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一【前世】
“殿下……殿下……”
宋洋意識逐漸回籠,身上各處酸痛無比,尤其是頸部,就跟被人打了似的。
秦洛蹲在他面前。
“您還是去休息艙睡吧,躺在零件上怎么睡得好?”
宋洋從零件堆里坐起來,捋了把頭發(fā)。
“幾點了?”
秦洛:“現(xiàn)在是下午2點。”
睡了三個小時。
宋洋忍過那一陣起床氣,走到工作臺前,手指在虛擬鍵盤上輕敲。
“kl_18型圖紙已經(jīng)完成,全部采用384能源體系,你去告訴瑜哥,今天就能投產(chǎn),顧氏一些生產(chǎn)線被林權(quán)炸了,原材料渠道受阻,最快半個月后出貨,第一批2000架左右。”
秦洛一驚。
才不過一周就完成了一系列五種新型機甲的設(shè)計?!
秦洛應(yīng)下,又不免擔(dān)憂。
“您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身體要緊。”
宋洋將所有圖紙打包發(fā)送給顧惜,又開始新機甲的研發(fā),不在意道:“我知道。”
見勸不住,秦洛輕嘆:“我已經(jīng)讓人送飯菜過來,請您一定按時吃飯。”
回到指揮艙,宋瑜正在跟千里視訊。
秦洛扯過一個守衛(wèi)軍,低聲問:“殿下休息過嗎?”
守衛(wèi)軍:“沒有。”
秦洛咋舌。
這兄弟倆真是一個比一個拼命。
工作間,鈴聲突然響起,宋洋從一堆數(shù)據(jù)中回過神,已經(jīng)到下午5點30分。
他迅速起身,無視放在一旁的菜飯徑直朝醫(yī)療區(qū)走。
容時受傷后,宋瑜在醫(yī)療區(qū)劃了一個區(qū)域出來,不允許其他人進入,正好也方便容眠養(yǎng)病。
到病房外等了片刻,負責(zé)送飯的暗衛(wèi)茭白過來。
他們都不放心把這事交給守衛(wèi)軍,就在宋瑜身邊的暗衛(wèi)中找了一個人專門負責(zé)這事。
“殿——”
宋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過他手里的托盤,讓人離開。
這里平時只有送餐的暗衛(wèi)會過來,宋洋怕打擾容眠,只在送餐的時候進去看看。
進門后是小客廳,宋洋把飯菜放在餐桌上,悄聲朝容時的病房走。
透過房門上的玻璃,能看到容眠正坐在醫(yī)療艙旁,給容時讀新聞,時不時會停下來咳嗽。
旁邊的書桌上堆疊著各種教材,翻開的頁面上記滿了筆記。
“咳咳咳……咳咳……”
隱約的咳嗽聲傳到宋洋的耳邊,他看到容眠伸手去那桌上的水杯,不小心將杯子推到了桌沿。
這個角度打翻,熱水就全撒容眠身上了。
宋洋心一緊,見對方著急忙慌地接住,搭上門把的手又默默收了回來。
如果他不是個“陌生人”該多好。
可能是聽到動靜了,宋洋看到容眠轉(zhuǎn)頭看過來。
他猛地避到一側(cè),急忙往外走,經(jīng)過餐桌時,順勢從口袋里拿出一塊糖放在餐盤里,當(dāng)做打擾的賠禮。
走到門口時,聽到身后傳來開門聲和腳步聲。
“每天都麻煩你送飯過來,謝謝。”宋洋心跳飛快,張了張嘴卻不敢回答,背著身微微點頭就落荒而逃了。
病房內(nèi),容眠等他離開后看向餐盤,注意到那一點花花綠綠的,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奶糖。
包裝很可愛,像是給小朋友吃的。
隱隱聞到什么氣味,容眠拿到鼻間聞聞,不解。
“機油味?”
還有機油味的奶糖嗎?
容眠剝開糖紙,把奶糖放進嘴里。
沒有他預(yù)想的機油味,絲絲甜意和濃濃的奶香味在口腔里擴散,沉重的心情突然輕松了一些。
容眠輕笑。
是瑜哥安排的嗎?
