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圣心如淵,天威難測
賈懷仁頓時就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尤其是感受到其他朝中大員看自己的怪異眼神,那種作繭自縛的郁悶感就愈發(fā)強烈起來。
“陛下,賈次輔多年來勤于政事也算是兢兢業(yè)業(yè),實在沒有必要作出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情,當然太子殿下與諸位大人固然也不會無故誣告,但此事事關(guān)重大,還請陛下嚴查,務(wù)必別冤枉了賈次輔,寒了諸位同僚的心才是啊!”
就在賈懷仁思考如何應(yīng)對蕭弘誠的突然背刺之際,徐嵩的聲音突然在大殿之上響起。
蕭弘誠眼睛微瞇,最開始聽到徐嵩為賈懷仁站臺還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個情況。
徐嵩為內(nèi)閣首輔,也是浸潤朝局多年的老油條,自然也察覺到了皇帝陛下是動了廢除首輔次輔獨攬朝政大權(quán)的念頭,如今遭難的是賈懷仁,唇亡齒寒的道理他當然非常清楚,所以此刻幫賈懷仁說話無疑也是在維護自身利益。
果然,徐嵩的話音剛落,他旗下那些大臣們開始紛紛禁言。
“徐首輔所言極是,陛下,賜福大人之案事關(guān)重大,需三思而后行啊!”
“必須嚴查期間內(nèi)幕,絕對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可放過一個壞人!”
“臣附議!”
看著朝臣們?nèi)呵榧崳挓@眼眸中的光芒愈發(fā)銳利起來,不過臉上仍舊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不悅之色。
“諸位愛卿之請甚合情理,朕會命三司會審,廷尉府協(xié)辦,再由太子、淮王督辦此案,絕不會冤枉賈次輔。”蕭烜沉聲道。
此言一出,原本嘈雜的無極殿瞬間安靜下來。
蕭弘誠卻是眉頭微皺,他很想繼續(xù)進言,畢竟賈懷仁的案子基本就屬于證據(jù)確鑿,倘若再給對方機會暗中運作,很可能就會出現(xiàn)什么差池。
然而卻看到老丈人陸通連續(xù)給自己使了幾個眼色制止,這讓蕭弘誠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在朝堂上的事情,蕭弘誠非常尊重陸通的意見,畢竟他只是個穿越過來的菜鳥。
即便是前身原主也不善朝堂黨爭,所以他在這方面的經(jīng)驗約等于菜鳥,前世宮斗電視劇中提供的經(jīng)驗終歸有限。
“果然想扳倒朝中次輔沒那么容易啊!”蕭弘誠忍不住腹誹。
賈懷仁嘴角掠過一抹讓人難以察覺的得意,甚至有點輕蔑,只不過表面上確實表現(xiàn)得非常恭敬,向前拱了拱笏板,沉聲道:“陛下圣明!老臣愿為大渝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賈愛卿乃大渝股肱之臣,朕自然是相信你的。”蕭烜的聲音適時響起。
賈懷仁并未答話,皇帝這種句式他太熟悉了,深知但是之后的內(nèi)容才是這番話的真正重點。
果然在片刻之后,蕭烜繼續(xù)說道:“但是正所謂有疑必究,為了避嫌,賈愛卿你身兼任關(guān)于刑罰職務(wù)先行擱置,在審查期間便好好休息一下,愛卿可有異議?”
“陛下圣明,理應(yīng)如此,老臣沒有異議!”賈懷仁沒有絲毫猶豫便作出了回應(yīng)。
話雖然說的很痛快,但一顆心卻是沉到了谷底,賈懷仁非常敏銳的感覺到蕭烜這么做絕非是在做表面功夫,而是真正的先削自己的權(quán)柄。
當然看懂武靖帝這波操作的還有首輔徐嵩,那種純王齒寒的感覺也是愈發(fā)強烈起來,削權(quán)往往是帝王黨同伐異的開端,史書上這種案例不計其數(shù),也正因為如此,他之前才會站出來為賈懷仁說話,須知他們平時可是分立兩黨,賈懷仁一直以來的目標就是取代徐嵩成為內(nèi)閣首輔。
“再有,前往皇陵祭奠之事本就因南詔使團的到來有所耽擱,明日太子隨朕前往皇陵,歸來之后便著手辦理此案。”
蕭烜的聲音再次響起,讓現(xiàn)場眾人精神一震,尤其賈懷仁心中長松了口氣,雖然只有短短幾日時間的空隙,但對于他來說應(yīng)該已經(jīng)足夠善后了,實在不行還有最后一條路可走,只不過那是最終走投無路時的無奈之舉。
“退朝!”
