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意難平
白山茶客棧一夜之間,淪為了廢棄之地?腿嗽缍寂芄饬耍芡鹊幕镉媯円踩几鞅紪|西了。
桌子上放著一盆水,邵修拿著抹布,不停擦拭著桌椅。原本整潔干凈的客棧,此時此刻,一片凌亂。被掀翻的桌子,被踢飛的椅子,被摔碎的茶具,入目之處,遍地狼藉。
邵修被氣得渾身發(fā)抖,即使天塌了,她也要保住這家客棧。這是掌柜常云鶴留給她唯一的念想,若是沒了白山茶客棧,她就失去了一切。
即使命途多舛,即使前路坎坷,即使上天不公,她也不能自暴自棄,她要打起精神,她要奮起反抗,她要迎難而上。
“姐姐,我會保住白山茶客棧。姐姐,你聽見了嗎?姐姐,我最愛的姐姐。∧阋簧猩品e德,為何會得此結(jié)局呢?”
邵修難過地低下了頭,眼里蓄滿了淚水,卻又不敢讓淚水滑落下來。她知道常云鶴正在天上看著她,不希望她展現(xiàn)出脆弱無能的一面。她打起精神,繼續(xù)打掃凌亂不堪的大廳。
忙了半天,邵修有些乏了,她扶著桌邊,剛想坐下來休息片刻,耳朵一動,便敏銳察覺到有人闖了進來。她沒有出聲,眼里冒著兇光和殺氣,轉(zhuǎn)身便拿出一把長劍,橫放在桌子上,等著那人主動現(xiàn)身。
邵修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閉著眼,繼續(xù)靜坐,并未理會。來人倚在門上,瞧了半天,打了個哈欠,拽過一把椅子,也坐了下來。
那人打了個響指,調(diào)侃道:“小丫頭,常云鶴都化作了灰,你還留在這里做什么?你要為她守身如玉?”
邵修慢慢睜開了眼,她死死盯著來人,想從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參透一絲玄機?戳税胩欤矝]看出什么門道,只能繼續(xù)保持沉默。
說得越多,越容易出錯。
沉得住氣,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那人拿出一把扇子,輕輕扇動,一時間,屋內(nèi)花香四溢。他很有耐心,安靜地坐在那里,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邵修低著頭,拿著那把擦得雪亮的長劍,神色悲戚,似是在緬懷故人。
贈劍之情,救命之恩,今生今世,無以為報。
過了許久,邵修終于緩緩抬頭,將劍直直對著那人。
那人歪著頭,邪魅一笑:“常云鶴罪有應(yīng)得!小姑娘,你還是認清現(xiàn)實,放棄幻想吧!
邵修眼里冒著怒火,臉上閃過滔天恨意,心中的殺意越來越濃:“是你殺了掌柜!”
那人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環(huán)視一周,淡淡道:“家里是進劫匪了嗎?”
邵修眼神冰冷而尖銳,她嘴角上揚,冷笑道:“人走茶涼,世風(fēng)日下。有人打著破案的名義,光天化日之下,將客棧里的金銀細軟,洗劫一空。掌柜數(shù)年積蓄,瞬間化為了烏有!
那人發(fā)出了一聲嘆息,白玉般的面容皆是悲憫之色:“那你打算怎么辦?客棧死了人,尸體還吊在了門口,以后的生意,怕是越來越難做了!
邵修盯著自己手里拿著的那把劍,嘴角泛起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冷笑。她出劍速度極快,對面若是個普通人,可能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就被她一劍封喉了。
只見一道白光如閃電般劃過,朝著搖著扇子的人就刺了過來。那人依舊談笑自若,在劍尖快要碰到自己喉嚨時,他抬起手,用兩根手指將劍夾住。不停逼近的劍,瞬間停了下來。
“這把劍,不吉利。”
話音剛落,常云鶴贈給邵修的那把鋒利無比的劍,隨著那人微微發(fā)力,化為了碎片。
邵修安靜地站在那里,腦袋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她的臉色比紙還白,身軀不停顫抖,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提著破爛的燈籠走在北風(fēng)直吹的寒夜里,風(fēng)越來越大,最后將燈籠吹飛了,那孩子摔倒在地上,膝蓋都是血,她想站起來,想把越吹越遠的燈籠搶回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爬不起來,只能流著眼淚,注視著心愛的燈籠越飛越遠。
待反應(yīng)過來,邵修死死握著拳頭,脖子漲得通紅,眼里的怒火能將整座青雀城夷為平地。對面的人,不是普通人,輕而易舉便能將一把寶劍化為碎片,但她毫不畏懼,因為她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準(zhǔn)備。
“燕尋!”