讓他費心了。
宋洋還沒走出醫(yī)療區(qū),就迎面碰到了宋瑜。
“和眠眠打過招呼了?”
見宋洋不吭聲,宋瑜嗤笑,“膽小鬼。”
宋洋冷冷地懟回去:“你這么勇敢,那這一天天的在懺悔個什么勁?”
宋瑜不悅道:“我的情況和你的不一樣。”
宋洋:“確實不一樣,誰也別說誰。”
如果是師父出事前,他當(dāng)然可以高高興興地賴著師父求見面,可以厚著臉皮跟師父回家找容眠,可現(xiàn)在不一樣。
師父昏迷不醒,容眠病情加重,在這種情況下,還要讓容眠為了應(yīng)付他這個外人而強顏歡笑,未免過于自私。
他希望容眠能隨心生活,不想再增加對方的壓力。
宋瑜進病房時,容眠正在吃飯。
見他要起來打招呼,宋瑜拍拍他的肩膀:“不用這么見外,你慢慢吃,我去看看你哥。”
“瑜哥。”
容眠叫住他,“奶糖很甜,謝謝。”
奶糖?
宋瑜第一個就想到了宋洋。
有本事送糖,沒本事見面。
那個臭小子。
以第一軍團出事為導(dǎo)火線,內(nèi)戰(zhàn)全面爆發(fā)了。
叛黨所用的都是以384號新能源作為能源體系的武器,而這種能源剛被列入軍用能源不久,軍方大多數(shù)武器還是沿用的舊能源體系,打起來非常吃虧。
宋洋沒再回學(xué)校,一直待在宋瑜的軍隊里沒日沒夜地設(shè)計改良機甲、武器,幾乎回憶不起來上一次好好在床上睡覺是什么時候的事。
每天唯一能讓他主動走出工作間的事,就是去醫(yī)療區(qū)看容眠。
從宋瑜那里聽到容眠對奶糖的反饋后,他就開始天天往餐盤里放一塊奶糖,希望對方吃了糖能開心點。
看容眠學(xué)習(xí)、給師父讀新聞,偶爾在客廳里活動筋骨,時而咳嗽不止,時而搖搖晃晃的走路,每一個動作神態(tài)都牽動著宋洋的神經(jīng)。
這天,宋洋準(zhǔn)時在晚餐時間趕到病房外,等從暗衛(wèi)手里接過托餐盤后熟門熟路地進去。
師父隔壁的病房傳來咳嗽聲,宋洋猶豫了一瞬,放下餐盤悄聲靠近。
透過病房門,看到倒在地上劇烈咳嗽的容眠,宋洋心口一跳,推開房門大步走過去將人小心翼翼地扶起來。
“眠眠……眠眠?!”
懷里的人軟得不像話,面色潮紅,眼神游離沒有焦距,呼吸又急又粗,宋洋甚至感覺他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
“你撐住,我?guī)阏裔t(yī)生!”
宋洋將人打橫抱起,急匆匆地送往他的主治醫(yī)生檢查室。
容眠只感覺很熱,喘不過氣,身體很重,就像被一塊巨石壓著漸漸沉入水中,所有的感官知覺都在漸漸消失。
迷迷糊糊中似乎聞到了什么好聞的氣味,像青檸摻和了烈酒,又帶了點金屬和機油味。
很特別,很安全感。
在手術(shù)室外等了五個小時,等門打開時,宋洋才發(fā)現(xiàn)宋瑜和秦洛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來了。
見主治醫(yī)生出來,宋洋第一個沖過去。
“怎么樣,眠眠怎么樣?!”
主治醫(yī)生面色凝重,看了看旁邊的宋瑜,低聲說:“腺體病變引發(fā)急性多臟器功能衰竭,現(xiàn)在還沒脫離危險期。”
宋瑜:“要多久能脫險?”
主治醫(yī)生沉默了片刻。
“我建議在24小時內(nèi)休眠,至少能暫時保住性命。”
宋洋腦子里轟得一聲炸開。
“為什么要休眠?要休眠多久?!”
