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齊木……”

        我不自覺說了齊木楠雄的名字。

        里面兩個人結果就出來一個人，也太詭異了。

        “哦，他啊，跳窗走了。”

        什么東西？？？

        我聽力沒問題吧，奧伯龍剛剛說的啥？

        “以后不要隨便把陌生人放進來，記住了嗎？”奧伯龍跟我說了這句話。

        見我還有些呆，奧伯龍補充一句：“很危險的，懂嗎？你還是小孩子，要是放進來什么壞人怎么辦。”

        以防萬一的意思。

        我想了想，別墅所在地可以用“荒蕪”“偏僻”形容，平時應該是沒有誰會來才對。

        但說不定呢？說不定會有人注意到這里，沒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吧，確實有可能出現危險人物。

        我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對了，奧伯龍。那個被子……”我捏起被子的一角，舉了起來，“謝謝你。”

        奧伯龍發出一聲疑惑的氣音，接過了被子，看起來他很奇怪我在干什么。

        這個被子不是奧伯龍蓋在我身上的嗎？

        “你在謝什么？”奧伯龍問了出來，這是我最不想聽到的話。

        就算是傻子也該知道了吧，奧伯龍根本是在我睡覺的時候給我蓋上被子的人。

        壞了，鬧鬼了。

        “奧，奧伯，龍……”心中有不妙的猜測，我說話都有些結巴了，“這個地方，不會，有鬼吧……？為什么要買下這里的房子？”

        之前齊木楠雄表現的不想進來的樣子，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吧？！

        “不，當然沒有，你怎么會這樣想？”奧伯龍面色平靜，他將被子抱起來，往他的房間走，“買這個房子是因為我不是很喜歡讓外面的人看到，那一圈樹苗都是我親手栽下的哦，留點私人空間不也挺好。”

        “這個被子不是奧伯龍幫我蓋上的吧……”

        “啊，是呢，我一直待在房間里。”

        所以真的有鬼？！

        我出于害怕，不敢跟奧伯龍分開，低著頭緊緊跟在他身后。

        等奧伯龍停下，將被子放入他房間里的柜子的時候，我才抬起頭。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黑影，它從奧伯龍肩膀上快速飛走了，但我敢肯定，我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如同噩夢一樣，在我的記憶中揮之不去的黑暗。

        “蟑螂啊啊啊啊———！！！”

        我用足了力氣，尖叫了出來。

        為什么這里會有——不對，這里那么偏僻，外面還有林子，有蟑螂可太正常了。

        奧伯龍被我的叫聲嚇了一跳，他在我沖過去撲到他身上前就拿起了剛剛被放好的被子，攔住了我的同時用被子把我裹了一圈。

        “立香，你先冷靜！”他有些慌亂地按住了被子，控制住了我，過了好一會我才不再亂動。

        被子裹住自己的感覺讓我感到了些許安全感，原先的恐懼少了很多。

        “這里沒有鬼，也沒有蟑螂，明白了嗎？”奧伯龍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被子應該是請來幫忙打掃的人順手蓋上的，至于蟑螂，要是有的話早就在被打掃的時候清理了。”

        這樣啊……

        得到解釋，我感覺心安了不少，緊繃的身體也放松下來。

        沒想到這里居然有幫忙打掃的人呢，也是，奧伯龍身體不好，花錢雇人幫忙做家務很正常。

        可是那個黑影我絕對沒有看錯，雖然奧伯龍是這樣說了，但是我覺得還是要好好進行一次清蟲。

        “如果你這么害怕蟑螂，不放心的話……”奧伯龍轉頭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來一罐驅蟲噴霧，“給你，用這個吧。”

        “殺蟲劑就免了，那東西對人也有毒害，趕走蟑螂就夠了吧。”

        奧伯龍的手試探著放到了我的頭上，一開始大概只是一個指節接觸的程度，后來他似乎是放心了什么，整個手掌都按在了我的頭上，輕輕揉了揉。

        ……果然我還是很在意齊木楠雄，不過看奧伯龍沒有要提的意思，我跟他也不算很熟，還是翻篇好了。

        「奧伯龍，你體弱的人設很穩呢。」

        「這是她自我認定的，我可沒特別去演啊。」

        「不過之后那個所謂的“雇傭清潔人員”沒出現過吧，你怎么騙過去的？」

        「根本不需要提，她也沒問過了，還以為我是把他解雇了，自我想象能力強這點意外的方便。那些蟲子擅自從我房間拿被子給她倒是出乎意料，我還想是不是要花錢請個現成的人幫忙走一趟。」

