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吾侄兒有大將之姿
譽國公府。
臥房外。
年過古稀的太醫提著藥箱緩緩走了出來,皺紋堆壘的臉上滿是凝重和無奈。
“陳太醫,我父親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陳太醫,我爺爺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有所好轉?”
“陳太醫……”
“你們能不能消停點?老爺子需要靜養,難道都不清楚嗎?”
方家長子方文忠一聲低喝,嘈雜的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見局面依然被控制,他這才轉過身語氣平和地說道“陳太醫見諒,他們也都是關心我父親的身體。”
“方將軍客氣了,國公爺身體欠安,家里人擔心難免急躁,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陳太醫先是頓了頓,隨即就轉入了主題:“譽國公一生戎馬,如今舊傷復發,傷口崩裂化膿繼而得了炎癥,這才才反復發熱,由于國公爺年事已高,故此我這幾日都是用溫和的方子退熱,但這炎癥卻遲遲無法消退,國公爺食米未進,倘若再繼續這么下去,恐怕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方家眾人聞言頓時神色一垮。
方文忠焦急地問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方將軍,老朽真的是已經盡力了,奈何老朽醫術不精,怕是讓將軍失望了。”陳太醫也是一臉的無奈和歉意。
方文忠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陳太醫這般說辭是在自謙,他可是太醫院中醫術最為精湛的存在,深受皇帝陛下的倚賴和器重,倘若連他都回天乏術,其他太醫恐怕也是束手無策。
“陳太醫,你只需用藥幫著我爺爺把高熱退了就行,太子殿下說了,他有辦法……”
方玉安話沒說完,方文勇便直接打斷道:“玉安啊,太子殿下那是說的客氣話,你怎么還給當真了呢?”
“是啊玉安,陳太醫能過來就是太子殿下的諭令。”方文忠也是隨聲附和道。
根據宮規,宮中太醫倘若沒接到圣旨,是不能私出宮門為他人行醫的,據說太子殿下也是求得口諭才讓陳太醫來為譽國公治病,這件事在方家人盡皆知,為此他們也確實非常感激蕭弘誠。
但要說蕭弘誠有辦法能把太醫院之首都束手無策的病癥治好,這在眾人看來無異于天方夜譚,當初蕭弘誠那般說辭也自然被認定為客氣話,用以安慰方玉安的。
但誰都沒想到方玉安竟然還當真了,除去陳太醫用藥退熱,方玉安這幾天更是日夜守在方應雄身邊用毛巾為他冷敷降熱,為此方玉安都瘦了些許,著實把方文忠兄弟心疼得夠嗆。
“跟你們說了也不懂。”
方玉安氣呼呼進行反擊,在他的印象中但凡是蕭弘誠給出的承諾就沒有不兌現的,所以他這次對蕭弘誠的說辭也是深信不疑,甚至把爺爺能夠康復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蕭弘誠身上。
方文忠和方文勇面面相覷,眸子中有無奈也有疼惜,他們知道方玉安性情執拗,一旦認準的事情就不會改變,就拿經商來說全家都反對,但這小子還是偷偷做生意,就連父親都束手無策,奈何老方家這千頃地一根苗,無奈之下只能任由他去折騰了。
“如果這次弘誠……”
“咳咳咳!”方文忠緊忙提醒寶貝大侄子注意言辭。
方玉安會意,當即改口:“如果太子殿下真能把我爺爺治好,你們必須對我做生意鼎力支持,否則我就跟太子殿下去南疆。”
“行行行!”方家兄弟臉色劇變只能先答應下來穩住方玉安。
陳太醫被晾在了一邊,連上并未見絲毫生氣,他對于自己的醫術有著絕對的信心,連自己都束手無策的病癥,只年幼時讀過幾本醫書的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有辦法呢?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仆人快步跑了進來,有些急促的說道:“啟稟……啟稟將軍,外面有……”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天沒塌吧?慢慢說,外面怎么了?”方文忠整一肚子氣沒舍得跟寶貝大侄子撒呢,此刻總算找到了發泄口。
仆人擦了擦汗,冷靜了好一會兒總算勉強把情緒給穩定住了,方才開口:“太子殿下駕到。”
“什么?”
方文忠面露震驚之色,聲音能力的說道:“這么重要的事情不快點說?倘若怠慢了太子殿下,你承擔得起嗎。”
仆人嘴角劇烈的抽了抽,剛才我是想快點說的,不是您老人家給攔下來了嗎?
得,您是老爺,您說什么都是對的!
仆人垂下頭,連忙認錯。
方文忠也顧不得責罰下人,緊忙率眾人去迎接蕭弘誠,他也清楚剛才是自己無理取鬧了,只是拉不下臉面跟下人賠罪,當然也完全沒這個必要。
得知蕭弘誠前來,方家中最為激動的莫過于方玉安,向來不善奔跑的他,此刻竟然跑的比征戰沙場的方文忠兄弟還要快上兩分,只把兄弟二人看的目瞪口呆。
“吾侄兒果然有大將之姿!”
