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川和陳克相伴進(jìn)入包間，楊毅和展鵬連忙站了起來，為兩人讓座。陳克夸張地吸吸鼻子，笑著說，“這兒肉味兒好濃啊，一進(jìn)來就撲鼻子。”
  “膻味兒吧。”展鵬啞然失笑。
  “沒錯兒，就是膻味兒。”陳克皺皺眉，嘴角綻出一絲苦笑。
  “怎么，不習(xí)慣這味兒？”展鵬略感驚訝，遲疑地看著剛進(jìn)來的兩人。
  “你聽他說——”楊毅哼笑一聲，“丫比誰都饞肉，估計上輩子就是只黃鼠狼。”
  “我又沒說我不吃肉。”陳克訕訕地笑了笑，和大家一同坐下來。
  楊毅發(fā)了圈煙，說道，“老展家門口，就這家店還算不錯，味道挺地道的。”
  “嗯，開了小二十年了，生意一直挺火的。”展鵬在一旁附和。
  “怎么，老展在這兒住啊？”鄭川瞥了瞥展鵬。
  “對，”展鵬伸出拇指向著身后指了指，“就在里邊住。”
  “那咱們離得不遠(yuǎn)啊。”陳克接過話來。
  “多新鮮啊，你才知道？”楊毅白了白陳克，嘴角浮出笑意。
  “廢話，我當(dāng)然才知道了。”陳克嘴上從來不肯吃虧。
  鄭川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楊毅和展鵬，揶揄道，“怪不得你們經(jīng)常兩頭跑，挺方便的。”
  楊毅嗔怪地瞪了瞪鄭川，無奈苦笑，“你丫有什么就直說，別藏著掖著的。”
  “我直說了啊。”鄭川瞇眼聳肩，一臉無辜。
  陳克一愣，隨即會意，吁了口氣說，“原來是這碼事兒。”
  “你們倆湊在一起，準(zhǔn)沒好屁。”楊毅皺了皺眉，接著說道，“我是琢磨咱們仨挺長時間沒喝酒了，馬上又是元旦，所以就張羅聚一聚。”
  陳克干咳兩聲，吸引了其余人的目光，壞笑著說，“虧你還記得這傳統(tǒng)，那今天可不是仨人啊。”
  展鵬有些尷尬，眼睛慌亂地瞟向楊毅，楊毅卻混不在乎，說，“你就當(dāng)老展是個——”他蹙眉想了想，繼續(xù)說，“是個油瓶吧。”
  “你丫才是油瓶呢。”展鵬哭笑不得，脫口而出，鄭川和陳克都笑出聲來。
  楊毅瞥了展鵬一眼，笑道，“他真像個油瓶似的，我一點(diǎn)兒也沒屈他，他現(xiàn)在根本不敢離開我，弄得我什么脾氣都沒有，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得陪著他——”
  展鵬訕訕地紅了臉，陳克卻敏銳地捕捉到楊毅話中的信息，調(diào)侃道，“二十四小時？睡覺也陪著嗎？”
  “必須啊，”楊毅鄙夷地撇撇嘴，就像預(yù)料到陳克會如此反應(yīng)一樣，斜睨著陳克問道，“怎么，違法嗎？”
  “不違法，不違法。”陳克笑著搖頭。
  “不違法你叫喚什么？”楊毅繃著臉，冷哼一聲。
  鄭川似乎聽出了些東西，打量著展鵬問道，“老展，出什么事兒了嗎？”
  “哎，一言難盡。”展鵬遲疑著，嘆了口氣。
  “那個等會兒再說，”楊毅打斷兩人，抬眼看向鄭川和陳克，“你們倆沒開車吧？”
  “不是你特地囑咐的，不讓開車——”陳克搶先回答，“我們打車過來的，反正也沒多遠(yuǎn)。”
  “嗯，那就好。”楊毅含笑點(diǎn)頭，俯身從袋子里摸出兩瓶茅臺，放到桌上，說道，“咱們今天就當(dāng)跨年，一醉方休。”
  “這么大手筆啊？”陳克咧嘴笑了，看著楊毅說，“不是，你不用賄賂我們，就咱們的關(guān)系——”
  “賄賂個屁。”楊毅沒好氣地回敬了一句。
  “看來這小子今年發(fā)了。”鄭川吐出一口煙。
  “發(fā)什么發(fā)，我能賺多少，你們還不清楚？”楊毅呵呵一笑，“這是前幾天我和李東旭給老爺子買酒，我手癢，就多買了兩瓶。你們看，我夠意思吧，買酒時就惦著你們倆呢，這不，我今天全拿來了。”
  “那不是應(yīng)該的嘛。”陳克拿起酒瓶端詳著，當(dāng)仁不讓。幾個人嘻嘻哈哈，開始點(diǎn)菜，不一會兒，銅鍋上桌了，服務(wù)員給加上炭火，不一會兒，里邊的水就咕嘟起來。
  那三個是多年的死黨，展鵬和他們也不陌生，酒桌上的氛圍輕松而又愜意，大家邊喝邊聊，沒多大功夫，就都滿面紅光。
