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過去時】喝了酒
“可是我為什么不能見你……”洛迷津話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容清杳的意思。
或許是她害怕容清杳推開自己, 害怕被結案陳詞,所以今晚上有這么劇烈的反應。
她就像是剛剛得到心愛糖果的小孩, 不舍得吃掉又生怕糖果融化。
害怕容清杳靠近, 又害怕忽遠忽近、忽冷忽熱。
“學姐,我是說,如果你處理了很久, 是不是會很久都不來找我?”洛迷津垂著眼, “我都不知道該去哪里找你。”
聞言,容清杳神色一頓, 在心底微微嘆氣,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原本她和洛迷津就不屬于同一個世界, 如果不是種種巧合, 或者說是上天恩賜饋贈的緣分, 她們這一輩子、下一輩子都不會有任何交集。
她不愿意將這樣一個應該沐浴陽光和愛的人, 一同拉入無望、困苦、無法喘息的貧瘠荒蕪中。
想象中,洛迷津這樣的人應該一直過著平安喜樂、無憂無慮的生活才可以。
也只有這樣,她才會心安。
“我是說, 你本來應該走的, 應該頭也不回地遠離我這樣的人!迸藸恐迕越, 慢慢往書店深處走去。
雖然說的話好像帶著拒絕語氣, 她卻把洛迷津牽得很緊。
“為什么?”洛迷津歪著頭,迷惑不解,白凈高挺的鼻梁有一道細小的紅痕。
應該是剛才打架的時候被傷到的。
夜燈照著微茫, 容清杳的白襯衣染上夜色, 她將長發往耳后一抿, 眼底迷茫和堅定循環反復徜徉。
“因為這很危險!
“你剛才說過了, ”洛迷津的目光又變得有點委屈, “我覺得還好啊,他們沒我們跑得快!
“你不明白這里面的彎彎繞繞,”容清杳包容了洛迷津的不諳世事,她不想解釋太多,不想讓洛迷津了解小山村的陰私、危險、潛藏的骯臟。
更不想洛迷津遭遇危險,也不需要知道被人扔石頭,搶光家里所有值錢物品是什么感覺。
洛迷津只需要過完美好干凈的一生就好。
本來收到洛迷津的短信,容清杳想要她離開,即便嚴厲一點,可自己是想見她的,恨不得立刻相見。
于是,她整個人在工作時都心不在焉的,被那幾個人圍住后,她那普通的視力在濃重夜色中,越過洶涌人潮,看見了朝自己奔跑而來的洛迷津。
從小到大,她都是個不曾被人許諾以保護的人,可她遇到了用行動保護她的人,即便有點笨笨的。
洛迷津看她的眸光明燦而熱烈,有一種倔強不識時務的勇氣,“你愿意讓我幫你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容清杳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很低,仿佛連克制都用盡了力氣。
她不愿讓洛迷津沾染任何陰暗色彩,她會將自己的命運洗刷干凈,脫胎換骨,以此獻給洛迷津。
“學姐,我長得高,腿還長,小時候還學過一年散打,你看我有肌肉的,”洛迷津微微皺著眉,想要亮出自己的籌碼,實際更像小貓舉著粉色肉墊,“而且,我還有絕招,可以搖人!
“搖人?”容清杳一下被她逗笑,目光在她細長的指節上逗留,有片刻失神,“你搖誰啊?”
洛迷津頓時語塞,她想說自己家的保鏢大哥們,又覺得這樣的做派太像仗勢欺人的二世祖。
但要細說,她從小到大的朋友,幾乎可以是一個沒有。
除了她妹妹。
“我可以搖我妹妹來,知問雖然遠在國外,但只要我偷偷打電話,她就算借錢也會飛回來挺我!
這一句話被洛迷津說得豪氣萬千,容清杳想到短信里洛迷津說“她是最好的妹妹”,對見到洛知問的期望又高了一層。
不忍再拂小孩子的意,也不想就此敷衍洛迷津,女人微微踮腳,與洛迷津還舉在空中的手十指相扣,低聲溫柔說道:
“以后我需要你出現的時候,你就出現,好不好?”
這像是一種默認的許可。
“那你多一點時間需要我,可以嗎?”
