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男人的痛苦
第二天傍晚,展鵬離開母親家,駕車向自己的家駛去,路上,他與張文峰通了電話,得知他晚上還要加班,心里便有了盤算。
關于前一夜的公園行動,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展鵬暗忖,反正自己離開時豎了中指,至于能否被張文峰他們看到,那就聽天由命吧。張文峰似乎正在餐館和同事吃晚飯,背景很嘈雜,展鵬和他只講了幾句,就匆匆掛斷電話。
途徑楊毅家小區門前時,展鵬才驚覺自己無意識間竟然又選擇了這條路。其實從母親家回自己家,倒是有好幾條路可以選擇,有的路比這個還要順暢,但是前一段,展鵬習慣了在母親家和楊毅家來回奔波,不知不覺這條路就成了首選。
他抬眼向窗外望去,老馬的燒烤店已經開始上人了,那個叫霍嘉的維族青年正靠在門口的墻上抽煙。那是個不錯的小伙兒,他想,早晨和楊毅過去取車時,他也站在那個位置抽煙,直言老馬交待過,讓他得空就看看那兩輛車。
楊毅和他因此對霍嘉平生好感,展鵬記得自己早晨還和霍嘉開了幾句玩笑,說維族按理不抽煙不喝酒,霍嘉有些羞澀地向他們解釋,自己滴酒不沾,但偶爾抽幾根煙,因為工作容易疲乏,他的神情把楊毅和展鵬都逗笑了。
車開過燒烤店,展鵬不由得想起夜里的煎熬,嘴邊綻出淡淡的苦笑。
或許是公園激發了他的聯想,或許是把楊毅摟在樹下的感覺過于深刻,即便在老馬那兒喝了幾瓶啤酒之后,躺在楊毅身旁的他仍不免春心蕩漾。他生怕一不小心冒犯了楊毅,幾乎一整夜都輾轉反側,但守著楊毅,偏偏又心猿意馬,那滋味兒別提多難受了。
“往后不能在他那兒留宿了!闭郭i提醒自己,隨即心中又泛起一絲悵然。
他點了根煙,狠狠地抽了一口,腦海里不禁又閃過和楊毅共同相親的場景,楊毅那個鬼精靈,可真是什么話都敢說,但自己又能如何呢,難道他的幸福不正是自己所期待的嗎?
你期待嗎?他問自己。他當然希望楊毅能幸福,至少能沒有煩惱,但這樣的“幸!保亲约赫嬲诖膯?
一想到楊毅輕松地提及用王偉替換自己,展鵬仍憋悶不已。憑直覺,楊毅肯定和王偉上過床,但兩人關系真正深到如何,他又不好判斷。他在意的倒不是這一點,他憋悶的是楊毅說話時那股輕飄飄的勁兒,戲謔中還夾雜著些許激將,仿佛吃定了自己——用王偉吃定自己。
但偏偏自己就被吃定了,難道不是嗎?
他憤憤地吐出一口煙,一時牙恨得癢癢的,他也分辨不清,那恨意究竟是對楊毅多些,還是對王偉多些。怔了好半天,他自嘲地搖頭苦笑,暗忖自己真是著了魔。
都怪楊毅,好好的,為什么要去公園呢,為什么要被自己摟在懷中呢?莫非他不明白,自己幾乎點火就著嗎?
展鵬輕輕吁了口氣,不以為然地咧了咧嘴角。
回到家中,他抓緊時間洗了個澡,然后圍著浴巾,點燃一根煙,翻出張文峰兩天前拿給自己的那幾張照片,坐在沙發上仔細地端詳起來。五張照片里,有兩張是女人的單人照,那是張文峰的妻子。
照片上的女人很漂亮,白皙中透著豐滿,應該正是張文峰喜歡的類型。不知不覺中,他將照片上的女人和張靜對比起來,光從外表上看,兩個人就迥異,張靜很知性、內斂,張文峰的妻子看著就很張揚,聯想到幾年間她都在逼著張文峰封山育林,展鵬隱隱地感覺到她的跋扈。
說起來也汗顏,和張文峰搭檔了幾年,兩人好得像一個人似的,他卻從來沒有見過張文峰的妻子。張文峰的妻子和他們是同行,在鄰區的一個派出所做戶籍警,平時工作也很忙,他們自然很少有見面的機會。
當初得知張文峰找了個同行,展鵬沒少調侃。在他們業內,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大家輕易不會找同行組成家庭,尤其是雙方都是一線民警的話,更是如此,原因無他,只因大家忙起來,根本就顧不上家里。
但張文峰卻執拗地喜歡上那個熟人介紹的女人,偶爾被展鵬說急了,他總是急赤白臉地為自己辯解,說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直覺告訴他,那會是個好妻子。
展鵬也信任張文峰的直覺,的確,他天生就是個當刑警的料,直覺很少出錯。
但偏偏正是直覺,現在讓張文峰懷疑自己的妻子紅杏出墻。
兩天前的夜里,張文峰站在街邊,眼睛里閃過一絲絕望,告訴展鵬,他可能被綠了。
展鵬很驚訝,甚至覺得自己會錯了意,然而張文峰再一次的重復,終于讓他明白那的確是張文峰要表達的意思。他忍住好奇的沖動,勸慰張文峰不要疑神疑鬼,但張文峰的一句話就讓他打消了疑慮。
張文峰吐出一口煙,嘆息著望著他,說,“老展,咱們是干什么的,你忘了嗎?”
于是展鵬就沒再多費口舌。
張文峰搖了搖頭,從口袋里摸出一疊照片。展鵬接過照片的瞬間,就明白了張文峰的想法,他沒有急于看照片,而是把照片正面朝下,像攆撲克牌一樣把照片攆開,他數了一下,照片一共五張。
“老展,就看你的了。”張文峰痛苦地扯了扯嘴角,凝神望了一會兒展鵬,苦笑著說,“給我個痛快的。”
展鵬想都沒想,就把照片合攏好,放入口袋中。這個舉動,是對戰友最好的承諾。
“你知道——我沒法跟,他們兩個和我都太熟了。”張文峰無奈地擠出一絲笑容。
展鵬回憶著張文峰的苦笑,將女人的照片放下,拿起剩下那三張照片。他的喉結動了動,終于再一次體會到張文峰的痛苦。
那三張照片都是合影,其中的兩張,是張文峰和同一個人,兩人都身著警服,面孔還帶著些許青澀,像是畢業前后照的,有些年頭了。
剩下的一張,是三個人的合影,照片上的人都穿著便裝,那個在前兩張照片上出現的男人站在中間,和張文峰及另一個展鵬不認識的男人燦爛地笑著,從照片上張文峰的面容和穿著看,拍攝的日期應該在展鵬離開警隊前不久。
張文峰眼神低垂,躲避開展鵬的目光,掩飾著自己的痛苦,說道,“他——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闭f完,他拍了拍展鵬的肩膀,輕輕搖搖頭,轉身走向自己的汽車。
展鵬怔怔地望著張文峰的背影,心被痛苦緊緊攫住了。一個是自己的兄弟,一個是自己的女人,這種雙重背叛,對于任何一個男人來講,痛苦都無以復加。
展鵬把照片放到茶幾上,重重地嘆了口氣,抽了口煙把煙蒂在煙灰缸中掐滅,然后他站起身,扯開圍在身上的浴巾,在自己的頭發上胡亂地擦了擦,把浴巾隨手扔到沙發上,光著身子走向臥室。
幾分鐘后,他穿戴整齊回到客廳,徑直走向茶幾,彎腰把放在上面的照片收攏好,放入休閑襯衫的口袋中。他扭頭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轉身向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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