隨著馮嵩一聲高唱,眾大臣紛紛退出無極殿。
蕭弘誠心事重重,直至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才回過神來,扭頭看去究竟是老丈人陸通。
“太子殿下,請恕老臣冒犯之罪。”陸通先行請罪,他剛才叫了蕭弘誠半天也沒反應(yīng),這才在沒人的地方拍了他的肩膀。
蕭弘誠擺了擺手說道:“私下里就別在乎那么多禮數(shù)了,我們都是一家人嘛!怎么了岳丈大人?”
陸通有些受寵若驚,這種封建王朝中人對于君臣階級格外看重,也正因為如此,蕭弘誠那些在前世極為普通的言行舉止,放在大渝皇朝中往往會起到意想不到效果。
楊鵬舉和屠洪剛便是在蕭弘誠不經(jīng)意間的一些舉動影響下,生起了士為知己者死的覺悟。
“太子殿下,還是移駕到府上一敘吧!”陸通壓低聲音道。
蕭弘誠點了點頭,隨后便跟隨陸通來到了榮國公府,進入書房分賓主落座。
陸通單刀直入地說道:“殿下不必氣餒,須知在這朝堂之上,有很多事情陛下也不可能完全做得了主,尤其是面對想賈懷仁這種權(quán)臣的時候,更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想要迅速治罪談何容易?
尤其如今賈懷仁涉及這兩項罪名,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即便是證據(jù)確鑿,陛下處理起來也是得徐徐圖之,否則很可能出現(xiàn)更多不可控的局面,如今的大渝內(nèi)憂外患處境堪憂,容不得出半點差池,所以殿下,您也要多理解理解陛下才是啊!”
蕭弘誠聞言也是長嘆一聲,其實他在前世就對歷史上的很多事情極為不解,但經(jīng)過陸通一番勸導(dǎo)和解釋,才總算明白了過來。
然而也正是因為明白了很多道理,蕭弘誠才越發(fā)看不懂便宜老爹這一系列的操作了,就比如去皇陵祭奠的事情,不久前都為南詔使團推遲了時日,如今怎么就不能因為這般大案而再推遲一下呢?
畢竟遲則生變嘛!
他這個穿越而來的菜雞都明白的道理,蕭弘誠不相信老謀深算的便宜老爹會想不到,但后者仍舊決定明日讓自己陪同去皇陵祭奠,這不是擺明了給賈懷仁制造脫罪運作的機會嗎?
難道楊鵬舉了解的情況有所偏差,便宜老爹并未想要廢掉首輔次輔的權(quán)柄?
“岳丈大人,小婿有一事想向您請教,還望您如實相告。”蕭弘誠無比恭謙地說道。
這波操作再次讓陸通有些受寵若驚,他能感受到蕭弘誠并非是矯揉造作,然而越是如此發(fā)自真心才讓他越發(fā)感覺難得,這可是大渝未來的君主啊!
這聲岳丈大人,美滋滋!
“殿下請問,老臣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陸通誠懇道。
蕭弘誠怎么謙卑恭順是他自己的事兒,但陸通可不敢順著話茬真以老丈人自居,一副長輩指點晚輩的模樣,如果真那樣做了就叫做不知好歹和作死了。
“您覺得老爺子……咳咳,父皇是真想廢首輔次輔嗎?”蕭弘誠直入主題問道。
陸通瞬間懵逼了,這大女婿是真敢問啊!圣心如淵,天威難測可不只是說著玩的,作為臣子的如果猜準帝王心中所想,便會引起帝王忌憚從而招致殺身之禍。
猜不準就更危險了,沒準什么時候就鉆進了帝王設(shè)置的死胡同,屆時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在皇帝面前最聰明的臣子便是要學會適時的揣著明白裝糊涂,如此才能活得久遠。
陸通沉吟片刻說道:“殿下,老臣只能說如今大渝首輔次輔的權(quán)柄過大,陛下的很多政令都需要這兩位內(nèi)閣首輔點頭才能順利頒發(fā)四境順利執(zhí)行,皇帝陛下英明神武,自然是希望開創(chuàng)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那些掣肘也定然會成為盛世的絆腳石。”
言盡于此,蕭弘誠也徹底明白了陸通的意思,他自然也相信老丈人的判斷,只是心中的疑惑卻更加強烈了。
“怎么感覺朝堂諸公都是老銀幣呢?尤其便宜老爹,更是老銀幣中的戰(zhàn)斗幣!”
蕭弘誠捏了捏眉心,離開京都前往南疆的心理更加迫切了。
……
御書房。
蕭烜負手而立望向窗外,風拂面而來有些涼意,原本的晴空萬里也在片刻之后烏云密布,天邊隱隱有雷聲傳來。
“要變天了么!”
蕭烜嘴角微微勾起,眼眸中掠過一抹冷意:“機會,朕已經(jīng)給你們送到眼前了,就看你們能不能把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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