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九 少年游
彩斕燈日日夜夜守護著黎明山的那些歲月里,山上的生靈,快樂無憂。
墜月摸著下巴,又開始琢磨飛升之道。山月拍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不要著急,這事,要從長計議,急不得的。你已經很厲害了,慢慢來。”
松鶴嘴里叼著一根草,神情放蕩不羈。見墜月愁眉不展,便變出來一朵玫瑰花,扔在了她的懷里。
水風獨來獨往,除了看守彩斕燈,不喜歡和大妖聚在一起,所以這種場合,他一般都不在。
參辰性格有些憂郁,但他對同伴們,很是真摯熱心。他伸出手指,戳了下墜月的額頭,溫聲道:“你呀,總是心急,做事風風火火。趁熱打鐵是好的,但要找對方法,不能胡亂修煉,否則會走火入魔的。”
墜月癟癟嘴,并沒有把大家的勸說放在心上,她很是固執,不撞南墻心不死。她轉了轉眼睛,又開始琢磨新的提升方法。
小兔子明視最近色迷心竅,愛上了一個凡人,為了能離心悅之人近一些,她偷偷溜下山,躲在那個人的家門口四處張望。
明視自然知道人妖有別,她不能和凡人相愛,但她只想多看他幾眼,并沒有起什么壞心思。
有個道士路過此地時,見這兔妖鬼鬼祟祟,像是要做壞事,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出手將兔妖捉了起來。
明視被這道士關在了籠子里,嚇得她花容失色。為了能活命,她不停為自己辯解:“青天大老爺,我真的沒有害過人,快放了我吧。”
道士鼻孔朝天,冷哼一聲,不想理會,繼續走路。
小兔子哼哼唧唧個不停,道士實在是被吵得頭疼不已,剛想貼一張封口符,卻被一陣風吹走了。
道士瞇著眼,一臉不悅地盯著來人。
“她沒有害過人,手上沒有沾過人血,你為何非要將她關起來?”
道士冷笑道:“你想多管閑事?你不在山里好好修行,也下山做壞事嗎?”
明視抓住機會,大聲呼救:“恩公,求您救我一命!我真的沒有害過人,我只是喜歡上一個凡人,所以才從黎明山偷偷溜出來的。”
那男子面色極冷,沒有說廢話,便與道士打了起來。道士對付這個小兔子,綽綽有余,但面對這個法力高強的大妖,他有些應付不來,思慮再三,他只能扔下小兔子,回師門尋找幫手去了。
男子將黃符撕了下來,打開籠門,將小兔子放了出來。
明視重獲自由,恢復了人形,還伸開雙臂擁抱自由的味道。她想跪謝他的救命之恩,卻被他攔了下來。
“舉手之勞罷了,不必放在心上。你我都來自黎明山,所以我不會見死不救的。”說罷,他便要轉身離開,卻被小兔子拽住了衣袖。
明視眼里冒著星光,激動地抱著他的胳膊,不肯撒手。
“恩公恩公,原來我們是老鄉呀!我叫明視,你叫什么名字呀?”
“水風。”
“你救了我,我必須報答,但是呢,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所以不能以身相許了。”
水風眉頭緊皺,推開了她的手,因為他不喜歡別人貼著他說話。話又說回來,他覺得這小兔子腦回路也是清奇,救命之恩,和以身相許,有什么必然聯系嗎?
明視自然聽不到水風的腹誹,她還以為水風是在考慮要不要讓她以身相許,當然了,客觀來講,水風長得確實風華絕代,是很多人喜歡的那一款,但她不感興趣。她喜歡那種明亮鮮艷的男子,不喜歡憂郁陰沉的。好吧,可能是凡間話本看多了,導致她現在越來越喜歡聯想。
見水風臉色越來越陰沉,明視小心翼翼問道:“水風恩公,我可以做你的跟班嗎?我以后不會下山了,可以在黎明山幫你做事。”
“以后再說,現在還不需要。”
“那你現在要回黎明山嗎?”
“嗯。”
“可以帶我一起回去嗎?”