被洛迷津的目光所攝,容清杳感覺眼眶像被灼傷般地酸澀,她低下頭,只說:
“可以啊!
其實很多時間我都需要你。
“嗯,你需要我我就在!
容清杳偶爾會想,若有一天這雙眼轉向別人,她是否能大度地成全。
或許怪她天性悲觀,總預設最壞的結局,好讓自己坦然以對。
時間永遠分岔,戀人也許會變成敵人。
人一旦決定離開,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我不會走的,學姐,”洛迷津認真地凝視著容清杳,很安靜,也很堅定,又是那樣絲毫不會后退的眼神,“我不會走的。”
容清杳怔住了,眼睛濕濛濛的,她想說沒關系,就算你想走,我也不會怪你……可她說不出口。
她懂得自己的心,今夜或許更早的時間,已經化成無形的繩索,將她們鎖在一起。
自己曾經掙扎無果,而洛迷津又往繩索上加了一道鎖。
往后余生,就算洛迷津毀約想要割斷繩結,她也絕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女人眸色晦暗,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和母親一模一樣的人,像潮濕陰暗處缺氧的苔蘚,為了陽光愛和空氣。
她沖動地握住了洛迷津的手,短短的五秒像是快過了一整年,她清醒地放開了洛迷津,想要給她自由。
洛迷津看見女人長發低掩,濃影深廓,只看得清五官的冷清曲線。
心有靈犀似的,她奇跡地感受到容清杳心中的隨歡愉而生的恐慌,于是反握住了容清杳的手。
“世間萬物都會變,我不會!
容清杳心口好似被溫暖的火焰撞擊后包裹,她偏過頭,無法直視洛迷津如此熱烈真誠的眼睛,
七年后,容清杳時常想起這一幕,想起洛迷津看向自己時那雙憂郁自負的眼睛。
被在乎,被注視,被這樣忱摯相待后,容清杳清楚自己的情愫暗涌,再也無法裝作無動于衷。
可她依舊小心翼翼地想要藏好自己的眷戀,必須時刻提醒自己要和洛迷津保持一定距離。
不要沉溺沉淪,才能安心地感受這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的惦念和歡喜。
倘若洛迷津的熱忱一天比一天劇烈,她好像只知道躲避這一種辦法,只因無力承受這般真摯溫暖的注視。
她是個膽小鬼,一面貪戀一面害怕失去。
書店里的光線被高大的書架遮住,直到一輛開著遠光燈的車輛聒噪駛過,帶來刺眼光亮,容清杳這才發現洛迷津的鼻梁有一道血絲,正在往外滲血。
“跟我來,”女人拽住洛迷津手腕,把她往外拉。
“做什么?”
“去藥店,剛才那邊有一家!
其實洛迷津長這么大,與外界的接觸少得可憐,一次都沒見過這樣喧鬧撒潑一樣的打架場面,家里人對她嚴厲,仆人表面恭敬背后也不知怎么認為她的。
同學之間傳的那些流言,她聽過后一笑了之,卻更加不了解他們怎么做到編排一個不熟悉的人的謠言。
除了小時候偶爾腦海里會有黑色小人在打架,這算是她第一次親身參與了。
被容清杳牽著走過街道,周圍車水馬龍,她的心終于安定下來。
剛才腎上腺素分泌,她毫無知覺,現在后知后覺到鼻梁受傷了。
藥店里的人不多,開的冷氣卻很大,容清杳買了雙氧水、云南白藥和紗布,用來消毒。
她們又回到書店外無人經過的小花園里,坐在長椅上,洛迷津感受到女人清冽溫熱的呼吸,一下心跳得很快。
“我自己來吧。”
容清杳握著棉簽,搖搖頭,“你看得見自己的鼻子?我來吧!
“傷口有點長,可能會疼,”容清杳不由自主放低聲音,緩緩地把棉簽湊到傷口上,碰了一下立刻放開,“疼嗎?”
洛迷津盯著女人因為緊張而輕輕咬住的紅唇,“學姐,你不咬住自己,我也不會覺得有多疼!
她輕笑起來,“我不怕疼的!
