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山出去第七天，終于回來了。
這大冷的天下大隊，尤其是還去了一些偏遠大隊，壓根也沒有洗澡的條件。
于是他又搞得很埋汰。
一身軍綠色大棉襖，臟得都出了漿，然后又長了胡子渣。
秦小果看見他二話不說扭頭就跑。
家里的熱水全給了他，讓他把自己收拾干凈。
煙霧繚繞的浴房間里，秦大山守著一大桶水，坐在板凳上拿著老絲瓜瓤子刷自己刷得正起勁。
他媳婦推門進來了。
秦大山眼前一亮：“正好，幫我刷刷背！”
白玉扭頭看他一眼，接過他手里的老絲瓜瓤子。
秦大山扭過頭想親她。
白玉打了他一下。
她道：“有些事兒跟你說。”
秦大山還有點神魂蕩漾：“你看家，還能出啥事兒啊？”
說完就琢磨著，干脆把她身上的衣服弄濕，她就不得不脫下來嘛。
結(jié)果白玉張嘴就說：“你兒子給人家下毒，你女兒的空間被人家詐出來了。”
秦大山：“……”
白玉就把事情從頭到尾，事無巨細，給他說清楚了。
……
“秦小樹！”
秦大山怒氣沖沖地從浴房里出來，就開始找兒子。
屋里，趙青青今天終于來看秦小樹了，正琢磨他的腿傷寒氣怎么就去得差不多了呢……
突然聽見他爹一聲怒吼。
嚇得趙青青直接跳了起來：“不好了，你爹來打你了！”
她扭頭就跑。
秦小樹剛想說你沒義氣啊！
他爹就怒氣沖沖地進來了。
趙青青，是直接從他胳肢窩底下直接消失的。
秦小樹在炕上養(yǎng)了幾天，見了爹，嚇得貼在了墻上。
“爹，商量一下，別打屁股行不行？”
秦大山就穿了一件單衣，從外面走進來，實在是氣壞了也不覺得冷，渾身都冒火氣。
他冷笑：“老子今天要打死你。”
秦小樹嚇得膽都裂了。
屋外，白玉剛把秦小果哄走了。
秦小樹聽見動靜，心想，完了，連妹妹的假哭抱爹大腿都沒指望了。
眼看他爹要來打死他了。
曾大寶進來了：“大山。”
秦小樹：“……”
秦大山：“……老姑父，您這是怎么了？”
臉上被人撓了好幾道血痕子。
其實都不用問，肯定是秦含秀撓的。
老姑是個窩里橫，從來不敢攔白玉管孩子。
但是看見孩子受苦她又心疼得直哆嗦，回去就撓曾大寶。
曾大寶一臉慫地道：“大道理我也不講了，講不過你們夫妻倆。我就一句話，你別打他了，他已經(jīng)罰過了。”
秦大山看了一眼那死小子，實在是壓不住火氣：“老姑父，這可不是小事！”
“反正，別的事兒我也管不了。你不心疼孩子，心疼心疼你老姑父。”
說著，他指了一下自己的臉：“這，還是你看得見的。”
言外之意：看不見的地方，還不知道被老姑撓成啥樣了。
秦大山：“……”
曾大寶說完就出去了。
秦大山就陷入了兩難。
死兒子不揍的真的是摁不住那口氣。
但是想著老姑父也確實是……
秦大山只能長長的，出了那口氣。
“你干了？”
秦小樹巴在墻上，也不嫌燙：“干了，第一回是我干的。”
第一回真是他自己下的藥，就在趙有德家的飯桌上。
也是萬萬沒想到趙青青會去補，而且還被于老頭抓現(xiàn)行了。
秦大山問他：“趙青青這事兒，干第幾回了？”
秦小樹大吃一驚：“爹，她是……”
秦大山先打斷了他：“我是把她當(dāng)娃，才問的這話。”
意思就是，是要教她。
秦小樹那眼珠子就亂轉(zhuǎn)。
最終，他道：“就這一回，還是為了我。”
秦大山瞪他：“你打小說謊，哪次騙過你老子了？還學(xué)不乖？”
秦小樹就道：“所以，沒敢說謊啊……”
他說謊確實從來都沒有騙到過爹。
秦大山盯了他一會兒，道：“行，算你老實。這次不打你，是看在你老姑父的面子上。”
秦小樹松了口氣：“哦。爹，我知道錯了，真的。我媽罰我，是為了讓我在公社面前還有個臉，結(jié)果連累她被人罵心狠。我心里后悔極了。”
這話說得，秦大山是聽進去了。
于是他走了，放過了他的狗兒子。
秦小樹眼瞅著他出去了，這才從墻上下來，趴在炕上。
其實這事兒不是趙青青第一次干了。
但他想了半天，還是頂住了老子的壓力沒說。
他覺得他爹他媽說得都對。
不過他自己去說不就得了，讓趙青青以后老實點。
用得著他爹來嚇人。
“還說騙不到”，秦小樹齜牙咧嘴地道，“這不就被老子騙到了。”
……
秦大山看完兒子這邊，又把小果兒弄過來問了問。
問清楚了她是怎么暴露的。
其實這事兒就很簡單，完全是哄小孩兒的手段，哄得娃興奮了，就說給他看看寶貝……
秦小果囁囁道：“爹，我錯了。”
秦大山摸了一下她的頭：“你沒錯。”
說完他就進了福滿多那屋。
……
福滿多也是萬萬沒想到，白玉這個大冤種，竟然扭頭就跟她男人告狀了！
此時面對胡子都沒刮的秦大山，他還真的是……感覺到了壓力。
“大山，你聽我說”，福滿多道，“我們這么多年的兄弟，我是沒有要害你和你家人的心思。”
秦大山道：“拿捏我姑娘的事兒，去威脅我媳婦，你是好心？”
福滿多：“真……不知道嫂子是怎么說的，我是真的沒有威脅嫂子的意思。”
秦大山道：“今天就收拾著走人吧。”
福滿多吃了一驚：“大山，我這個身體，現(xiàn)在這個天氣，你讓我走啊？這可是你兒子給我下的藥！”
秦大山道：“你沒那么容易死。”
說完他就想走。
福滿多連忙叫住他：“大山，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兄弟這次，不敢托大說帶你們發(fā)達。”
秦大山的腳步一頓。
他道：“真是……遇到難處了，需要你搭把手。你是最講義氣的人，不會，看著兄弟去死吧？”
說完了他就想等秦大山仔細問問，兄弟遇到什么難處了？
誰知道秦大山就說了一句：“當(dāng)初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你自己說的，這條路，你跪著也會走完。”
福滿多：“……”
秦大山道：“我叫人用車送你先進城。”
說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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