“嗯。”
水風走在前面,明視做了個鬼臉,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恩公是個好妖,可惜有些高冷,否則她可以和他吐槽下人間見聞。
晚風徐徐,山月溫柔地看著墜月,輕聲問道:“墜月,你的夢想是什么?”
墜月神情極為堅定,對著星空許下了愿望:“我希望我能早日飛升,不要在人間虛度光陰。自古以來,英雄出少年,得道飛升要趁早。”
山月沒有說話,而是抬起手,摸了摸墜月細軟絲滑的長發。飛升是好事呀,可是對她來說,能一生留在黎明山看守彩斕燈,已經很知足了。墜月能越飛越高,是好事,她衷心祝她如愿以償。
很多年以后的某天,山月又想起了那個溫柔的夜晚,微風徐徐,明月高懸,墜月的眼神是那么堅定又明亮。
后來的她們,散落在天涯海角。
墜月無故失蹤,而參辰又偷走了彩斕燈,黎明山失去了光澤,變得灰暗陰沉。山月頭疼不已,又發現松鶴和水風走到了一起。
在山月心里,只有墜月和彩斕燈,但她猶豫再三,還是攔住了不斷耀武揚威的松鶴。她看得出來,松鶴并不愛水風。
“你不愛他,你愛的是誰,你我心知肚明。”
松鶴冷笑道:“他和我在一起,你嫉妒了嗎?你心痛了嗎?你后悔了嗎?”
山月眉頭緊鎖,不知道松鶴在說些什么。性子使然,她不想多問,就轉身離開了。
神燈被盜,山月忙得焦頭爛額,卻還是找不到一絲線索。煩心事一件接一件,墜月失蹤已久,若仍找不到她,她怕是,哎,兇多吉少了。
有一日,山月剛回到黎明山,卻被松鶴攔住了去路。
山月最近心情低落到了谷底,語氣自然不友好:“有事?”
松鶴一臉得意,仿佛打了一場大勝仗,她慢悠悠拿出來一個物件,讓山月猜猜這是什么。山月滿臉不解,在她看來,這幾只看守大妖,或多或少,腦子都有點不正常。眼下都到這個時候了,松鶴不去尋回鎮山之寶,反而在這里故意挑釁,這種幼稚的行為,真的是難以理解。
外界的入侵進攻,并不可怕。內部的分崩瓦解,才是最可怕的。黎明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不是外界敵人有多厲害,而是因為她們內部成員不團結,且各懷鬼胎。
想到這些爛事,山月眼前一黑,只覺得胸口更疼了。
松鶴見山月面色越來越陰沉,心中不由暗喜,她覺得自己這次賭對了,這么做竟然真的可以傷害山月那顆冰冷無情的心。
“讓開!”
松鶴邪魅一笑,山間的花朵都被這個笑容所迷惑。她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山月的胸口,表情極為暢快得意:“你求之卻不得的東西,被我輕易擁有了,你會不會生氣呢?你會不會悔恨呢?”
山月實在是忍不住了,不由翻了個白眼,冷冷道:“我只求早日找到墜月,早日尋回彩斕燈。”
“是嗎?你再仔細看看,這到底是何物?”
山月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低下頭看了看松鶴手中之物。
“藍蝶簪?”