主治醫(yī)生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以他的情況能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奇跡了……”
走廊里長久的沉默過后,宋瑜低聲說:“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
宋洋回過神,大步追上去,抓住宋瑜的手臂。
“救他!我讓你救他!”
不大的力氣卻拉得宋瑜一踉蹌。
宋瑜看著發(fā)瘋的宋洋,恍惚間像看到了自己。
“你跟我吼也沒用,醫(yī)療團隊都沒辦法,我能怎么辦?”
宋洋:“那就找更好的醫(yī)生啊!只要你救他,想要什么武器我都給你做!”
可回應(yīng)他的卻只有宋瑜的沉默。
宋洋放開他的手,跌跌撞撞地靠著墻,滑坐到地上。
病房外,主治醫(yī)生和秦洛看到這一幕,都很難受。
戰(zhàn)爭開始后,每天都在失去。
秦洛對醫(yī)生做了個手勢,兩人各自離開,沒去打擾。
頭一抽一抽地疼得厲害,宋洋忍不住抱著頭,卻還是沒有絲毫緩解。
“就沒有任何辦法了?”
師父這樣,眠眠也這樣,他誰都保護不了,誰都留不住。
宋瑜面無表情:“有。”
宋洋一怔,抬頭看著他。
“有辦法你倒是快說啊!”
宋瑜聲音很低:“我一直在想,這世上真的不存在時光隧道嗎?”
宋洋瞳孔一縮,不敢置信。
“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
宋瑜低頭直視他:“不試試,怎么知道可不可能?”
第二天凌晨,主治醫(yī)生通知容眠有短暫性的意識恢復(fù)。
宋洋慢宋瑜一步趕到加護病房。
宋瑜蹲在治療艙旁,握著容眠的手,聲音難得的溫柔。
“你的病突然加重,需要先在休眠艙里待一段時間,等戰(zhàn)爭結(jié)束,我再帶你看更好的醫(yī)生。”
謊言滴水不漏,容眠卻瞬間就聽明白了。
他沒救了。
爸爸從他出生就躺在休眠艙里,直到現(xiàn)在依然沒有辦法救治。
他只不過是和爸爸一樣而已。
身為二王子,宋瑜能找到的醫(yī)生一定是最好的,可現(xiàn)在頂尖的醫(yī)生都沒辦法,那就是真救不了了。
容眠對這個結(jié)果早有心理準(zhǔn)備,倒不覺得多難過,只是早晚罷了。
他沒有力氣說話,用盡全力只能做到微微點頭。
治療艙另一側(cè),宋洋默默看著,雙手收攏,指節(jié)泛白。
半小時后,容眠被換到休眠艙。
宋洋看著他緩緩閉上雙眼,儀器的屏幕上各項生命體征開始下行,逐漸落到最低值。
“關(guān)于時光隧道,你有什么想法?”宋洋看向身旁的宋瑜,聲音很冷。
宋瑜轉(zhuǎn)身往外走。
“以后每晚10點來找我。”
空無一人的觀察室里,宋洋隔著玻璃深深地看著容眠。
“沒我的允許,你哪都不準(zhǔn)去。”
在重逢的那一天來臨前,好好睡吧。
要制造時光機,宋洋原本就忙碌的工作變得更加繁重,卻樂在其中。
只有夠忙,他才不會有時間胡思亂想。
他開始忘卻時間,忘卻一切,對外界不聞不問,從秦洛嘴里聽到宋瑜聯(lián)合了丹斯帝國的二王子圍剿林權(quán),大王子宋珂猝死,林權(quán)戰(zhàn)敗被捕,連宋瑜繼位國君這天,他都在自己的工作間里擰螺絲,只偶爾在要撐不住的時候,去看看師父和眠眠。
“好快,都十年了。”
宋洋靠坐在休眠艙的地上,透過窗戶看向星幕,“時光機快完成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把你和師父送回去。”
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回應(yīng)。
許久后,宋洋聲音很低:“十年了,那群庸醫(yī)還是治不了你的病,我不想送你走,我不想……”
兩個月后的一天,宋瑜走進宋洋的工作間,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央那個二十多米高的儀器,宋洋正躺在地上,仰望著它。
耳邊聽到腳步聲,宋洋沒去看就知道是誰。
“為了救喜歡的人不惜造出這種東西,你真是個瘋子。”
言語間掩不住諷刺。
宋瑜漂亮的臉上難掩倦容,聲音很冷:“你有什么資格說我?”