那人聽到有人喚他,偏著頭,瞧了眼門外之人。
紫蘇抬眸,見屋內(nèi)一片狼藉,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常云鶴死了,人都被嚇跑了,整座客棧,只留下了一個伙計。這伙計眼里冒著滔天怒火,想要將燕尋碾成粉末。
若水神色淡然,盯著燕尋那把花香四溢的扇子,輕聲道:“燕尋,你來這里做什么?”
燕尋粲然一笑:“仙姑,我來看熱鬧。”
蘭澤看了眼碎了一地的劍,惋惜道:“可惜了,好好的一把劍,成了承載人欲望的邪物!
邵修見這些人不僅不同情自己,反而站在那里說著風(fēng)涼話,不由破口大罵:“你們?nèi)绱藳霰±溲,定會遭到報?yīng)的!蒼天無眼,命運不公,害得我姐姐無辜慘死。姐姐,姐姐,姐姐……”
她趴在地上,想將一地碎片拾起來,重新拼成一把劍。燕尋擰著眉毛,抿著薄唇,隨手一揮,那些碎片徹底化為了灰燼。邵修的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不;。殷紅的血從她嘴邊流了下來,她仿佛感知不到疼痛,只想尋回那把屬于她的劍。
紫蘇搖了搖頭,拽著她的手,讓她冷靜下來。即使她把地皮挖出一個洞,也尋不回那把劍了。
邵修哽咽道:“姐姐,我的姐姐,我最愛的人啊……”
燕尋為了能讓她徹底死心,微微抬手,一面鏡子突然出現(xiàn)在半空中。
“邵修,常云鶴死有余辜!
邵修眼神陰鷙,立刻反駁道:“胡說八道!掌柜是大善人,她救了我!若是沒有她,我早就成了一具枯骨。”
那年大旱,家里人太多了,吃飯都成了問題。那時她年紀(jì)很小,父母為了換點糧食,就給她尋了戶人家。
她不想嫁人,所以她逃跑了。因為年紀(jì)尚小,因為身無分文,因為體弱多病,她差點死在了奔向自由的路上。
“那時,我以為我必死無疑。我倒在了冰冷徹骨的地上,漫天飄零的雪花將我掩蓋。姐姐恰巧路過,救了我,還把我?guī)Щ丶,悉心照顧!?br /> 燕尋幽幽道:“她救了瀕死的你,是真的。她同人合謀殺人奪財,也是真的。人就是這樣的,復(fù)雜多面!
邵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繼續(xù)回憶往事:“我的前半生,痛苦的時光,只有十一年。姐姐是天神下凡,是我的再生父母。她救了我的命,教我讀書認字,給我起了新名字,尊重我,愛護我,保護我。”
于邵修而言,十一歲以前的日子,苦不堪言。那時候,她吃不飽睡不暖,挨打挨罵是家常便飯。十一歲那年,她逃離了噩夢般的家庭。寒冬臘月,差點被凍死。常云鶴救了她,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從那以后,她的生活,皆是晴朗無云,風(fēng)平浪靜,溫馨幸福。她擁有了幸福,以為自己會一直幸福,沒想到一場謀殺,打碎她原本平靜溫馨的生活。
“我想習(xí)武,不想做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她愿意花大價錢,為我請最好的師傅。以前的日子,太苦了,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都不如富人家的一條狗過得幸福。遇到她以后,我才活得像個人。她讓我衣食無憂,愿意助我實現(xiàn)夢想。你們殺了她,你們殺了我最敬愛的人啊!”
燕尋將扇子收了起來,他從椅子上慢慢站了起來,那雙美麗的眼睛里流露出悲憫之色。有些話,他不想說,卻又不得不說。
“邵修,你知道鄭欣欣嗎?”
邵修懨懨道:“自然知道,他是個軟飯硬吃的,對面客棧一直不消停,肯定是他干的好事!