“不愧是我方家兒郎,沉迷商賈之道簡直是暴殄天物。”
方氏兄弟幾乎同時開口,愈發堅定反對寶貝大侄兒經商的決心。
眾人才剛出中庭,蕭弘誠已經帶著侍衛走了進來。
“臣等恭迎來遲,還望太子殿下恕罪。”方文忠緊走幾步上前就欲下跪,卻被蕭弘誠率先一步伸手攙扶住了。
“方將軍不必多禮,本宮與玉安是多年好友,如果按照輩分來說的話您還是我的伯父,按理來說我應該給您行禮的。”蕭弘誠笑呵呵地說道。
方文忠誠惶誠恐:“太子殿下說笑了,微臣不敢,殿下此番前來是?”
“本宮來給譽國公治病!”
蕭弘誠頓了頓,覺得這種措辭過于絕對,于是自我糾正道:“準確的來說是嘗試給譽國公治病,本宮研制出了一種新藥,或許能對譽國公病情有效,事不宜遲,快帶本宮去看看吧!”
方氏兄弟面面相覷,皆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不敢置信之色,若非顧及身份地位,他們很想揪著蕭弘誠的脖領子問一句:你他娘的連醫書都沒看過幾本,怎么可能研制得出靈丹妙藥呢?
心里雖然這么想,但明面上還是恭恭敬敬帶著蕭弘誠去了方應雄居住的臥房,當然這個活兒又落在了方玉安身上,只不過此次方氏兄弟和陳太醫都緊隨其后。
行走過程中,方文忠扭過頭小聲詢問道:“陳太醫,太子殿下學過醫術?”
“嗯,學過!”
陳太醫點了點頭,說道:“當時太子殿下尚且年幼,想來應該是一時興起,還是王太醫親自教導殿下入門醫術的呢!當然了,太子殿下聰慧過人,僅用五日就讀完了好幾本醫書呢!”
王太醫!
方文忠瞬間了然,王太醫和陳太醫同屬太醫院,兩人的醫術在伯仲之間,只不過王太醫更擅長針灸之術,而陳太醫則更擅長診病開方以及湯藥治療,如果論綜合能力陳太醫更勝一籌。
然而蕭弘誠只是小時候學過一些基本常識外加讀過幾本醫術,即便天賦異稟,又能達到何種程度?
“讓太子殿下看看吧!對于國公爺來說也……也沒什么壞處。”
陳太醫很是委婉地說道。
方文忠無奈的輕嘆一聲,他當然明白陳太醫的意思,如今父親基本上已經無藥可救,這種情勢下讓太子殿下看看也無傷大雅了,畢竟難道還有比等死更差的結果嗎?
說話間眾人已經來到了臥房,蕭弘誠沉聲道:“方將軍,快些命人準備一個帶蓋子的小瓷碗、匕首、蠟燭。”
“太子殿下,能否告知微臣這匕首有何用處?”方文忠終于還是忍不住出聲詢問,他第一次聽說治病救人需要匕首的,這玩意兒難道不是殺人才用得著的嗎?
還不等蕭弘誠做出解釋,方玉安接過了話茬:“大伯父,您就別問那么多了,弘誠……太子殿下這么做自然有它的用意,難道他還能當眾謀害爺爺性命不成?”
方氏兄弟聞言額頭頓時冒起三條黑線,這活爹真是什么話都敢往外撂啊!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是能當眾說出來的嗎?
“玉安話糙理不糙,一時半會兒本宮也沒辦法跟你解釋清楚,方將軍先按照本宮說的去做吧!”蕭弘誠笑著說道。
見蕭弘誠沒有怪罪的意思,方家眾人皆是長松了口氣,緊忙按照蕭弘誠所說的去做準備,片刻后一切物品準備齊全。
蕭弘誠點燃蠟燭,抽出匕首在上面來回烘烤,過了好一會兒,才拿著匕首走向處于昏迷之中的方應雄。
“太子殿下……”
見到這種場景,方家眾人紛紛驚呼出聲,就連一直對蕭弘誠堅信不疑的方玉安都沒忍住。
“大家不要緊張,本宮呢,就是想在譽國公的傷口發膿處取點東西,不會傷到性命。”蕭弘誠語氣鄭重地說道。
“太子殿下且慢!”
不等其他人提出反對意見,陳太醫率先出聲阻攔。
蕭弘誠眉頭微皺,難道前世神醫網文小說里的經典打臉劇情這么快就來了么?
不過很快蕭弘誠就發現是自己想太多了,陳太醫顯然沒有小說中作為反派的思想覺悟,字里行間沒有透露出挑釁和不服,說話語氣更是像極了導師對待愛徒時的模樣格外語重心長。
“太子殿下,譽國公現如今的狀況實在不宜瘍治,否則一旦邪氣入體,大羅神仙降臨也再難留國公爺一日。”
瘍治,就是這個時代對于外科手術的稱呼,大渝太醫院有專屬的官職成為瘍醫。
瘍醫專門負責做外科手術,只不過以現在這種醫療條件做大型手術基本上是十死無生,也正因為如此,瘍醫備受尊重,當初方應雄剛發病的時候并未請瘍醫來看,否則直接挖除膿瘡,或許不會發展到如今的局面,現在已然過了最佳動手術的時機。
“陳太醫,您的好意本宮心領了,但本宮想問你的是,倘若由你來醫治,最多能夠保國公爺多少時日?”
不等陳太醫作出回應,蕭弘誠繼續說道:“倘若本宮接下來的實驗成功了,那么譽國公有八九成恢復如初,方將軍以及各位如何選擇請給本宮一個明確的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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