送走容眠那天,病房外宋瑜看向宋洋:“休眠艙停止運行后他會醒,真的不見?”
“見了又能怎么樣?”
宋洋靠著墻,剝了糖紙將奶糖放進嘴里。
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
要是和容眠的眼神對上,他一定再也無法放手了。
站在病房門外,宋洋聽著宋瑜和容眠的對話。
宋瑜語調(diào)輕緩,耐心地開口:“繼續(xù)等待的話,也許幾十年后的醫(yī)療技術(shù)能治愈你的病,或者通過時光機回到過去,但成功的概率只有不到萬分之一,我尊重你的選擇。”
容眠的聲音很沙啞:“哥哥呢?”
宋瑜:“他還沒醒。”
容眠:“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
宋瑜:“不需要對我道歉。”
容眠:“我想試試那萬分之一的概率。”
宋洋指尖一跳,緩緩收緊,連嘴里的奶糖都泛著苦味。
宋瑜:“好。”休眠艙被運送到時光機前,宋瑜將容時抱進專用艙,宋洋站在操作臺前做準(zhǔn)備工作。
“真的要讓01以戰(zhàn)損形態(tài)回去?”
宋瑜拂過容時的臉,眼神專注眷戀。
“就算能成功也會伴隨各種意外,01的戰(zhàn)損形態(tài)一定能第一時間喚醒容時的記憶,他不是回去玩的。”
等做好一切準(zhǔn)備,宋洋打開容眠的休眠艙,小心翼翼地將昏睡的容眠抱出來,放到另一個專用艙里。
兩個保護罩緩緩落下。
宋洋深吸了口氣,按下啟動鍵。
放在心頭十多年的兩個人突然走了,宋洋感覺自己心都掏空了,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
沒有目標(biāo),沒有方向,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每天對著一堆的零件無從下手,等回過神時已經(jīng)走到了熟悉的那間病房前,可里面的人早就不在了。
宋律和顧惜為了讓兒子振作起來,放下手頭的工作寸步不離地陪了他半年。
一家三口四處旅行,希望能出動宋洋,讓他重新找回自己。
怕雙親擔(dān)心,宋洋表面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心結(jié)卻始終沒有解開。
那一天,他坐在工作間里看著時光機許久,撥了宋瑜的通訊號。
視訊接通后,虛擬屏上出現(xiàn)了宋瑜憔悴略顯蒼白的臉。
宋洋:“我想——”
“正好,我剛好要找你咳咳咳……”
等平緩后,宋瑜看向宋洋,漂亮的雙眸無比認真,“三天后幫我送回去。”
宋洋心口一跳。
“你開什么玩笑?!”
這是他該說的話。
“我沒開玩笑。”
宋瑜神色平靜,“帝國交給你,有三叔和三嬸在,不會有問題。”
宋洋給氣笑了。
讓他這個天天想死的人做國君?
“宋瑜,你費盡心機登上王位就為了把它讓給我?”
宋洋冷著臉,“我對那個位置沒興趣,也不會幫你,死心——”
“我快不行了咳咳咳……咳咳咳咳……”
宋洋一怔。
見宋瑜止不住地咳嗽,宋洋心口很堵。
這和多年前那個人何其相似。
宋瑜端起杯子喝了水,過了片刻才把平緩下來。
“腺體受損加長期疲勞過度,身體已經(jīng)撐不住了。”
宋洋沒想到有一天竟從宋瑜這個張揚好強的人嘴里聽到“撐不住”三個字。
可疾病纏身,宋瑜的氣勢卻半分不減。
宋洋一時分辨不出他說的是真還是假。
宋瑜:“我已經(jīng)安排好一切,讓位給你后就走。”
宋洋自嘲地笑笑:“你不覺得這對我太殘忍了?”