        「該慶幸小孩子的思考能力還是很局限吧，不然光是她身上的被子來自你房間這件事就破綻夠多了。在主人睡覺的時候打擾，而不選擇其他房間里的被子，正常人都不會這樣做。而且體弱的人親手栽種那么多樹也太不可能了，你不會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了吧。」

        「要是被問到雇傭人邏輯有問題，那我就說請來的人確實腦子有問題，找不到正常工作才來找我要這個職位的。還能演的像個好人，一舉兩得。被問到樹苗我就說我是和眾多工人一起合作栽下的，實際上我在旁邊干的活很少。」

        「嗚哇……」

        【8】

        那一天還是來了，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當時離我離開福利院已經過去了快半個月，我和奧伯龍也逐漸熟絡起來，這個家里也多了很多我的物品。

        他很忙，我平時很少見到他，洗衣服拖地之類家務活基本都是由別人來做的，雖然我沒見過這個“別人”。也不知道奧伯龍雇的人為什么要躲著我干活，可能有什么難言之隱吧。

        而且因為奧伯龍很忙，我的食物都是他訂好拜托外面的餐館送來的。有時候早上能看見他，但早飯他用的也是買好的吐司面包和果醬，我沒見過他動廚房里的廚具，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下廚呢？

        說實話我挺好奇的，不是說英國人做飯很一言難盡嘛。

        我的手上有現金也有銀行卡，這不是開玩笑，這些都是奧伯龍給我的。之前提到他很忙碌對吧，其實知道他隨手給我錢的份額就知道他忙到哪里去了。

        足足夠養一個人一輩子，甚至揮霍都完全足夠的金錢……奧伯龍告訴我可以隨便花，像個以前沒用過這么多錢所以現在恨不得花完的人一樣。不過我是沒打算隨便用就是了，僅僅只是用來買必需品，有時候會買點小零嘴。

        東西都是拜托送餐的人順便帶來的，沒辦法，路太遠了，我并不是很想花費太多時間走那么遠。第一次獨自出遠門或許還要追溯到我剛來這里的時候，為了置備我自己用的生活用品去了商場。

        奧伯龍對我很放心的樣子，幫我指了路，給了聯絡用的手機就讓我一個人去……我當然也有信心不會讓自己出事，畢竟我可是藤丸立香啊。去商場的我在熱心阿姨的幫助下買了不少漂亮的小裙子，之后我在奧伯龍面前展示給他看過，他似乎對那些裙子也挺滿意的。

        除此之外，我不會隨便出門，除非是非常特別的事情。

        我不是刻意要去了解，只是無事可做，坐在電視前面，吃著從外面買來的食物。

        電視里正播報著新聞，其中一條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我曾在的福利院，在三天前的晚上起了大火，整個建筑都被燒成了黑炭。

        還有被波及到的人，很多人受了傷，死者唯有一人，已經確認了身份。

        我感覺心里有些堵，手摸上胸口，那里已經沒有了原先的玉牌。

        三天前……就在起火那天，它突然碎掉了。碎玉的邊緣尖銳可能會掛傷我，所以我把它從脖子上轉移到了買來的掛包里。

        真的很巧。

        我看了看新聞里播報的死者的埋葬點，又確認了一遍時鐘里指針的位置。

        時間很寬裕，足夠了。

        我寫了張紙條，防止奧伯龍因回來看不到我而著急，也帶上了手機方便他聯絡我。從奧伯龍給我的錢里數了足夠的量，又從玄關處拿了家里的鑰匙，出了門。

        偷偷溜出來讓我有些負罪感，但我無論如何都想去，我也會保護好我自己的。

        一路上很順利，我到達墓園，找到了我想找的那塊明顯過新的墓碑。

        我走的急，沒有帶什么慰問品，只能拿出了我的玉牌，把它放在了墓碑的前面，和鮮花放在一起。這玉牌陪了我太久，是我很珍視的東西。

        “院長奶奶，謝謝您一直以來的關照……我會努力的，為了自己，更為了和您一樣的人們。您告訴我每個人都只是在做好自己的事，那么對于我的責任，我一定不會推辭，而那些責任外，我也必盡我所能——”

        我鄭重地說出了這段話。

        如果一直活在悲傷中，就虧欠了院長對我的期待吧

        “我要做我能做的，守護我能守護的。您已經……不會再回來了，而對已逝去之人最好的答復，就是好好活下去，成為一個優秀的人，我是這么認為的。”

        這也是我目前能做的了。

        我決定在這里待一會，至少得等我腫起來的眼睛恢復原樣。

        「真是不怕累的性格啊……完全沒救了。」

        「“守護”嗎？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做到了呢，果然立香無論怎樣都不會改變，這是命運嗎？」

