時時關注她的最新狀況，而那對天殺的父母不知道還能不能到醫院照顧她，應對她接下來可能出現的一切危險？
  生命如飄零的落葉，寒風中凄慘落幕，然后變成大地的肥料，終是可以輪回的對吧？天使？來人間歷劫的兩個天使？呵呵，真的是這樣嗎？我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滴，我知道我的眼里應是一派悲涼，可我感受不到心里的波瀾。尤其是在那次與陳小兮的“和好局”之后，我開始萌生出，對既往恐懼和患得患失的平靜，可怕的平靜。
  “和清，今天有空嗎？”剛脫掉白大褂，費勇學長的電話就進來了。
  “我剛下夜班，正在換衣服。”我語氣平淡，總覺得屬于和清的那股子上趕著的傻勁在逐漸消失。剛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費勇對于我而言，是珍惜的關系，畢竟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我應該感激不是嗎？可是我們邁出了那一步之后，現在卻變得別別扭扭，說不出的奇怪。
  “那你就在科室等我一下，我來接你。我正好今天沒有手術，已經查完房，一起吃午飯吧！”他迅速做了決定，然后掛斷了電話。
  我無奈地站在護士站，看著因為他再次張揚地出現在科室的行為，導致的眾人在他和我之間游走的眼神。說是張揚，絕對不夸張，因為他竟然，手里拿了一小束鮮花。
  我還從來沒有收到過來自異性的鮮花，這是頭一遭。
  “和醫生，費醫生來接你下夜班嗎？”護士長從我旁邊經過，笑嘻嘻地扔下一句。
  我尷尬笑著，小護士們湊過去一邊打量著他手里的花，一邊調笑著他的到來，他照單全收，眼神飄到我這邊，似有似無的掌控感。
  “和清，我們走吧！”見我沒動，他終是向我走近，把手里的這一束百合遞到了我面前。
  百合，嗯，兩三只，很香，看上去沒有包裝，更像是從哪個花籃里隨意拔下來，臨時組合而成的樣子。我接過來了，觸手一片濕冷，他甚至沒有用膠帶好好纏一纏就拿過來了。
  “好，我們走。”又如何？我該感謝命運的一切饋贈，知足便好。
  148.再現端倪
  破天荒地，他竟然是主動攬著我的肩膀離開的病房。直到進了電梯，他還是沒有松開他的手，醫院電梯里人很多，每一層樓都在不斷開關門。在擠擠攘攘的密閉空間里，我被牢牢鎖在他的懷里，頭頂觸到了他的下巴，身體僵硬地像塊鐵板。這樣的親密接觸讓我回憶起了那晚的場景，眼前這個男人，原來早就跨進了我生命中，在24歲這一年記下了重要的一筆。
  電梯里有熟悉他的面孔出現，他困住我的大半個頭，我只露出了一點點面容，還有被擠壓得快要散架的手中的百合。他不斷在和別人打著招呼，當然，我的存在，我和他奇怪的姿勢也落到了許多人眼里。我更像個詭異的擺設，是費勇的一部分。
  好不容易出了電梯，他還是維持著攬肩的姿勢，一路沿著醫院人最多的道路走到了停車場。
  “上車吧。”直到走到車前，已經四下無人，他才松開了他的手。我瞧見他上車后，從駕駛側掏出了一張濕紙巾，細細擦了擦手。
  我坐上了副駕駛，邊系安全帶邊問他：“學長，我們去哪里吃飯？”
  他掏出手機，好像在回復微信消息，手機燈光映到他臉上，表情很平靜。他的手沒有停止按鍵，嘴上快速地回復了我的提問：“等等。”
  好吧，等等吧。他看起來突然很忙，從出現在我科室，到攬著我到車前，他這一路的親密好像在上車后的這一刻戛然而止。
  這竟然是我第一次坐上他車的副駕駛，以前的三人行，這個位置總是自然地屬于陳小兮，原來，這么寬敞舒適。
  我摸了摸真皮的靠背，并且試著去調節座椅的前后位置，伸手往下卻在與車門的夾縫中，觸到了一團被揉在一起的紙團。
  拿出來看了一眼，以為是普通垃圾，我準備扔進他放在中控的小垃圾箱里。可用手捏的瞬間，有種不好的想象浮現出來。
  我竟然收回了扔它的動作，然后鬼使神差地打開來瞧了瞧。這一瞧直接把我驚到了，這好像是屬于成年人才會有的東西，好像是......
  “你在干什么？”一聲凌厲的聲音耳畔傳來，費勇終于發現了我的動作，我拿著它的姿勢一定非常詭異。
  “我剛在你車門旁夾縫里撿起來的。”我腦子嗡嗡的，說不清是什么感受，總之，捏著這東西的手微微顫抖著，像它的主人一樣不知所措。
  他一把抓過去，快速扔到垃圾箱里，無視我帶著疑惑的目光，用濕紙巾繼續擦著手。
  “這東西不是我的，定是哪天車借出去，被朋友遺落在車上的。這些天殺的家伙，拿我的新車干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話音剛落，就匆忙發動了車，一腳大油門，駛出了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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