良久的沉默后,宋瑜低聲說:“帝國需要有人繼承,三叔三嬸只有你一個孩子,你就算想離開也不是現(xiàn)在。”
三言兩語就把一切決定下來,由不得宋洋拒絕。
后來,他在秦洛口中得知,宋瑜在離開前一年就開始頻繁注射鎮(zhèn)定止痛劑,到后來加到幾倍藥量,全身麻痹的狀態(tài)下還在處理國事。
在倒下前的最后一刻都絕不示弱,該說真是這個人會干出來的事。
雖說林權(quán)落網(wǎng),可超級omega的名單丟失,所有改造體四散在帝國各地。
具體有多少人,在哪里,誰都不知道。
處理這些事成了宋洋繼位前幾年的核心工作。
可耗費了大量人力財力,改造體就像永遠都處理不完,不知道什么時候在哪里又鉆出來幾個,引起社會恐慌,又得花人力物力去平息。
年齡大了之后,好像時間的流速也變慢了。
工作之余,宋洋偶爾會想,那三個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有沒有遇到?師父搞清楚眠眠的病了嗎?瑜哥是不是早早去找林權(quán)算賬去了?眠眠過得好不好?
他四處尋找材料升級時光機,又聽秦洛說起當(dāng)年超級omega的事,一時心血來潮,開始研究信息素能源體系。
反正有大把的時間,總得找點事做,不然一個人怎么過得下去。
某一天起床,刷牙時看到自己臉上出現(xiàn)了一條皺紋,想起父親逐漸斑白的鬢角,爸爸不再到處出差,時不時流露出疲憊的神色,宋洋這才驚覺,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
可為什么腦子里他們的模樣還如此清晰,就像昨天才見過。
完成信息素能源體系的開發(fā)后不久,父親突然帶了幾個十多歲的孩子來宮里玩,說是二伯和大姑家的孫子。
宋洋自知沒什么哄孩子的技能,隨手給了他們一些練手的小玩意兒打發(fā)了事,不過這幾個孩子卻很粘他,三天兩頭來宮里,倒是熱鬧了不少。
入冬的一天,丹斯帝國的國王離逍突然來訪。
寡淡無味的國宴后,宋洋接到對方的私下邀約。
空無一人的中庭里,兩人坐在小亭子里喝酒,倒是比國宴有滋味。
宋洋給兩人滿上,端起自己這杯。
“這次突然來干什么,說實話。”
離逍一口喝干:“時光機還在吧?”
宋洋眉心一跳,眼神沉下來,不動聲色道:“你這人酒量這么差,這就喝醉了?”
“當(dāng)年和宋瑜合作,對方承諾的其中一個條件就是幫我回到過去。”
離逍看向他,神色平靜:“宋瑜沒有病死,而是被你送回去了吧?”
一瞬間宋洋腦內(nèi)閃過很多念頭,沒好氣地放下杯子。
宋瑜那小子,又算計他。
宋洋:“你都已經(jīng)登頂了,要什么沒有,冒那么大風(fēng)險回去干什么?”
離逍:“坐在這個位置就代表擁有一切?也可能剛好相反。”
塵封許久的時光機再次啟動,也觸動了宋洋的那根神經(jīng)。
過年守歲那晚,宋洋一如既往地在凌晨開直播,給整個帝國民眾拜年。
宋律和顧惜特別高興,等他直播完就讓人端了很多甜品過來,一家人吃著東西看春節(jié)特別節(jié)目。
兩老說說笑笑的,這么喜慶的節(jié)日,宋洋本也想跟著笑幾聲,假裝也好,至少不能讓他們掃興。
可是笑不出來。
怎么都笑不出來。
“兒子。”
突然聽到宋律叫他,宋洋應(yīng)了一聲,“困了?您和爸爸先回去睡吧。”
宋律看著虛擬屏上的節(jié)目,笑笑:“那幾個孩子我看著都挺優(yōu)秀的,你看什么時候有空好好考慮一下,定個繼承人吧。”
宋洋一頓。
宋律沒轉(zhuǎn)頭,接著說:“我知道你過得不開心,這么多年,你對王室的義務(wù)已經(jīng)盡到了,去做想做的事吧。”
宋洋怔怔地看著他:“父親……”
“去見他吧。”
宋律聲音顫抖,眼眶濕潤,“我和你爸爸有彼此,家族里也有很多小輩經(jīng)常來串門,一天天的熱鬧得很,倒是你一直一個人……”
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一把年紀(jì)了淚腺還這么發(fā)達。”
顧惜抽了紙巾給老伴擦淚,看向呆愣愣的宋洋,“還是說你不想去?一分鐘內(nèi)不回答我就后悔了。”
宋洋:“……”
宋洋:“我想去。”
想去見他。
想了很多很多年。
交代完所有事又過了半年。
宋洋站在時光機前,回想這些年被他送走的那些人。
現(xiàn)在終于輪到他了。
“兒砸,來,抓緊時間躺進去!”宋律拍拍宋洋的肩膀,催促了一句。
宋洋失笑:“您好像很期待我走,之前是誰哭了來著?”
