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抽血室里走出三四個有說有笑的人,正是幾名先抽完了血的程序猿。
冗相呈按壓著棉花,好奇道:“外面發生什么事兒了,這么熱鬧?”
何凱因為吃了早飯沒法驗血,便一路陪跑:“吵架了吧,嗨,醫院嘛,常有的事兒。”
公司其他人見程序猿們出來了紛紛問好,然后有人解釋道:“有個大媽,和外賣小哥起沖突了……”
“呈呈!”方佳航撥開人群笑著走上前。
冗相呈本想著能和方佳航好聚好散,但誰讓他聽見這人埋汰自己的現場直播,當時就沒給好臉色,現在自然也懶得給好態度。
冗相呈淡淡道:“方總監。”
方佳航用余光看了眼輸液大廳的方向,賠笑著攬著這幾個先出來的程序猿往另一邊走:“有點事兒想和你們商量一下,來,這邊說。”
冗相呈不置可否,工作上他向來老實認真,公私分明,當下便沒多理那邊的糾紛,跟著方佳航走了。
幾人正往另一側走,輸液大廳卻發出了一道極響的重物倒地的聲音。周圍人都被這聲音給嚇得震了震,當即便有人喊:“帥哥!你咋啦,護士你們趕緊給看看!”
冗相呈心一驚,條件反射地轉過身去。
熟悉的青草綠鴨舌帽,還有人群中露出來的熟悉的衣角。
他腦袋一嗡,顧不得方佳航,一個健步沖了過去:“尤潤斯!”
越過地上的殘渣,撥開重重阻擋的人群,他看見尤潤斯半倒在長椅上,臉色慘白,雙臂無力地垂在兩側。
尤潤斯閉著眼,手里還捏著手機,屏幕上顯示出未打完字的信息。
“我到臣院了,牛飯忘記帶了,你等我在去賣……”
冗相呈看到地上灑了一地的東西,一半是外賣盒飯,一半是滾落了一地丸子的關東煮。
這傻子,明明都帶來了,還硬說沒帶。
“護士您幫我看一下,他什么情況,是不是病了?”冗相呈蹲下身攬住尤潤斯的肩膀,眼睛瞬間就泛紅了。
方才還得意洋洋的大媽這下訥訥道:“我我,我不過就是說了他兩句,這也太……他不會是想訛我吧?”
路人看不下去了,不耐煩道:“你也不看看人家都累成什么樣了,這樣都還給你送餐,你要不鬧這一出人家能氣暈過去嗎。”
“也有可能是低血糖吧,現在年輕人都不愛吃早飯,我兒子就是。”
圍觀群眾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趕過來的醫生忍無可忍:“麻煩你們都讓開!給病人一點呼吸空間行不行!”
冗相呈連忙道:“醫生!我!”
醫生斜了他一眼:“你什么你,哪位啊?體檢的那邊去,別擱這兒看熱鬧。”
三個醫生合力將昏倒的外賣小哥抬起來,穿著公司統一體檢服裝的冗相呈扯住尤潤斯的衣角:“……他是我老公!”
醫生狐疑:“老公?你成年了嗎。”
冗相呈深吸一口氣:“成年了,昨天剛領的證,要不要給您看看。”
程序猿們:“???”臥槽臥槽臥槽?!
小菲和其他員工們睜大眼睛,何凱更是過分,直接腿一軟,“臥槽”了出來。
方才走的最快,現在離得最遠的方佳航死死地盯著這邊,把那句大聲的“他是我老公”聽得清清楚楚,臉色黑得能直接送去火化。
之后護士調來了監控,自知理虧的大媽領著小孫子灰溜溜地走了,沒敢再鬧著要補償。
尤潤斯被臨時送去了一間病房,冗相呈本想找胡蝶幫忙,但從護士那兒得知胡蝶正在進行手術,沒法出來。
醫生正在給尤潤斯做基本檢查,把冗相呈趕了出來,公司里的人得知這件事紛紛趕來病房外探問。
特別是研發部的程序猿們,一個比一個激動。
何凱:“我們小尤那么好!經常給我們送吃的送喝的,不知多少個寒冷的夜晚,我就是靠著他的溫暖才能堅持下去,為公司做奉獻的!”
項目組長嘆息道:“小尤這孩子熱心腸,老來咱們部門轉,幫了我不少忙,上次還讓他幫我帶了好幾大袋垃圾下去。”
小夏淚汪汪地說:“juice哥,小尤哥不會有事兒吧,他問我借的錢還沒還呢。”
何凱抹了把淚:“小夏,咋到你這兒畫風就那么清奇了呢,他啥時候問你借的錢了?”
小夏吸了吸鼻子:“就昨天晚上呀,我不是住在老街那邊嘛,那里房租便宜。他晚上去福樂超市買速凍餃子,我正好下班路過,他說手機沒電了,我就幫他墊了。”
冗相呈怔怔的:“是不是四十八塊錢?”
小夏點點頭:“對呀。”
四十八塊……尤潤斯手機里只剩下三十三塊八,他根本不是手機沒電了,而是付不起這個錢。
“我還你,你二維碼給我掃一下。”冗相呈說著掏出手機。
小夏笑道:“我開玩笑的啦,吃了小尤哥這么多次夜宵,這點算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什么時候才能醒而已,誒。”
就連初入社會的實習生都能租得起老街一千多塊一個月的房子,尤潤斯卻只能住在大橋下,風餐露宿,連買袋羊肉水餃的四十八塊錢都拿不出來。
他從前是拿什么過活的?