        「如果阿賴耶把這個院長的命運力轉移給她作為補償也算是命運的話，這個名為“命運”的存在真該被毀滅的渣都不剩，長時間過渡命運力，這可是個大工程。」

        「什么……？居然是這樣嗎？那立香——」

        「這種事情看看就能猜到了吧，啊我忘了，你沒有親眼見過那人所以不清楚。藤丸立香的話，她就算之前不知道，現在也該知道了，都能聽到，不是嗎？」

        「原來是這樣，在院長死亡的時候護身符碎了，就是不再需要這個物品的意思，轉移已經全部完成了……這種事情是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就會覺得“一定要知道才行”但是同時會感覺難受的事情呢。你現在肯定很不開心吧，立香。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違背自己意愿的奪走了他人所擁有的，沒人能輕松接受這一件事。」

        「生命的延續不就是在不斷地奪取，沒什么大不了的吧。不管是取走還是改造生命，人類不是都做的一點負擔都沒有嗎？這種時候反而開始懺悔未免有些太虛偽了。這就是你拯救下來的“人理”哦，滿意了吧。」

        「是這樣的，奧伯龍，我知道你想安慰立香，但你現在說的話真的很欠揍。」

        「誰會想安慰她，這不都是她自作自受嗎？既然這樣做了選擇，那就要盡數接受選擇帶來的后果吧。」

        「唔，這種后果之前也不可能知道吧……我相信立香，你一定不會因此迷茫，每個人不過是在做好自己的事，對吧？請一定不要，輕易把這些事歸錯到自己身上，也不要貶低自己。」

        ——姑且回來看看你們做了什么，為什么master夢境外的身體做出了和心絞痛無差的表情？

        「蠢貨一個。」

        ——誒？怎么突然開始罵我，空氣突然傳出來聲音還是很嚇人的好嗎。

        「不，梅林，他沒有罵你，只是……」

        「不辜負他人的期待，不后悔自己做過的決定，如果這些都做不到，不如現在就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你是覺得沒有你那老人就不會死了嗎？怎么可能，她本來就已經老的不行了，身體機能低下，早晚都會合眼，她最多不過是多活一兩年。還是說你指望已經失去的能夠回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所以說奧伯龍你這樣安慰人真的很欠揍啊——立香，你聽好了哦，雖然我們都不希望你身上再加上那些枷鎖，但是我們都尊重你的決定。既然選擇了保留記憶，那么我想你就一定有準備好吧，承擔生命的重量，你一定能做到的，嗯！」

        「梅林，你什么時候滾？」

        ——真是兇啊，我只是回來看看，畢竟master身邊還需要一個人看著，防止她的身體出現意外。我馬上走，馬上～

        「嘖，你這家伙……果然我最看不慣你。」

        「立香，還有一件事，我覺得必須要說，雖然只是我的猜測……我認為，院長知道她的命運力要轉移給你。不然在福利院的眾多孩子中，她不會那樣特別關照你。阿賴耶是代表人類意志的抑制力，擅自轉移命運力是不可能的，雖然這個世界完全在它的管理下，但不代表它會隨意修改。就跟“守護者”的誕生需要雙方都同意才行一樣，它肯定得到了院長的允許才會行動的。」

        ——哦，大概懂了，你們是在說那個把命運力轉移給master的老人啊。

        「你反應慢過頭了吧。」

        「咦，梅林，你知道什么嗎？」

        ——我也是看了人類所創造的故事很久啊。比起你們，我清閑的多，自然會看看master那邊的情況。這個世界可是充滿了讓人欲罷不能的事，有些說是傳奇也不足為過，我一直都有好好看著，所以可沒有隨便錯過一些重要的事。

        ——那位福利院的院長確實知道哦，連立香的來歷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似乎是把阿賴耶當成了神明的樣子。轉移命運力這件事，她完全是知道的吧。本來就算是幸福的過了一生，沒了什么遺憾，她其實走的很滿足。

        「話說完了，可以走了吧？」

        ——怎么老是趕人走啦，我好歹說了些你們都不知道的情報吧。

        「這件事是確定了，但立香還是會難過吧。立香，你之后一定會想要去探望她的吧……」

        ——要去的話就帶上百合花吧，探望死者要帶的最好還是她喜歡的東西。

        ——苦澀的悲傷即便無法外露也仍在心底，這倒是和以前一樣啊。早早改變它吧，master，反正這對你來說也只是時間問題吧。

        ——哎呀，別踹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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