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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過去時】告白


漆黑夜空下,  雪野的風聲環繞著小車,因為快被凍僵了,  她們不得不回到小破車里,  車內的溫度也還在下降。

        然而,被容清杳吻住的洛迷津,感覺不到冷,  只有過電般的顫栗與愉悅。

        她的整個人生中不曾有過這么快樂和自由的時刻,  容清杳或許就是那個唯一懂得她,所以沒有逃開她,  而選擇擁抱她的人。

        于是,  她遵循般地給予青澀生疏的回應,  幾乎反客為主,  讓原本占據主動掌控一切的容清杳方寸盡失,  只能輕喘著熱情回應,  鼻尖溢出難耐的低軟輕吟。

        感官的歡愉將兩人麻痹到無所顧忌,只懂得盡可能地靠近,毫無保留地付出。

        遼闊的天幕下掛著淡青色的極光,  瑰麗異常,  仿佛籠罩整片天空的華美裙擺,  邊緣以最輕薄稀有的青色綢緞裝飾。

        漫天的極光,  以接近靜止的狀態長久留存,展現給車內的兩人,如同神女的裙擺懸掛而下。

        因為車內空間太小的緣故,  容清杳整個人都離開了駕駛座,  分開雙腿跨坐在洛迷津身上。

        于是,  在這樣耗盡心神的親吻后,  女人只能以完全依賴的姿勢,  陷在洛迷津懷里,潮熱的呼吸一覽無遺,脆弱性感的蝴蝶骨隨著唇齒間的低喘,起起伏伏。

        “學姐,這是你的回答嗎?”洛迷津輕輕拍著女人的背,以此緩和剛才的激烈。

        容清杳的眼睛濕潤,還沒能從激烈的親密中平復身體,但她抬起眼眸,沒有絲毫回避,“嗯,是我的回答。”

        無論發生什么,都不會后悔。

        車上的空調只起了一點作用,容清杳想起租車時老板免費贈送的野營火爐,便和洛迷津一起去后備箱把它拿出來,再組裝好煙囪。

        利用引火的碎木屑,點燃了僅剩的炭火,煙囪就順著車頂天窗支出去。

        這樣一來,外面的風雪聲就更加猛烈地灌進兩人的耳朵里,倒像是舒緩的催眠白噪音。

        容清杳用毛巾堵住天窗的縫隙,慢慢地車內溫度終于上升到勉強舒適的程度。

        然后再將礦泉水倒進燒水壺里在火爐上燒開,泡了兩碗方便面,補充體力恢復體溫。

        “以后再來野營的話,我們睡帳篷吧?”洛迷津把泡熱的牛肉干夾給容清杳,淺色的瞳孔亮晶晶的,滿是向往,“其實那種房車也不錯,還可以做飯看電影打游戲。”

        “好,以后努力賺錢買,但我不會搭帳篷。”

        “我會,我專門學過怎么搭,還悄悄在家里搭過,”洛迷津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有限的零花錢都花在這次烏七八糟不務正業的東西上了。

        她們靠在一起吃泡面,洛迷津專門搜索了各種野營和搭帳篷的視頻,和容清杳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接近日出時,宇宙中的太陽再次噴發出大量帶電粒子,與地球磁場相互作用引發磁暴,這是一場如同太陽風狂舞的絢麗極光。

        她們把野外用的火爐拿到了外面,火焰的熱度頃刻間消散,只留下溫暖的光芒。

        于是兩人裹上廉價的舊毛毯,長發被風吹亂,亂糟糟地交纏在一起。

        星野、深空、一切的一切都美得不可思議,洛迷津覺得自己變成了黑暗中也必定看見光的人。

        她們放倒座椅,互道晚安后開始睡覺,然而剛才的激烈過后,各歸各位總有種抽空與虛脫的難忍。

        望著天邊的極光與星星,洛迷津拉著毛絨毯,小聲試探道:

        “學姐?”

        “怎么了?”容清杳立刻睜開眼睛,給予了回應。

        洛迷津的眼睛像陡燃的明火,在夜里灼灼亮起,掠過容清杳撲閃的睫、清冷的眸、直挺的鼻梁、形態優美的唇。

        她好好看啊。

        “我好困,但是睡不著。”

        “我也是,”容清杳輕輕地說,夜空的繁星彌漫出陸離的光暈,讓這一切如夢似幻,近似夢中,“那……要牽手嗎?”

