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著我的肩：

“你放心吧！等趕跑了鬼子，我們就回來，我還要教你們練武寫字呢。”

幾個師兄也抱著我依依不舍流淚滿臉，紛紛安慰我說很快就回來，還要給我帶很多好吃的，比如紅燒肉，還要給我做新衣裳。

我一個人回到了武館。

離開前。

我曾對老天爺祈求懇求：

“老天爺，我不信鬼不信神，也從不信你，但這一次求求你，請一定要保佑師父和六個師兄這一次平安。”

“只要你能讓我師父和六個師兄平安，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換，求求你了，老天爺，開開眼吧，我真的不想我的……父親、哥哥們死啊。”

我每天打掃武館練武寫字，每天坐在門前大石頭上等他們回來……

可是這一等就是80多年！師父和六個師兄再也沒回到這里。

我記得在我三十一歲那會。

幾個師父當年救過的士兵來這里，告訴我，據說師父他們成了大將軍，他們給我爭取了一筆錢，還給我帶了一大塊肉，說是約定好的，要給我帶紅燒肉吃。

我用那筆錢給武館修繕了，但不敢亂改，依舊保留著原樣，因為我擔心變樣了師父會不喜歡。

剩下的錢我都拿出來交給了山下的小學，希望讓更多的孩子可以讀書識字，給大夏添棟梁，不讓大夏再有饑餓。

終于我老了。

但我不曾離開過武館，80年了，哪怕我娶了妻有了孩子，我也不曾離開過家一步。

因為我害怕。

害怕如果我剛離開家，師父他們回來了怎么辦，那他們會找不到我。

……

此時。

伴著仇老爺子講述著，張畏靜靜坐在那邊聽著。

仇老爺子抬頭呆呆看著天上白云失神，仿佛回到了過去的天空。

他喃喃道：

“我記得六師兄問過我師父，為什么習武。”

“師父說，為了強身健體。”

“六師兄還問，那習武就只能強身健體嗎，那沒什么用啊。”

“師父說，有用，在必要時候一定有用，就像現在，習武……能保家衛國。”

言語中。

仇老爺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泛紅著：

“師父，師兄快90年了，你們保家衛國什么時候回來啊，我好想你們。”

……

話音響起。

仇老爺子再也抑制不住，90年的等待，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唯獨今天認識了一個‘陌生人’，他想著既然是陌生人，講述出來也沒事，將埋藏在心底里等待與思念道出。

淚水滴落在了飯盒上，將白白的米飯都浸濕了。

老爺子卻仿佛渾然未知，似乎他又一次阿爾茨海默病又犯了，忘記了身邊有人，但始終記得過去，顫著肩膀一遍又一遍呢喃著：

“師父，你們什么時候回來啊。”

“三師兄你的紅燒肉，我吃到了，可是你們沒有回來啊。”

“師兄、師父我好想你們啊，我還能有機會在跟你們在一起練武寫字嗎。”

一遍又一遍自語傾述著。

老爺子的眼眶早已泛紅，淚水浸濕了臉。

然而他并不知道。

此時此刻……

他的身后站著七道身影，他們亦紅著眼眶含著淚，心疼著看著老爺子。

其中為首的身影淚水流下：

“志行，我們在這的，我們在這的。”

那里一個瞎了只眼的身影亦抹著淚：

“七師弟，我們回來了的，一直都在你身邊的……對不起。”

耳畔回蕩著他們的聲音。

張畏沉默了。

即使不去追問，他也是知道了，那仇爺爺身后的七道身影是誰，那是他的師父和六位師兄，也是他的父親和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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