容清杳蹙起眉,緊咬著的唇嫣紅欲滴,仿佛亟待采擷的花朵,無須勾纏,已經觸碰就會有汁液流溢。
“受傷了就乖一點,話那么多!比萸彖脺惤^來,清冽如雪的氣息令人神魂顛倒。
“學姐,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人?”洛迷津為了避免自己遐思過重,忽然問出這個她早就想問的問題。
“我不想連累你,”容清杳無聲嘆息,答非所問。
洛迷津的回答也同樣不在點上。
“因為我有很多缺點啊,我脾氣很不好,宴會上當眾離席給家里人難堪,和同學也相處不好,還很挑食,自理能力也很差!
幾乎只差一點兒,她就要向容清杳坦言,自己有自閉癥的事實,但某種深刻入骨的想法左右了她。
這是一件丑事,因為這個病,她的神經功能并不健全,或許某一天會引發更嚴重的精神疾病也未可知。
不但爸爸媽媽不想要她,妹妹也被迫和她分開,她很難正常上學,與人交流也是一件令她害怕的事情。
[你喜歡的人不會介意嗎?]
那個男生的反問在洛迷津腦海里游蕩,她的情緒從一時的高昂亢奮,狠狠墜落下來,如同一片摔得粉碎的玻璃。
或許能夠感知到洛迷津有一絲失落的情緒,容清杳很認真地將紗布分成合適的大小,覆蓋住洛迷津的傷口。
“回家后記得拆掉,”她眼角的緋紅未消,配上此時專注的神情,清冷蠱惑人,“我也有很多缺點,其實我不認路,剛來學校的時候花了好久才記住!
洛迷津訝異不已,沒想到一副清冷學霸模樣的容清杳竟然是路癡?
“真的嗎?學姐你不會是說出來哄我開心的吧?”她笑眼彎彎,心情明顯又好了起來。
“嗯,沒騙你,我每次認路都要認很久,”容清杳清冷的面容上略帶笑意,眼角的淚痣溫柔極了,“你一點也不煩人,相反,你很可愛。”
“學姐,那以后最好還是我來找你,不然你迷路了怎么辦?”
“好,那我也會等著你的!
漸漸稀薄的路燈光線里,幾縷光影追隨著容清杳,她那張矜冷清淡的面容仿佛在發光。
洛迷津呆呆地與她對視,看見女人狹長深邃的眼睛離自己越來越近,那張淡漠冷清的臉帶來直觀的沖擊力,仿佛過電一般,耳垂至頸側的皮膚紅了一片。
唇角被輕輕吻住,清雅軟媚得像是空谷的幽蘭。
“是不是太疼了?”女人漆黑的瞳孔漾著一片純澈勾人的水光。
“還……還好,不疼,”洛迷津下意識想要摸一摸傷口,又被容清杳適時阻止了。
女人原來會令她如此方寸大亂。
容清杳靠在洛迷津肩上,玉白的指節輕輕摩挲著對方的唇,故意在擦傷的地方按了一下,引得洛迷津痛呼一聲。
“現在還好意思說不疼?”女人眸中滿是戲謔,嬌滴滴地調侃洛迷津,“撒謊不是好孩子!
“嗯,是有一點疼。”洛迷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梨渦甜甜的。
容清杳貼在洛迷津耳邊,呼吸清軟,聲線黏膩,“洛迷津,今天謝謝你,我會記得的。”
她們靠在一起,望著今晚異常明亮的月亮,心里一陣安寧,直到洛迷津的手機振動起來。
看到手機里的短信,洛迷津心口的溫熱和快樂漸漸不再浮動,她輕輕地說:
“學姐,我得回家了!
能看見洛迷津眼神里不想走的情緒,容清杳安撫似的替她梳理著鬢邊的頭發,“嗯,已經很晚了,我們明天上學的時候見!
“好,明天我早點來學校,”洛迷津面容清稚,卻仍然倔強,“但我先送你回學校!
“沒關系,我可以自己走路回學校的,”容清杳平復著略顯凌亂的呼吸,聲音還是嬌嬌的。
“不行,萬一那些人還在找你怎么辦,”洛迷津固執起來毫不退讓,“我要送你到學校,而且你不是路癡嘛,萬一大晚上迷路了怎么辦?”
容清杳:“……”
被反將了一軍。
“好,那就拜托小洛同學以后一直保護我了!