  鄭川想起剛剛被楊毅岔開的話，問展鵬，“老展，剛才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我們能幫上忙——”
  展鵬下意識地看向楊毅，楊毅咧了咧嘴，笑道，“實話實說，沒事兒，沒外人。”
  展鵬抽了口煙，簡要地向兩人講述了張文峰事件的來龍去脈，鄭川和陳克的神色都漸漸凝重起來，聽到最后，不禁都目瞪口呆。
  “這都二十一世紀(jì)了，怎么還能發(fā)生這種事兒？”陳克無法置信地皺著眉，思忖片刻，瞥了瞥楊毅埋怨道，“你干嘛不早通氣兒啊？”
  楊毅吁了口氣，苦笑道，“可它的確發(fā)生了。”稍作停頓，他又向著鄭川和陳克解釋，“我是覺得事兒還沒到那個份兒上，所以也沒急著和你們通氣兒。”
  鄭川緩緩點(diǎn)頭，說道，“警察殺警察這事兒，我們也有所耳聞，但真沒想到就是張文峰——”當(dāng)年審理展鵬的案子時，鄭川和陳克都認(rèn)識了張文峰，對他不算陌生。

  “老展你也挺牛啊——”陳克望著展鵬，欲言又止。
  “先別說風(fēng)涼話了，”鄭川皺了皺眉，打量著展鵬問道，“照這么說，目前你還沒脫離危險，所以楊毅才二十四小時陪著你？”
  “應(yīng)該吧，”楊毅搶過話來，“我們分析，現(xiàn)在警方一直在外圍查證據(jù)，還沒有真正動手，一旦他們動手了，老展的處境還真不好說。”
  “那張文峰就這么被扣了兩個月？”鄭川問。
  楊毅苦笑著點(diǎn)頭。
  “那到底是不是他干的啊？”陳克插話道。
  “不知道，沒人知道。”楊毅頓了頓，指著展鵬和自己說，“至少我們倆不清楚。”
  “我沒見到文峰，要是能見到他，我想我會清楚的。”展鵬篤定地說。
  “你啊，可見不著他嘍。”楊毅吁了口氣，又對鄭川和陳克說，“你們也清楚，老展和張文峰原來是搭檔，關(guān)系特別鐵，這次，弄不好他又涉案——”
  “所以，你準(zhǔn)備做他倆的辯護(hù)人？”鄭川馬上反應(yīng)過來，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
  楊毅扯了扯嘴角，肯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再加上張文峰的哥哥一開始就找我——”
  “這案子恐怕不好打啊。”鄭川雙眉微蹙，感嘆道。
  “肯定不好打啊，”楊毅苦笑，“要真是張文峰干的，本身就難打，沒什么辯護(hù)余地嘛，你看他到現(xiàn)在都硬挺著不承認(rèn)，將來肯定連自首都無法認(rèn)定，那幾乎就沒別的機(jī)會了；但假如真不是他干的，這案子就會更難打。”
  鄭川和陳克都聽懂了楊毅的話。
  “前兩天李東旭還提醒我呢，恐怕會面臨挺大的壓力，各種壓力——”楊毅的嘴角綻出一絲苦笑，“所以，川子、陳克——”
  鄭川打了個激靈，連忙說道，“楊毅你別想別的，我和克兒都支持你，你也不想想，咱們是什么關(guān)系？”
  “這個我自然相信，”楊毅咧嘴笑了笑，“但是——咱們這個所，你們撐起來不容易，我不能讓你們陪著我一同犯險。再說，這個案子很可能需要拉虎皮扯大旗，所以，我回學(xué)校找了老高了。”
  “援助中心？”鄭川吃驚地望著楊毅。
  “對，我還找了教授了，未雨綢繆嘛。其實高主任去年就想讓我過去，所以，今天我和你們商量一下，不行我就轉(zhuǎn)到那兒吧。”
  “別扯了，你去那兒做什么？”陳克一臉不屑，“掙不著錢，要那名聲有什么用？”
  “我就是掛靠，也不指著掙錢。”楊毅解釋。
  鄭川嘆了口氣，說，“楊毅，按說我也應(yīng)該反對，但細(xì)一琢磨，也是一招兒，你小子就是比我們都鬼。這樣，想怎么做，你自己決定，但這個所永遠(yuǎn)是咱們?nèi)齻�人的，隨時歡迎你回來。”
  “其實，我也舍不得走。”楊毅端起酒杯，眼圈卻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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