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滿又與另外兩位長老請好假，第二日便跟著徐靖北下了山。
  兩人也不說話，一路從山門往集市走。
  集市蘇小滿常來，比較熟悉，就是不知徐靖北來這里干嘛。
  穿過集市，人漸稀少。
  蘇小滿跟著徐靖北拐進了一個院子，院子門口的匾額上寫著“御獸苑”。
  里面有個黃頭巾的哈著腰迎了出來，滿面笑容。
  眼前這兩人，一人穿著偃月谷的內門服飾，一人雖穿著隨意，但看身后的大刀，和那一身的氣勢，絕對是個厲害的。
  “兩位仙師好，有什么需要的嗎？”
  “我們要租個跑地獸。”徐靖北言簡意賅。
  “誒，好嘞，仙師請跟我去后院挑選。”
  黃頭巾笑呵呵的，領著兩人穿過側面的小門到了后院。
  可能院外設置了陣法，在外面根本沒發現什么異樣。
  一進后院，蘇小滿差點沒暈過去，不僅嘈雜不已，還臭氣熏天。
  一個沒忍住，頻頻干嘔了起來。
  黃頭巾也頻頻回頭，歉意地笑笑。
  “仙師請見諒…請見諒。”
  蘇小滿都沒精力注意身邊的事，原本嘈雜的空間，漸漸得安靜下來。
  圍欄里的靈獸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朝這邊看來。
  花香飄過，蘇小滿瞬間聞不到丁點異味，轉頭朝身邊的徐靖北看去，他直視著前方，一如往常般沒什么表情。
  不過她心里也大概明白，是徐靖北替她施了法術。
  “謝謝前輩。”
  徐靖北撇嘴，真嬌氣！
  前頭領路的黃頭巾心里不禁奇怪，今天這群靈獸吃了啞巴藥了不成，一個個安靜成這樣？
  平時見到人來，不都興奮得像瘋了一樣。
  黃頭巾抬眼看過去，竟都在往這邊看，稀奇了。
  蘇小滿走的過道兩邊，被隔成許多小房間，房間都用圍欄圍住，每個房間里都有一只靈獸。
  一個個眨巴著眼，安靜地往他們這里瞧。
  一時間，蘇小滿感覺自己成了被觀賞的動物……
  黃頭巾帶著他們走到角落的小房間門口，里面有一頭……不知道什么東西，縮在角落里，用屁股對著他們。
  “抱歉抱歉，兩位仙師，這只灰背驢性格比較害羞，稍等會，我這就去拉它出來。”
  黃頭巾開了柵欄，就雄赳赳的將那灰背驢拉了過來。
  那灰背驢起先還配合些，可走一半直接停了下來，任那黃頭巾怎么拉都拉不動。
  氣的黃頭巾在它屁股上抽了兩巴掌，但灰背驢還是不為所動。
  “算了，換一頭吧。”徐靖北沉聲。
  “好嘞，那我們去隔壁看看新來的馬，雖然價格貴了些，但它脾氣溫順腳力又快又穩……”
  黃頭巾邊介紹著，就出了灰背驢的房間，正關柵欄的時候，那灰背驢又“得得得”地跑了過來。
  還將頭探到了柵欄外，對著蘇小滿低俯著，哼哧哼哧地直叫喚，聲音聽著像在撒嬌一樣。
  蘇小滿一臉問號，不是說害羞的嗎，怎么頭一次見就對她撒嬌？
  這驢看著挺干凈的，背部的毛呈淺灰色，其余部分顏色稍深，耳朵一圈白毛，四蹄黑色。
  “看樣子還行，要不就它吧？”
  蘇小滿轉頭向徐靖北征求意見。
  徐靖北看灰背驢的樣子，便點頭應了。
  這下也不知點了哪根導火索，院子里所有的靈獸都嬌嬌氣氣地叫喚起來。
  聽的黃頭巾直哆嗦，見了鬼了！
  “兩位仙師，這灰背驢一天兩塊下品靈石，十天內沒有優惠，超過十天可免去一成租金，兩位要怎么租啊？”
  “長租。”徐靖北道。
  “好嘞，那請仙師先支付押金兩百下品靈石。”
  什么……
  兩百下品靈石……
  蘇小滿的大半身家啊，這世界對窮人一點都不友好。
  抱怨歸抱怨，蘇小滿還是搶在徐靖北之前，掏出了那些亮晶晶的靈石。
  還好是定金……等她回來時就能拿回來了。
  看著蘇小滿又是肉疼又是不舍的表情，徐靖北甚覺好笑，看給孩子窮的。
  黃頭巾給灰背驢套上了車，又去車里撣了灰塵，將一袋子驢飼料給了徐靖北，便笑呵呵地候在一旁。
  “兩位仙師，看看可還有需要的？”
  “可以了。”
  徐靖北又不動聲色的，朝車棚內彈了個清潔術。