送容清杳回宿舍,洛迷津再自己打車回家,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
洛安邦也剛送走那位老朋友,一回頭就看見孫女灰頭土臉、儀態舉止不夠優雅地站在大門口。
“迷津,家里的門禁是十點,你又晚歸了!甭灏舶詈戎坭降⒉瑁朴频卣f道。
“在漫畫店看漫畫忘了時間,”洛迷津虛心認錯,表示自己積極改正的態度,“我下次不會了。”
沒有涉及到在外人面前丟臉的事情,洛安邦倒是顯得寬容大度很多,“下不為例。”
不過看見她鼻梁的傷,不免又是一頓盤問,爺爺并不相信她的一套說辭,即便她說的大部分都是真話——
和袁老的孫子聊了一會兒就分別了,遇到自己的同學一起走了一段路,就去漫畫店里看漫畫了。
“你身上的傷到底怎么一回事?”
“晚上的路太黑,我沒注意到,一下在樓梯上摔倒了。”洛迷津早就想好了有關打架這部分內容,要撒的謊,因此這個時候還算鎮定從容。
洛安邦長嘆一口氣,“你這孩子,從小就不讓人省心,不帶保鏢出去就弄出這么多事情,要是摔到哪里,又要進醫院!
“你暑假去人家公司里實習,千萬不要闖禍,”洛安邦背著手站起來在客廳里踱步,“萬一要參加集體活動,你怎么辦?”
“我會盡量適應的,”洛迷津咬著牙回答。
“你每次都保證,每次都能讓家里丟臉。不知道你和袁老的孫子說了什么,人家死活不愿意再跟你聯系……”
爺爺洛安邦繼續絮絮叨叨她從小到大闖的禍,但由于她滿腦子都是容清杳,被訓的時候也不覺得有多難熬。
在被罵完后,她還煞有興致地去薔薇墻下,賞了許久的花,澆水除草捉蟲,甚至還拍了好幾張家里曇花開花的照片,再等到四下無人后才回房。
雖然這次去工作實習是公費,但來回的機票延后報銷,衣食上需要花錢的地方也不少。
趁著還有一段的時間,容清杳接了許多突擊期末考試的家教兼職,幾乎每天晚上只有九點后才能學習,有時候坐公交車也會累得睡過去,差點兒坐過站。
期末的這段日子,她的生活便因此規律得可怕,早上六點起床,晨跑。
和洛迷津在學校食堂吃早餐,有課的話去上課,兩個人如果都沒有課的話,再一起去圖書館學習一天,中午會找一個不太有人去的小花園午睡,或是一起散步。
在這期間,洛迷津還送了她一個極其保溫的小黃鴨保溫杯。
“這才是實用的生日禮物,那顆棋子你當收藏就好了!
或許是太想多擁有幾件與洛迷津有關的東西,她沒能拒絕。
這天,她們吃完早餐,洛迷津匆匆趕去上第一節早課,容清杳本來準備陪她一起去教學樓,沒想到剛走出食堂就遇到了熟人。
穿著一身深紫色長裙的岑夫人站在樹蔭下,雍容華貴,笑容可掬地朝容清杳招手。
“學姐,那個人找你,”洛迷津眉心微蹙,下意識就想要擋在容清杳身前。
“沒關系,你先去上課,”容清杳悄悄牽住洛迷津的小拇指,隱秘地晃了晃,“下課了我來找你。”
眼見容清杳神色從容鎮定,洛迷津猶豫后乖巧聽話,“那我去上課了,有事可以打我電話。”
“嗯,認真聽課。”
“好!
洛迷津單手抓著書包帶,匆匆從岑夫人身邊經過,雙方都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容清杳神色如常,站在原地不動如山,還是岑夫人主動走了過去,臉上滿是紆尊降貴的不耐煩。
“過段時間,我就要回m國了。”
容清杳墨色眼眸里波瀾不興,只淡淡道:“一路順風。”
“呵,”或許是看容清杳一副波瀾不興的樣子,岑夫人心里頓感難受,“你的性格倒是不像你那個媽媽,你小小年紀心機深沉得很!
“承蒙夸贊,”容清杳神情自若,并未有一絲一毫變化,“如果岑夫人沒其他事的話,我還要去圖書館學習!
“等等,你和洛家小姐看上去好像很熟悉?”
