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肆虐的罡風如同神兵利刃，在三人身旁呼嘯，就連如今已是十一境的樊啟，都不敢用肉身硬抗。

巨大的噪音在耳邊轟鳴，像是在向闖入禁地的無知人類示威一般，似乎掛在天邊遙遠的星星都被吹得七零八落。

樊啟得知楊不與的死訊后，一直很是低迷，默默不語。

葉銘只是偶爾和身旁的敖化交流眼神，時不時露出凝重的神色。

敖化暗暗嘆了口氣，九重天上，恒古都是無盡的虛空，哪有什么可渡歸虛之地？

他堂堂水行主神都沒有聽說過的地方，樊啟的信息又怎么會是真的呢？

“你去過那個地方沒有？”葉銘轉頭看向樊啟。

樊啟肯定的點點頭，“來過，只要穿過這片虛無之地，便是傳說中的九重天上！”

“三藏曾說過，這里是歸虛來臨后，我們的庇護所，只要歸虛結束，找出那些外族之人的神魂，所有死去的人便會重新得到輪回轉世的機會，無論是子虛秘境還是業墟秘境，都會重新煥發生機。”

一旁敖化微微頷首，“以往確實是這樣……”

樊啟眼神疑惑的看了一眼這個陌生老頭，覺得他似乎知道許多事情。

“以往？你知道過去的事？”

“當然，我無所不知。”敖化淡淡回應道。

“樊啟，你就算能拯救那數千人，到了九重天上后，三藏難道就不會殺他們嗎？”

“不會！絕對不會！”樊啟肯定道，“只要時機恰當，三藏是不會對無辜之人出手的！”

“何以見得？”葉銘笑問道。

“他有佛心！”

“即便是對待葉師叔的紅顏知己，他也不忍再下殺手，推動歸虛也只是不得已而為之！”

“他與在下一樣，都是不得已而做出違心之事的……”

說到此處，樊啟神色略微有些黯然，似乎在為三藏的行徑而感到惋惜。

葉銘沉默不語，他和三藏接觸的機會，也只有在望歸山那一次。

皇命州面臨毀滅之時，他從三藏的眼中看不到一絲波動，平淡到如同吃飯喝水般簡單。

三藏絕不是樊啟口中，擁有佛心之人，至少現在已經不是了。

說話間，葉銘神識探查到上方數百丈的位置有一絲能量的波動，雖看上去與周圍無異，依舊為繁星點點的夜空，可他知道，樊啟口中的九重天外就在那里。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身邊的罡風驟然停止，向下望去，恢宏無比的九重天，如今就像遠處的一顆星星般，并不顯眼。

�！�—

三人身體感覺如同穿過了一層薄膜，眨眼間四周景象突變！

眼前晴空萬里，芳草大地，前方數百米的地方，坐落著一個安詳的小村莊，人家不過數十戶，屋頂的煙囪上升起裊裊炊煙，宛如俗世。

恍惚間，葉銘好像又回到了九州，回到了青城旁那個喧囂熱鬧的草帽村，盡管在哪里留下的回憶并不美好……

此時已是這里的黃昏，幾個五六歲的孩童手拿木枝，跑了出來，一路嬉笑打鬧。

“葉師叔，你覺得這個地方怎么樣？”馮器面帶微笑，看向葉銘。

“還不錯�！比~銘輕聲回應了一句。

敖化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這時，一個略顯單薄的人影從村子里追了出來，朝著幾個孩童柔聲呼喚道：

“大銘，二銘，三四五銘，別跑遠了，快要吃完飯了！”

聽到這話，葉銘啞然失笑。

看著村口那個許久不見的小和尚，微微搖了搖頭。

身形一動，來到琉璃面前。

“你這起名的本事和誰學的，怎么連顧澹都不如？”

琉璃微微轉身，似乎對葉銘的到來并不驚訝。

只是臉上并無往日的羞澀與激動，只是淡淡笑道，“琉蛋師弟，你來了……”

“故人相見，不請我們進去坐坐？”

“當然�！绷鹆�點頭，側身朝著村子里的方向伸出手臂，“幾位，請——”

二人前面并排而行，身后不遠處，跟著敖化與樊啟。

葉銘環顧四周，村子不大不小，風格還真與草帽村有八分相似，就連小路軌跡都大致相同。

“小乙呢？”葉銘輕聲問道。

琉璃笑了。

“許久不見，琉蛋師弟不問問小僧近況如何，反而打聽一個外人的消息，讓小僧好是心酸吶……”

“小乙與琉璃一樣，都是我的親人，不分先后�！�

琉璃聞言，瘦弱的肩膀微微一震，眼中留戀不舍一閃而逝。

“還有幾個孩子在做功課，小乙在一旁輔導他們呢。”

呵，小伙子一百多年沒白活呀，都開始開輔導班了！

“要不要小僧叫他出來？”琉璃詢問。

葉銘輕輕擺了擺手，“不必了，就你我二人聊聊天吧�！�

“琉璃為什么來這里？”

“隨心所欲，想來就來�！绷鹆лp聲答道。

“那就是你騙她來的嘍？”葉銘淡淡回應道。

琉璃愣了下神，轉而笑道，“琉蛋師弟，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小僧就是琉璃，琉璃就是小僧，何來小僧哄人一說？”

“三藏，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必要玩這種躲貓貓的游戲嗎？”葉銘驀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盯著琉璃的眼睛問道。

“嘖嘖……”

琉璃揉了揉太陽穴，似乎很是苦惱，舉止間沒有往日琉璃一絲的影子。

“你怎么知道是我？”

“不應該是你嗎？”葉銘反問一句。

“一個佛門中人，在九州親手屠了三州百姓煉制魂丹，只為滋養神魂，企圖一窺天道，視人命為草芥，視佛門戒律為無物，這樣的人怎么會放過最適合自己的身體呢？”

在之前的某一天，葉銘終于想明白，當初在藏影州入夢琉璃之時，那血淋淋的屠城場景本就是真實發生過的，只不過操刀屠殺之人，正是和昆吾一同回到九州的三藏神魂。

“唉……你還是把小僧想得太壞了……”琉璃嘆氣道，“這一切，都是為了因果循環，不得已而為之，若你當初能夠妥協，他們本不會受那些罪過……”

葉銘攤了攤手，“這個世界不是屬于某幾個人的，誰也不能剝奪眾生成為更好的自己的機會，你把他們視為螻蟻，便會遭到螻蟻的反噬�！�

“反噬？”琉璃忽然捂著肚子哈哈大笑，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淚水。

“貧僧一腳便能踩死的螻蟻，憑什么反噬貧僧？”

“而你，如今雖掌握了五行天道之一，卻因為凡心羈絆，不敢對小僧動手，這三大秘境中，小僧是三位主神之下的第一人，你又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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