  “好，那祝兩位仙師一路順風。”
  蘇小滿坐進了車棚，空間不大，勉強能坐兩人。
  徐靖北就坐在了車前趕車人的位置，手中鞭子輕輕一揮，驢子紋絲不動……
  候在一邊的黃頭巾見狀，臉上地笑瞬間掛不住了，這幺蛾子一個接一個。
  氣的黃頭巾罵罵咧咧，立馬上前在驢屁股上，大力拍了一巴掌。
  灰背驢還是不動。
  車棚里的蘇小滿輕笑，可真頭犟驢。
  “再不走，就換那匹馬吧。”蘇小滿揚聲。
  話音一落，灰背驢立刻揚起四蹄小跑了起來。
  看它跑得也不快，車外的風景卻快速倒退，只能看到殘影。

  徐靖北便在此時開了口，開始替蘇小滿普及知識盲區。
  “御獸苑乃是御獸宗開設在各地的店鋪，主要行買賣和租賃靈獸的業務。”
  “前輩，為什么還要租驢子，不能直接……飛嗎？”
  蘇小滿看看橫在徐靖北身后的寬刀。
  不對……應該是劍！
  只是不知，再見時，劍尖怎么就少了一截，又被徐靖北用黑布包裹著，看上去才會像刀。
  等了一會，也沒聽徐靖北回答。
  蘇小滿以為是他不愿自己的寶貝劍被踩，便沒有再問。
  她便閉目養神起來。
  待驢子跑到了無人的地方，徐靖北才幽幽道：“我傷勢未愈，御不動它。”
  徐靖北突然出聲，像是在自語。
  聲音低沉卻又落寞，蘇小滿初時還以為聽錯了。
  但轉念一想，徐靖北平時基本不使用靈力，即使要用，也都是依靠靈酒。
  他這兩年一直在偃月谷待著，應該是來求藥的。
  “能治嗎？”蘇小滿輕聲。
  “能！”
  “能制就不怕，是缺藥材嗎？”
  “嗯，缺一味關鍵的藥材，世間難尋。”徐靖北淡道。
  世間難尋……
  不等于治不了嘛！
  “總能遇到的。”
  這樣的安慰干巴巴的，顯得無力。
  看他肩膀雖寬厚，不知怎的，蘇小滿卻看出了些孤冷落寞。
  便又在他一側肩膀，輕輕拍了拍。
  電弧跳躍，又回到了蘇小滿身體里。
  徐靖北眼中笑意閃現。
  一路上都挺順利，除了……徐靖北不讓蘇小滿睡覺。
  都修仙了，晚上住不住客棧都一樣，反正都是打坐而已。
  兩人一致決定不去客棧花冤枉錢。
  晚上，蘇小滿準備在過道將就躺躺的時候，徐靖北卻一言難盡地盯著她。
  蘇小滿被盯得如芒在背，被迫坐起了身。
  “前輩，何事？”
  “你不應該打坐修煉嗎？”徐靖北反問。
  “我今天累了，想休息一晚。”
  這樣一說，徐靖北便沒再強求，蘇小滿勉強睡了一覺。
  第二天晚上，蘇小滿又躺下了，可沒一會便無奈坐了起來。
  沒辦法，徐靖北的眼神實在太有存在感了，她只能依言打坐。
  第三天，蘇小滿又想用累做借口，不想打坐。
  結果，徐靖北語氣涼涼，“你今天什么也沒干，別偷懶，起來打坐！”
  蘇小滿不理他，坐了一天，骨頭都癱軟了，她今天必須要躺著睡。
  徐靖北的話直接被她忽視，他又不能動手，只能一轉不轉地盯著她后背。
  那種后背涼涼的感覺又來了，蘇小滿連忽視都難……
  虧她前兩天還可憐他，連個美容覺都不讓她睡。
  直到蘇小滿坐起身開始打坐，徐靖北才將目光挪走。
  蘇小滿欲哭無淚，照這樣下去，她很快又要升階了，這種速度太離譜了，她要怎么遮掩？
  權衡之下，蘇小滿還是決定和徐靖北作對，畢竟他又不會動手。
  死亡視線而已，習慣就行。
  蘇小滿只做了個打坐的樣子，裝模作樣的，實際上什么都沒干。
  等徐靖北發現的時候，蘇小滿已經靠著車壁睡熟了。
  徐靖北無聲嘆息，就沒見過這么懶散的修士，偏她的境界在同齡人中，還不算差。
  怕蘇小滿這樣的姿勢不舒服，徐靖北直起身，打算讓她躺下睡。
  輕手輕腳的靠近蘇小滿，單手扶著她肩膀和后脖子，緩緩讓她躺下。
  見她柔弱毫無防備的樣子，與白天的淡漠天差地別，心中又不禁跟著柔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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