“你最愛的水風,把他的軟肋,交給我了。以后,你只能看著他和我恩愛纏綿,而你,只能孤枕難眠了。”
山月抿著嘴唇,瞥了眼越來越癲狂的松鶴,為了不刺激她,只能皺眉沉默。
黎明山,墜月失蹤,神燈被盜,參辰慘死,松鶴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只知道干這些奇奇怪怪的事。
話說回來,松鶴和水風在一起,關她山月什么事,她根本不在乎誰和誰相愛,誰和誰分手,誰和誰老死不相往來。
一生的時光實在是太漫長了,只愛一個人,確實是太難了。
見松鶴仍然步步緊逼,山月揉了揉眉心,淡淡解釋道:“我和水風,除了一起看守神燈,并無其他關系。你不必為了刺激我,而欺騙他的感情。當務之急,是找到彩斕燈,不是為了這些小情小愛,而廝殺打斗。”
“你活該!你逼走了參辰,我就搶走你愛的水風,這是你的報應。”
還沒等山月說些什么,松鶴手里的藍蝶簪,就被人拿走了。
松鶴剛想破口大罵,待看清來人,立馬愣住了。
水風把玩著簪子,面色慘白,心如刀割。他以為他遇到了真愛,于是將自己的一顆心完整奉上,卻沒想到這只是一場騙局。人不可靠,妖,也不可信。愛情,果然是懸于高空的明月,永遠冰冷傷人,永遠遙不可及。
松鶴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想開口道歉,卻又不想在山月面前丟了臉面,所以她站在那里,偏執又倔強。
氛圍實在是太壓抑了,山月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墜月還是音訊全無,我知道你們已經盡力了,所以這件事,不會再麻煩你們了。彩斕燈,是我們共同守護的,必須要找回來,眼下我們要擴大搜索范圍,爭取早日找到。”
松鶴賭氣說道:“我會下山去找的,只不過我不會和你們聯盟,我們分開行動。”
山月點點頭:“好,那你注意安全。”
松鶴偷偷看了眼水風,發現他將那支藍蝶簪收了起來,再也沒看她一眼。她心里極其難受,但面子作祟,又不想表現出來,所以只能跺跺腳,負氣離開了。
山月頭疼得厲害,實在沒心思安慰失戀的水風,只能轉身離開了。
個人因果,個人擔。
她們內部不團結,各懷鬼胎,所以最后導致彩斕燈被盜。松鶴誤以為是她逼走了參辰,為了報復她,故意和水風在一起,還將他作為戰利品,和她炫耀,最后,松鶴徹底失去了水風。
水風和山月,下山以后,偶爾會碰面。
有個道士,修為頗高,正直善良,時不時幫他們擺脫捉妖師的糾纏。他們不說,不代表不知道不感恩。
那個道士后來為了救人,死在了邊陲城市。
臨死之前,山月問她還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嗎,她可以幫她實現。
“我有個女兒,叫月藥刕,在云城。如果可以,能麻煩你們時不時替我去看看她嗎?不用幫她,就替我看著她平安長大就好。我這一生,離經叛道,不被人理解,實在是有些太過孤獨了。這一刻,我竟然覺得很幸福,因為終于可以結束了這并不美滿的一生。我希望啊,我沒有下輩子,不要有來生。人間雖然,但不適合我呀……”
山月和水風將她埋在了黎明山,又一起來到了云城,找到了月藥刕。
那時,月藥刕還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她在月家,并不被重視,并不受歡迎。
太倔強,太固執,總歸是不合群的。
月藥刕蹲在水邊,拾起落花,輕輕放在了不停流動的水里。她抬頭望去,發現樹尖上站著兩個人。
“你們是誰呀?”
山月慢慢落了下來,溫聲道:“我們是你母親的朋友,她托我們來看看你。”
月藥刕歪著頭,低聲問道:“她還好嗎?府里的人都不喜歡她,說她被休,是她咎由自取。大家都說,她嫁了人,卻還是把自己和自由放在第一位,最后落得那個下場,實在是活該。其實,我不恨她,我希望她能得到她想要的自由和快樂。她現在住在哪里呀?過上她想要的生活了嗎?”
看著這個懂事的孩子,水風眼眶一酸,柔聲道:“她一切安好,過著自由安寧的日子。”
月藥刕眉眼彎彎,十分開心。對她來說,母親過得好,她就安心了。她不在乎流言蜚語,她只在乎母親是否得償所愿。
山月蹲下身,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不由問道:“阿刕,你的夢想是什么?”
月藥刕粲然一笑:“我想成為征戰沙場的大將軍,可是……”
“可是什么?”
月藥刕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家里的人,都勸我放棄這個念頭,說女子不能參軍。”
水風輕聲道:“我們可以幫你,沒人教你劍法,沒人教你內功,沒關系的,我們可以教你。”
“真的嗎?你們說的,是真的嗎?”
山月牽著她的手,鄭重地點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和水風,會定期來看你的。我們希望你可以得償所愿,不留遺憾地過完此生。”
從那以后,月藥刕有了兩位恩師,迎來了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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