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鵬點了根煙，警覺地向院門走去，臨近院門，他把雙手插進(jìn)褲子口袋里，雙肩擺動起來，活脫脫一個痞子的模樣。
  王偉觀察著路況，把車慢慢向后倒去，在倒車鏡里瞥見展鵬的動作，初覺好笑，怔了一下，又不禁有一絲擔(dān)心。
  大院門口果然沒人把守，門房上的鎖銹跡斑斑。展鵬打量了一下院子，悠閑地向廠房走。走到汽車旁，他摸出手機(jī)，分別給三輛汽車拍照，尤其是照了車牌。除了那輛寶馬，還有一輛轎車和一輛中巴。
  展鵬連抽了兩口煙，在廠房門口靜待片刻，然后把半截?zé)煹鹪谧旖牵�大大咧咧去拽廠房的門。
  出乎他的預(yù)料，門并沒有鎖，他一拽就開了。他有些踉蹌地沖進(jìn)廠房，嘴里罵罵咧咧，抬眼向里邊看去。
  偌大的廠房顯得很空曠，只是南側(cè)靠著窗戶的中間部位，被隔成了幾個敞開的空間。七八個人聚在一起，一個人半蹲在地上，正在架三腳架，像是要組裝攝像機(jī)。展鵬定睛一看，半蹲著的人應(yīng)該就是譚軍。
  展鵬大搖大擺地向里走，直到此刻，圍著的人才注意到他。其中的一個人轉(zhuǎn)身走向展鵬，邊走邊問，“你是誰啊？誰讓你進(jìn)來的？”
  “老王——”展鵬拉著長音，帶上了些許京西口音，“老王讓我過來看看。”
  “老王？哪個老王？”迎著展鵬的人問道。
  “哦，可能是咱們房東。”人群中有人說。
  “房東也不能隨便讓人來啊。”走到展鵬身邊的人擋在展鵬的身前。
  “就隨便看看，隨便看看。”展鵬臉上堆著笑。
  譚軍抬頭看了展鵬一眼，回過身把鏡頭架在三腳架上。
  這時，一個女人氣沖沖地從一個隔間沖出來，全身幾乎赤裸，只裹著一件浴袍，沖著人群喊，“還不拍啊，我都快凍死了。”
  一個只穿著游泳褲的男人緊隨其后，說道，“再不拍，藥勁兒該過了。”
  兩人見到有外人在場，都是一愣，悻悻地縮回去了。一個人瞪了展鵬一眼，快步向兩人的方向走去，很快，展鵬聽見了壓抑的爭吵聲。展鵬抻頭望了望，隔間中好像有床和家居的擺設(shè)。
  “拍戲啊？”展鵬沖著眼前的男人促狹地擠擠眼，“能不能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快點兒走。”男人不耐煩地瞪著展鵬，推搡著他向門口走。
  “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嘛。”
  男人沉著臉，二話不說，惡狠狠地架住展鵬的胳膊，拽著他向前走，一直走到門口，把他推出去，說道，“甭管老王、老張的，回去告訴他，別往這兒派人，我們又不是沒給錢。”還沒等展鵬回話，他就關(guān)上了門，緊接著，展鵬聽見門里傳來栓門的聲音。
  望著緊閉的大門，展鵬眼睛眨了眨，冷哼一聲，把嘴角的煙蒂狠狠地吐到腳下，然后又低頭點了根煙，繼續(xù)雙手插兜，晃晃悠悠地向大門走去。
  一拐出大門，展鵬估計廠房里的人再也看不到自己，忙三步并作兩步奔向停在不遠(yuǎn)處的汽車。拉開車門坐到副駕，他沖著前方揚了揚頭，王偉會意，發(fā)動了汽車。
  展鵬長長地吁了口氣，臉上似笑非笑。
  “里邊干什么呢？”王偉瞥了展鵬一眼。
  “他媽的，沒眼福。”展鵬終于繃不住臉，笑出聲，“如果我沒猜錯，里邊應(yīng)該在拍毛片。”
  “拍毛片？”王偉下意識地踩了一腳剎車，展鵬還沒顧得上系安全帶，身體向前一聳，忙用胳膊抵住。
  “你干什么？”展鵬不滿地皺了皺眉。
  “怎么會拍毛片？”王偉側(cè)頭看向展鵬。
  “那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展鵬白了白王偉，嘴角浮出促狹的笑意，“沒看過？”
  “看過是看過，但——”王偉皺著眉，不停地?fù)u著頭。
  “但什么但啊？先開車。”展鵬又摸出了煙盒。
  王偉繼續(xù)開車，嘴里喃喃道，“北京也拍這個啊？”
  “還不少拍呢。”展鵬把一支煙遞到王偉的手里，嘴上也叼了一支，然后給兩個人點燃了。
  “是不是啊？”王偉兀自不信。
  “開你的車吧。”展鵬抽了口煙，雙眉緊鎖。從現(xiàn)場看，那不該是個草臺班子，至少搭了棚，而且服裝、道具、燈光齊活兒。雖然他從來沒直接經(jīng)手過類似的案子，但也清楚，這些年北京出產(chǎn)了不少類似的片子，也算得上是國內(nèi)的一個供貨基地。
  “那那個姓譚的——”王偉打斷了展鵬的沉思。
  “他是個攝像的，”展鵬頓了頓，“沒準(zhǔn)兒還兼著導(dǎo)演，一群人都在等他。”
  “還有一群人？都脫衣服了嗎？”王偉舔舔嘴唇，說道，“攝像兼導(dǎo)演，這活兒不賴。”
  “也是個苦逼的活計。”展鵬不屑地哼了一聲。
  “怎么會？”王偉不以為然，見展鵬不理他，等了一會兒又問道，“那咱們——”
  展鵬見前方不遠(yuǎn)處就是路口，思忖一下對王偉說道，“你在附近找個不顯眼的地方停車，我得想想。”
  王偉把車停在路口附近的一個汽修廠前的空地上，熄了火。這樣，不僅可以隨時監(jiān)控大院方向的來車，也不容易引起別人的警覺。正在沉思的展鵬見王偉選擇了這樣的地點，心中不禁暗暗贊許。
  王偉見展鵬一臉凝思的神情，便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了車。他向附近的人打聽了一下，繞到院子里解了個手，回來時，展鵬已經(jīng)慵懶地靠在座位上，悠閑地抽起煙來。
  “想明白了？”王偉坐到駕駛席，故意留著車門沒關(guān)。
  “什么明白了？”展鵬沖著王偉吐出一口煙。
  王偉側(cè)過頭，躲開濃濃的煙霧，皺了皺眉說，“你不是得想想嗎？”
  “哦，”展鵬吁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問王偉，“想不想看看第一手的毛片？”
  “什么叫第一手的毛片？”王偉狐疑地看著展鵬。
  “就是原汁原味、沒剪輯過的。”展鵬嘴角浮起促狹的笑意。
  王偉警惕地注視著展鵬，咧了咧嘴說道，“你別害我。”
  “操，不想看就算了。”展鵬白了白王偉，扭過頭，不再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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