衣著考究的貴婦揮揮手示意保鏢在一旁等待,她一人走到更僻靜處與容清杳搭話。
“這似乎與您沒有任何關系!比萸彖玫纳裆讼氯ィ匀伙@得不卑不亢,雖然和面前光鮮靚麗的貴婦人比起來,是一覽無遺的貧窮和稚嫩。
“洛家大小姐身上的故事可多了,我猜你應該一無所知吧,”岑夫人打量著自己精心修剪保養的指甲,笑意盈盈地說道,“她有沒有告訴過你有關她的秘密?”
“岑夫人,我再重申一遍,這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看來是沒有告訴你了,你們關系那么好,她怎么能有所隱瞞呢?真是的,萬一再發生一些你不能接受的事情怎么辦?”
“岑夫人,我信任我的……朋友,您如果如此多心多疑,或許該找找自身原因,是哪一位讓您這么不自信?”
“你不過是在逞強而已,我期待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肯定會很精彩!
容清杳半垂眼睫,眉眼從容,“您可以拭目以待!
貴婦人又呵呵輕笑兩聲,探究似的觀察容清杳,“你似乎對我的防備心很重?”
“談不上,我們之間也多少關系,不是嗎?”容清杳一雙墨色雙眸是令人心驚的冷靜。
“你爸爸回到m國后,一展鴻圖,現在已經是岑氏集團鐵板釘釘的下任繼承人了,百億身家,前途無量。我就知道我當初沒有看錯人,你媽媽萬般不好,但唯有一點能和我相提并論,那就是看人的眼光!
“可惜啊,人貴在有自知之明,選老公之前除了看老公是什么樣的人,還要看清自己是是什么貨色!
貴婦人滿心以為容清杳會驚訝會難受會憤恨不平,萬萬想不到面前這個不過二十歲的學生,竟然只淡淡說了聲“恭喜”。
見容清杳如此淡然,她的眼神隨之尖銳起來,“你媽媽已經死了,對嗎?死了很多年了!
“我和岑青葉很恩愛,我們的婚姻非常完美,他很愛我,你休想破壞我們的感情。我們的兒子也很優秀,是天之驕子,你休想超過我的兒子,你休想。”
容清杳本來毫無說話的欲望,但聽到這里不由得低聲哼笑,清冷眉目隱隱透出攝人的肅殺感。
“你覺得他愛你?”
“你說什么?”貴婦人聽見這句話,幾乎開始神經質地顫抖,神情也不復剛才的高高在上,顯出幾分癲狂,“你的意思是他不愛我?難道愛你們這對被他拋棄的可悲母女嗎?”
似乎覺得這個話題很無趣,容清杳神情厭倦地留下一句話,優雅平靜地往反方向離開。
“他只愛他自己,”她臉上伴著淡淡笑意,“失陪了,岑夫人!
“你給我站住,”貴婦人目眥欲裂,想要伸出手去扯住容清杳,“你這個野種怎么敢這么說,我要你付出代價,小野種,岑家的一切都是屬于我和我兒子的,你最好不要生出任何妄想,私生女,小野種,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么下賤……”
發現自家夫人不太對勁,保鏢們極為熟練地走上前來,以非常體面的形式將岑夫人架走。
“你們別碰我,”貴婦人戴著鉆石戒指的手指著容清杳,“她要害我,她要搶走我老公,她想搶走屬于我的兒子的一切,你們快幫我把她抓起來。”
“夫人,夫人,請冷靜!
“容小姐并沒有要搶走您的任何東西,您請放心!
“對的,小野種搶不走的,不,不對,我要殺了她,讓她不能威脅到我和兒子,你們快幫我啊!
“夫人夫人,容小姐根本不認識少爺,不可能威脅到少爺!
