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秦大山也抬頭看著白玉。
一桌子好飯好菜，愣是誰也沒敢動筷子。
雖然有人在偷偷咽口水。
白玉心里知道，在秦家屯，她是要不斷面對這種質疑的。
今天花大娘那邊，只算是個前菜。
騙婚偷錢逃走，這個鍋真特喵的大啊，她要怎么洗哇……
“收錢……是魏翠喜收的。”她剛開了個頭。
劉大娘立刻道：“跑可是你自己跑的，我們這么多雙眼睛都看著！”
白玉惱道：“讓我解釋，就等我先說完！各位叔各位大哥，辛苦這一趟把我帶回來，料想也不是想要一棍子把我打死！”
秦大山敲了一下桌子，道：“行，你說。”
那一臉“你好好狡辯，我聽著”的樣子，不要太明顯。
誠然，他說了要她留下，但那肯定不是念夫妻情分，純粹只是為了孩子而已。
這女人接下來要說的話，決定了他以后會不會把她當人看。
白玉在心里罵了一聲。
“四年前，我確實是被魏翠喜叫回去的。不過我那時候年輕不懂事，也不知道為什么她要這么做。直到這些年，我親眼瞧見她收了很多人的彩禮錢，一家比一家要價狠，才知道她是想拿我賺錢。”
花大娘想了想，道：“當年你過來的時候才十七，確實年輕。”
看來是她是向著自己的了。
白玉心里有了些底，才繼續解釋：“我回去的時候身上有了果兒，養下來了，不好說親，結果她開價還是高，還經常臨門加價，所以都沒成。”
花大娘就問她：“那你咋不想著回來？”
白玉立刻就道：“全村的人看著我，再有果兒在她手里，我也跑不掉。再說，我也不敢回來，怕叫秦大山打死。”
頓時所有人都看著秦大山。
秦大山：“……”
白玉繼續道：“我也不說他這么多年為什么從來沒去找過我了，連自己有了這么大一個娃都不知道了！”
竟然還倒打了他一耙！
秦大山被她搞得有點懵圈了，低頭琢磨了一下這個邏輯。
“我以前稀里糊涂的，是我傻。這次我冒死博一博，讓他們把孩子送過來。就是因為，我聽說他們要把我果兒賣給人家當童養媳……”
秦小果眼淚汪汪地道：“我媽說的是真的，他們要賣了我。”
白玉也眼淚汪汪的，好寶寶，真是個神助攻。
秦小果爬過一條又一條膝蓋，仰起來要她抱。
“我尋思著，魏翠喜親兒子都能拿去賣了，要禍害我也不稀奇。可我這樣也就算了，我不能叫果兒走我的老路！”
秦小果哇哇大叫：“媽！果兒也不要媽媽受苦！”
白玉欣慰地拍拍她的頭。
她把事情都解釋清楚了，最后才道：“以前的事情就是這樣。我向各位立個誓，我以后一定和崗子嶺劃清界限，絕對不會再和魏翠喜那群人扯上一丁點兒關系！”
然后所有人又都看著秦大山。
秦大山琢磨了一下，扭頭看向趙有德：“叔，這事兒怎么論？”
趙有德叼著旱煙，抽了一口，才道：“果兒娘回去已經四年了，按他們的說法她就是白家的姑娘，不是秦家的媳婦了。而且魏翠喜收了張家的錢，死也不退，崗子嶺都說這個錢要大山出。”
席間一個男人，叫李田的，是狩獵隊的成員。
他立刻拍了桌子，道：“既然嫂子和果兒要回來踏實過日子了，這錢就給她啊！死要錢的玩意兒，給她壓棺材！”
“對！”竟然還有人附和，“我大山哥有錢，又不是給不起！”
白玉惱道：“憑什么我們給？！她自己收的錢，自己吐出來！”
眾人又被她驚了一下。
但花大娘對她這個態度甚滿意。
“你說得對，這錢不當我們給。”
這時候，她旁邊的一個大娘就有點猶豫：“可是不給，怕她們鬧，果兒母女倆以后就過不了消停日子。”
花大娘就道：“這事兒怎么論他們都站不住理！那就跟他們掰扯到底，敢來秦家屯搶人，管他來多少人，腿打斷。”
她還拍了桌子，指著老趙道：“明兒你就進城，這事兒搞不定你就別回來！”
趙有德差點被一口煙嗆著：“咳咳咳……”
有人小聲道：“鬧那么大會不會不好呀？”
秦小果立刻眼淚汪汪地看了過去。
那是大隊的會計李明，文化人，心思比較細膩一些。
他本來還想委婉地說這女人也不知道靠譜不。
結果被小果兒這么看了一眼，他又心虛地低下了頭。
花大娘惱道：“是我們要鬧嗎？！當年好好嫁過來的媳婦，彩禮一分沒少的，她要把人叫回去！折騰這么多年，生了娃娃也要藏著！別的姑且不論，小果可是咱們秦家屯的娃娃，她說賣就賣的？！”
趙有德用煙桿磕了磕桌子，道：“是這個理。我們屯子的媳婦，他們不能說搶就搶，我們屯子的娃娃，他們也不能說賣就賣。”
白玉松了口氣。
結果花大娘又道：“玉兒，你踏實跟大山過日子，來年再給他生個大胖兒子！”
白玉：“……”
趙有德就扭頭沖秦大山道：“大山，你怎么說？這事兒就這么定了？”
從秦大山的表情，也很難看出他對白玉的解釋到底滿不滿意。
但他還是那句話：“我原本就是這么打算的，讓她先留下帶娃娃。”
“行，那我明天就去一趟縣里，都動筷子吧。”
聽了他后頭那句，本來大伙兒還有那心里犯嘀咕的，這會兒也全都拋去了腦后。
這一桌子飯菜可真香啊，半扇豬肉還能做出這么多花樣的？
白玉坐了下來，還有點心驚肉跳的。
趙映紅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很嚴肅地湊過來。
白玉感激她一家人，以為她想交代兩句，就支起耳朵打算認真聽。
“你那個大蹄子怎么做的？”
白玉：“……”
她詳細地跟趙映紅講了做法，一群婦女都湊過來聽。
趁著這個機會，她打聽了一下：“跟我說晚上很多人來吃飯，讓我多做些，但我也不知道我這樣是不是太大手大腳了……”
趙映紅瞇著眼睛笑：“放心，大山和以前不同了，他現在不差這點吃食。”
“不是鬧澇嗎？”白玉好奇地問。
“那咱秦家屯的人也不會挨餓。”花大娘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很是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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