冗相呈心里一疼。尤潤斯的工作中,外賣和快遞的工資應該都是月結,只有撿垃圾和便利店是臨時工作,應該可以日結。
“剛才小尤哥好像還帶了關東煮吧,那是不是給……juice哥你的?”小夏試探問。
冗相呈微不可查地點點頭。尤潤斯的錢,應該都給他拿來買飯了,所謂的“房租”,他一點都沒少還。
他居然就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那些吃的,也從沒想過要給尤潤斯點兒錢,唯一付出的便是那幾身衣服和家里新的日用品。
除此之外,他既沒有拒絕一日三餐,也沒有拒絕尤潤斯的家務勞動,更沒有勸他換工作的打算。
思來想去,他壓根就沒注意到,自家小老公究竟有多么的貧窮!
就是去冗伊公司樓下做個保安,讓老媽給他多開點工資,也比在外面拼命好啊。說不定飯也吃不飽,活也沒少干,工作還不停,身體怎么可能吃得消。
冗相呈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后悔,低著頭懟在門口,眼眶通紅。
“哎!哎!juice,別急嘛,你都說了只是勞累過度,不會有啥大問題的。”何凱安慰道。
冗相呈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壓根沒聽進去。
病房門打開了,醫生面色凝重。冗相呈心一緊,連忙迎上去,何凱問:“醫生!怎么樣怎么樣,我們小尤同志還好嗎?”
醫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冗相呈心臟重重一沉:“他……有什么問題嗎?”
醫生說:“應該是沒大問題的,目前來看是身體機能超負荷運作,過度勞累。還有體溫偏低,不過護士拿來的體溫計大概壞了,我們還得給他再測一遍。”
“那您搖頭是什么意思?”何凱問。
醫生猶豫了會兒,說道:“我們想給他抽個血,但是劉護士怎么也抽不出來。”
小夏試探問:“護士姐姐是實習生嗎?”
最起碼有40歲的護士阿姨探出頭來:“小姑娘,你看我像嗎。”
醫生又道:“我聽診器雜音太多了,干擾好大,現在也得去換一個。你們讓他多休息會兒,先掛個葡萄糖再說,然后我們準備一下,再給他做個深度檢查。”
眾人:“……”
冗相呈紅著眼睛嘴角微抽:“……您這兒能有什么是好的么?”
何凱道:“醫生都說了沒事,那就是真的沒事,你放寬心。”
項目組長也說:“是啊,下午放你半天假,就在醫院里陪小尤吧,正好他也好好查一查。”
冗相呈滿是感動:“組長……”
組長輕咳了一聲:“我跟咱們總監申請的,別謝我。”
何凱問:“老鄭回來啦?”
組長欣慰道:“是啊,今天早上的飛機,這會應該已經到公司了。”
小菲一直跟著他們,才知道被惹上事兒的外賣小哥和自家公司的程序猿是一對兒,又想起方佳航對自己說,等冗相呈出來叫他一聲的事情,以及方才方佳航那明顯藏著掖著的態度,當下便覺得這件事得告訴冗相呈。
沒等她提醒冗相呈,體檢完畢的方佳航正巧結束了,直奔這里而來。
他越過擠在門口的人,在冗相呈面前站定,微微一笑:“你昨天結婚了?怎么沒告訴我,我該恭喜你的。”
冗相呈懶得搭理他,正想回病房里去,方佳航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咬牙道:“你就這么不想看見我?哦對了,你現在有老公了,長得好看,人也年輕,你是不是很喜歡他?”
大家面面相覷,心細的女孩子們已經發現了點兒狗血的不對勁。
方佳航面容扭曲,冷聲諷刺:“可是你家老公每天要打三份工,早晨還要出去撿垃圾,一個窮的不行的流浪漢,沒有文化不識字兒,難不成,還真是你包養了他?”
“一個窮人包養另一個窮人,你們真有意思啊,冗相呈。”
冗相呈沒空理會他是哪里調查到的這些信息,面色倏地冷然,掰開他的蹄子:“我窮不窮,干你什么事?我就是包養一個殘了腿的叫花子,也不想給你一毛錢。”
方佳航一愣,他沒想到冗相呈會發火。冗相呈的脾氣向來是很好的,哪怕真的生氣了也該是軟乎乎地和他辯解說不好,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過——
“還有,請你以后對我丈夫放尊重點。他是我老公,你罵他,就是罵我。你罵我,我就要罵回去。”
冗相呈冷哼,不屑道:“窮逼!”
方佳航:“???”
他簡直氣笑了:“我窮?你搞搞清楚,有個做小生意媽媽的是你,租公寓住的是你,老公是流浪漢的也是你。這些還是你告訴我的吧,你說我窮?”
劍拔弩張間,冗相呈正想回懟過去,人群間忽然向兩邊散開,讓出了一條道。
人群后,明亮潔凈的走道中央,站著一名個子不高、神情淡漠的少年。
炙熱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落在他的頭頂,灑在他的肩膀、鼻尖上。
少年有著一雙與尤潤斯如出一轍的深紫色眼睛,肌膚雪白無瑕,長相通透絕美。
惹眼得幾乎能與他身側的太陽融為一體。
只見他穿著冗相呈熟悉無比的黑色西裝,手里拿著熟悉的精致古老手杖,矜貴而不失禮貌地朝所有人點了點頭,朝病房走來。
少年的聲音像瓷器一樣清脆好聽,聲線平穩得如同敲代碼的“噠噠”聲:
“我是來接我家先生回家的,煩請各位讓一讓。”
冗相呈看著這個穿著自己壓箱底燕尾服、拄著自己在小商品市場淘來的破木頭,模仿中世紀歐洲紳士的小中二少年,無奈道:“您哪位啊??”
少年停下腳步,掀了掀眼皮,平靜無波道:“我是您的管家,您忘了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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