另一位高大的保鏢訓練有素地把岑夫人帶回車里,同時低聲讓另一個人去把夫人的藥拿來。
“必須告訴老爺,夫人這里的病越來越重的,”保鏢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他們這位夫人很早就患有精神類疾病,這次好不容易回國散心,他們都是小心翼翼地看顧,生怕惹出什么亂子。
雖然夫人的兒子出生高貴,享受最好的教育和生活,但實在是不學無術了一點,見到容小姐現在這么優秀,會緊張也是正常的。
只要不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就好。
保鏢開著銀色的奔馳飛快地駛出校園。
這一場騷亂發生在人來人往的食堂,許多人都看見了,紛紛猜測這兩位主人公的關系。
而容清杳全程只是冷眼看著,然后優雅離開,甚至唇角微微帶上幾分不易察覺的譏諷。
她無法不感嘆,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父親,是個多么寡廉鮮恥的人。
所以當這位岑夫人向她示威般炫耀這份愛情時,她才會這般想笑。
容清杳沒見過一輩子到頭的愛情,只見過半途而廢、寡恩少義、見錢眼開的。
本來她不愿完整回憶父母的故事,但今日卻難以控制地想起母親容以心對她講述過的種種。
說來岑青葉的身世也挺離奇,他是被人收養的棄嬰,大冷天被丟棄在垃圾桶旁邊,被一對好心的夫婦帶回家,用一碗米湯救了回來。
從小身體孱弱,卻天資聰慧,人又上進努力,最后大學時考入了不錯的學府。
與她媽媽容以心在大學相識相知傾心相愛,畢業后立馬結婚,生下孩子,在同屆學子老師眼中是令人艷羨的神仙眷侶,學校里久久流轉著他們的佳話。
事實證明,才子佳人的故事很難有個真正圓滿美好的結局,大多是忘恩負義不堪入目。
事實也證明,命運有時候的確會格外青睞某個人。岑青葉的親生父母找到了他,原本他的出生便也是商賈大家,當年的遺棄自然隱情頗多。
但重要的是,親生父母拋來的橄欖枝,不,應該說是潑天富貴權勢。
岑家的家族集團正處于換代的動蕩之時,他回歸本家,自然成了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之一,有一樁雙贏的聯姻等著他作出正確抉擇。
屆時將強強聯手,并伴有巨額投資,穩住集團高層位置,再徐徐圖之。
岑青葉當即沒有猶豫地選擇了聯姻,臨離開前,他對已經懷孕的母親痛哭流涕,說這是他迫不得已的,一定會在功成名就后回來接她。
她的母親信了,絲毫不阻止自己的丈夫奔向更好的生活。
但所有體面人、真心人都玩不過狗彘不若的人。
現在的事實也證明,岑青葉贏了,名利地位錢財權勢應有盡有。
他自然沒有再想到過還在小山村苦苦等待她的女人和女兒。
對于岑青葉這種從小在“撿來的野孩子”的聲音中成長的人來說,野心是天狗食月,不知滿足,眼里永遠只有利益二字。
母親這一生仿佛印證了她自己的名字一樣,做決定全部以真心,包括與岑青葉戀愛,不顧家人反對戀愛,再到最后決定離開這個世界。
樹蔭下的光太過光怪陸離,容清杳漆黑的雙眸掩滿晦暗的光。
為什么有人能如此狼心狗肺、毫無良心?
為什么會有人為了愛情什么都不要?
為什么會有人愿意用一生去苦等一個不值得的人?
容清杳那時候覺得自己理解不了,但發誓不會變得如此可悲。
但現在她有了一種被命運扼住咽喉的感覺,她不僅同樣富有野心,不擇手段要往上爬,也逐漸不可自拔地沉淪于另一個人。
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和媽媽一樣,都是愿賭服輸的人。
暑假的實習期來得很快,在最為炎熱的夏季出發。
臨走前,洛迷津還和爺爺發生了爭執,因為老師和同學都訂的是經濟艙,但洛安邦不放心,想要包一輛專機送洛迷津過去,還訂了專門的五星酒店給洛迷津當作宿舍。
不愿意搞成那樣特殊又引人矚目的樣子,洛迷津差點兒就被勒令不許去了。
到了最后,還是來家里做客的那位岑夫人出面打了圓場。