兩家客棧因為生意問題,鬧得不愉快,邵修自然看不上對面那一家人。鄭欣欣看著不錯,實則是個陰險狡詐的。
有一天青雀城突然下起了暴雨,她閑著無事,腦子一抽,便想出門轉(zhuǎn)轉(zhuǎn)。她當(dāng)時躲在屋檐下,發(fā)現(xiàn)鄭欣欣為妻子撐著一把傘,笑得儒雅溫柔。她不屑地撇了撇嘴,剛想轉(zhuǎn)過去,就發(fā)現(xiàn)鄭欣欣轉(zhuǎn)身關(guān)門那一刻,臉上閃過的陰狠之色,根本藏不住。
令狐容和是他的愛人,不是他的仇人,他卻流露出如此神色,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從那以后,她就時不時盯著鄭欣欣,總覺得他鬼鬼祟祟的,似乎在謀劃著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燕尋又拿出那把扇子,對著鏡子揮了三下?罩械哪敲骁R子,突然發(fā)出紫色的光芒。這面鏡子,記錄了那些不為人知的往事。
夜色深沉,萬籟寂靜,荒山野嶺,正是殺人放火、密謀害人的好地方。
“你來了。”
鄭欣欣的聲音有些急迫:“我等不及了!
“她瘋了,沒幾天活頭了,你急什么?”
鄭欣欣恨聲道:“她怎么還不死?我怕她清醒過來,到時候肯定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將帽子緩緩?fù)氏,她轉(zhuǎn)過身的那一刻,邵修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那人竟然是常云鶴!
邵修嘶吼道:“可是這不是姐姐的聲音!她不會干這種事的,定是有人冒充她!是的,有人故意陷害她!”
燕尋嘆了口氣:“她會變聲,只是沒有告訴過你罷了。”
邵修雙拳緊握,咬著牙齒,盯著那面鏡子,不肯移開眼睛。她不信!姐姐不是那樣的人!
常云鶴面若寒冰,低聲呵斥道:“你太心急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鄭欣欣抓了抓頭發(fā),自暴自棄地坐在草叢里,他身上帶著濃濃的殺氣,像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恨不得將令狐家活著的人拆骨扒皮:“殺不完!殺不死!死小孩,死老頭,肉身都被蛆蟲啃干凈了,鬼魂竟然遲遲不肯散去!”
常云鶴微抬著下巴,淡淡道:“令狐曜清的死法,你想好了嗎?”
鄭欣欣冷笑道:“賤女人若是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殺她,猶如碾死一只螞蟻。你不用擔(dān)心,對付她,我有一萬種方法,定會送她早日去下面與家人團聚。這種老太婆,頭腦簡單,心思單純,太好騙了!
常云鶴眉頭微皺,提醒道:“不可輕敵,有些人看著不中用,在最后關(guān)頭,很有可能會扭轉(zhuǎn)乾坤!
“我只會把她腦袋扭掉,不會讓她扭轉(zhuǎn)乾坤的。對了,我們不能直接將她們毒死嗎?”
“萬萬不可!我們在官府沒有人脈,若是驚動了那些人,我們也沒好果子吃。令狐家死了個小孩,又死了個老家伙,要是剩下的那兩個人突然暴斃,容易引人懷疑。慢慢來,此事急不得。”
鄭欣欣憤恨地捶了下地面,即使拼命偽裝,可還是掩蓋不住心底的恨意:“為什么她們不能一起下地獄?為什么她們不能直接把客棧還有錢財送給我們?一個一個除掉,實在是太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常云鶴輕輕挑眉,語氣輕快:“沒辦法,偌大家業(yè),想要徹底弄到手,確實要花點功夫的。成功就在前方,只要堅持,就能勝利。我們好好布局,順利實施,靜心等候,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一切。”
“算了算了,我再忍忍吧。戴著面具生活,實在是太不痛快了!
“你能得到這一切,都歸功于這副面具。”
鏡中世界仍在流轉(zhuǎn),邵修拿出一枚飛鏢,朝著那面鏡子射了過去。燕尋似是早已預(yù)料到她會突然動手,他揮了下袖子,那面鏡子突然消失了,而射出去的飛鏢,釘在了柱子上。
蘭澤看了半天,突然開口說道:“邵修,她救了你,是真的。她與鄭欣欣謀財害命,也是真的。人性就是復(fù)雜又幽深,不是非黑即白的。于你而言,她是救命恩人,她是蓋世英雄。于令狐家而言,她是殺人兇手,她是滅門仇人。先前積善,后來作惡,不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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