宋律笑盈盈的:“你都告訴我使用方法了,我和惜惜要是想你,去找你不就完事了?”
宋洋:“……”
顧惜托著下巴認真琢磨:“這種時光機要是量產(chǎn)的話,不知道定什么價位合適。”
宋洋:“…………”
宋律:“…………”
見老伴和兒子都看過來,顧惜回過神,淡淡道:“不好意思,職業(yè)病。”
怕老爸真拿去量產(chǎn),離開前宋洋鄭重交代。
“這絕對不是能對公眾公開的東西,爸爸,您可別犯渾。”
顧惜翻了個白眼:“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煩人。”
宋洋:“……”
躺進專用艙,防護罩緩緩降下,宋洋看著站在不遠處對他笑的雙親,也跟著笑了起來。
防護罩徹底鎖死后,眼前出現(xiàn)一個虛擬屏。
宋洋設(shè)置好穿梭的年份,按下啟動鍵。
感覺到艙體在微微震動,他閉上雙眼。
——眠眠,這次我不想再只做個陌生人了。
“樂……可樂……洋洋?”
耳邊聽到稚嫩清脆的聲音,宋洋意識回籠,光線從縫隙里透進來,他下意識地抬手遮擋,過了片刻才緩過勁。
眼前的手又肥又短,手心鼓鼓的全是肉。
他的手應(yīng)該是更修長更瘦,還有皺紋——吧?
“小豬,快醒醒,上課要遲到了哦。”
宋洋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是一張圓潤稚嫩的臉,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嘴角還有可愛的梨渦,和記憶里那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眠眠?”
說出口后,宋洋一愣。
這個聲音是不是不太對?應(yīng)該更低更沉一些?
容眠拉著他起來,見他呆愣愣的,拿過衣服給人套上。
“來,把手舉起來……不對這里是領(lǐng)口……好,另一只手……”
宋洋翹著呆毛,盤著兩條胖腿坐著,隨便他擺弄,一臉深沉。
“眠眠,我做了很長的夢。”
容眠:“夢到什么了?”
宋洋努力回想,可越是用力想忘得越快,等要開口時,僅剩的那點事也忘光了。
“做了夢,好辛苦哦。”
宋洋打了個哈欠,困倦地揉眼睛,苦著一張小臉,“為什么要上學(xué),我也不是很想上學(xué)。”
容眠將他睡翹的頭毛摁回去:“文盲做不了機甲。”
宋洋撓撓肚皮,歪頭:“文芒?好吃嗎?”
容眠:“……”
走出幼兒園的宿舍,宋洋一前一后背著兩個人的書包,牽住容眠的手一起去餐廳。
“眠眠,我好開心。”
容眠:“為什么開心?”
宋洋認真想了一下,搖搖頭:“不知道,只要看到你我就好開心。”
容眠輕笑:“我也是。”
宋洋露齒一笑:“那午休我去你們班和你一起睡,我們一起開心。”
容眠:“……”
怕是得一起挨批評。
宋洋微微低頭,神色委屈:“好不好嘛?”
容眠:“……嗯。”
不行,小豬崽撒嬌,根本擋不住。
大概是上輩子欠他,這輩子來討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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