岑夫人笑吟吟地讓爺爺別擔心,表示蕓城的治安環境都很好,而且他們岑家也有分公司在那兒,有事都可以去找分公司的經理主管們幫忙,方便得很。
這才打消了洛安邦的怒火。
飛機是晚上九點,洛迷津早早在五點半起來,還接到了洛知問的關心電話。
雖然通話只持續了短短的五分鐘,但她的開心興奮不由得加深一層。
導致她很早就來到了機場的候機廳里,抓緊行李箱,戴著口罩和棒球帽,鼻梁上還貼著創口貼,站在人們不會注意的角落。
上次打架的傷已經好了,這次是在照料毛毛蟲的時候不小心摔的。
容清杳來的時間剛剛好,不早不晚,身邊圍繞著好幾個高年級的學生。
幾乎女人出現的第一刻,洛迷津就看到了她,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衣和藍色牛仔褲,長身玉立于人群中。
在被人群簇擁的間隙,認真地朝自己看來,唇角輕輕勾起,是只屬于她們兩人的隱秘對視。
洛迷津這才壓下帽檐,唇角的小梨渦被黑色口罩掩藏得很好。
她記得那天蟬和知了玩命地叫,天空的星星也慷慨地閃爍,就算周圍混滿了人類的嘈雜,但無論從哪種角度看去,但美得令人驚嘆。
讓她一度是那么喜歡機場這個地方,四周的風似乎能載著她,飛向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排隊登機的時候,不知怎么地,容清杳排到了身后,這讓洛迷津心里的愉悅到達了另一個頂點。
“學姐,我今天下午吃了水果拼盤,像你說的那樣帶上一個很小的塑料袋,把不愛吃的小番茄都藏起來了。”
“后來小番茄你怎么處理的,沒有被抓住吧?”容清杳也十分配合洛迷津,假裝看向窗外,小聲地咬耳朵。
“我拿給毛毛蟲吃了,有個品種的毛毛蟲很愛吃,我專門洗干凈了!
“電子羊,你好聰明!
容清杳像哄小孩似的夸獎洛迷津,唇角滿是寵溺,偏偏洛迷津還很吃這一套。
然而,等上飛機后,飛機上的座位分配按照班級年級來,她和容清杳不僅無法同排,還隔得很遠,形成了筆直的對角線。
于是在飛機穿越云層,她唯有戴上耳機,打游戲、聽音樂或是看電影來度過不長不短的幾個小時。
飛機落地的時候是蕓城的夜里,華燈初上,街上行人如織,海濱城市風很大,四下一片繁華景象。
實習工作的那間公司離海邊很近,濃郁的夜色下,海面黑沉,時不時能看見船燈和浮游生物的熒光閃爍,不是什么絕佳的景致,學生們卻賞得津津有味。
洛迷津戴著帽子一會兒看一看街上的店面,一會兒又躲在角落撥弄路上的花草,她在同學之間顯得那么不合群,但會有另一個不合群的人在等待她。
那邊老師已經開始說可以自由分配宿舍了,洛迷津倔強地站在人群外,一點也不想和其他同學住在一起。
縱然有好幾位女同學主動過來與她攀談,發出友好的邀請。
“洛迷津同學,我們可以住一起,我睡覺很早的,不會吵到你的。”
“是啊,我也可以的,你應該記得我吧,實驗課我們做過同桌!
但洛迷津只是微笑著緩緩搖頭,像只被寄養的小貓,只等待自己命定的主人。
大部分同學都按照年紀和班級住在一起,洛迷津明白自己和容清杳不該太招搖,不然又會有有心人在背后編排。
“那位同學,你怎么還不把行李搬上去,”老師注意到了洛迷津,“出來實習,要懂得服從命令,不要搞什么個人主義!
洛迷津被迫開始搬動行李,像搜被迫隨波逐流的小舟。
下一刻,她終于收到了容清杳的短信。
[積分第二的九尾狐:電子羊,來402。]
沒有絲毫猶豫,洛迷津立刻跑上了四樓,走廊盡頭第二間的實木門半開著,空隙間透出溫暖香軟的光。
洛迷津走進去,喊了一聲學姐,看見容清杳軟綿綿地靠在門后,曲線曼妙,清冷面容潮紅。
女人握緊洛迷津的手腕,放在自己細膩緋紅的臉側。
“學姐,你……你怎么了?”
“想早一點睡,就喝了點酒!
容清杳注視著洛迷津,一雙眼水潤朦朧,忽然側臉過去,濕熱的唇瓣似有若無地摩挲著洛迷津的手背。
嫩紅的舌尖在對方細長骨感的指節間流連,觸感柔軟發燙。
“洛迷津,我好像發燒了,你幫我降降溫,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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