        “啊?”洛迷津撐起一點身體,朝向容清杳,看見女人白皙小巧的耳根紅透。

        “嗯,牽著手睡覺會睡得好一點。”

        “好像是哦。”

        雖然這句話毫無來源和根據,但獲得了兩人的一致認同。

        爐火照亮的狹小空間里,她們的手穿過車輛中控臺,尋找到最舒適的位置交握。

        為了避免冷到,容清杳特意用自己的衣服蓋住她們的手。

        安心了。

        睡了一覺后,她們決定回去,在有信號的半路打開手機,這兩天幸虧沒有老師發來的消息,但如果再不回去,被發現的概率就更大了。

        而且這個周一就要正式開始實習工作了,上班還是不能遲到的。

        回程的結尾,是洛迷津開車從白天到了日落。她們沿著荒無人煙的公路一路行駛,在海的那邊,大氣中塵埃粒子反散射形成了淡粉色光弧。

        她們沒帶相機,于是停下車,并肩靠著車前蓋,在這個名為“維納絲帶”的反曙暮光弧下,用紙杯喝著冷掉的水,再放肆地接吻,直到冰冷的唇瓣被碾吻、咬含到灼熱流血。

        接吻時,洛迷津突然想到頭頂的月亮,正用約38厘米的速度遠離人類。

        她還會不會有機會和容清杳觀賞滿月的升起與墜落,因為她同樣不知道以后會不會,有比此刻更加接近彼此的時刻。

        在這里,城市的喧囂不會圈住任何一個人,無邊無際的星空曠野,抹消了出身、階級、權勢財富,甚至是歧視的目光。

        她們不是兩個天差地別的人,更不會被世俗束縛,可以肆無忌憚地相愛。

        不會有人因為她們的性別,而在意她們的行為,也不在意她們會不會犯錯,是不是沖動,能不能有未來。

        洛迷津望一望天空,又回頭看一看容清杳,站在日出下的女人神清骨秀,神情清冷溫柔,有太多讓人想要眷戀的特質了。

        “洛迷津,你很喜……”喜歡我嗎?

        容清杳沒有問出口,好像沒有必要問,她的心已經能完完全全感受到。

        這個人干凈、漂亮、聰敏,有著于常人不同的敏感和魅力。

        洛迷津愛她,并且很投入地愛著她,這種非她不可的真摯帶著致命的吸引力,包括性與欲。

        她也想要熱忱、真誠地回應,即便她不知道怎么樣才最浪漫。

        像洛迷津這樣的人,就該用陽光溫暖和愛澆灌,令她蓬勃生長,像那束獨特的蘇格蘭綠玫瑰一樣。

        她不曾想過會有這樣一個人,闖進她的場地,讓她措手不及最后卻開心不已。

        容清杳想要用手機拍下這一幕,恰巧有短信進來。

        洛迷津也看見了,是之前給容清杳表白過的那個學計算機的男生,他也來這邊參加了工作實習,發短信是想約容清杳今晚共進晚餐。

        他言辭懇切,卻毫不避諱那種癡迷追求的意思。

        洛迷津原本興奮的狀態,像踩了急剎車一樣停止,幻覺里有種強力膠水將她粘住,無法掙脫。

        但容清杳都主動親她了,還說了不后悔的話,應該是喜歡自己的啊。

        洛迷津陷入一種自我營造的困境,她明白容清杳也喜歡她,甚至是完完全全的喜歡,但這還不夠。

        她想要更多……就像一起看見極光時那么多,多到眼睛和心臟都裝不下。

        見洛迷津轉過臉去,情緒不高的樣子,容清杳快速回復了那個男生:[不了,我今晚有約,以后的每晚都有。]

        “洛迷津,”容清杳勾住洛迷津的小拇指,輕輕摩擦,“你不開心了嗎?”

        “嗯,有一點。”洛迷津轉過來看著容清杳,長腿在車前蓋下晃來晃去。

        洛迷津出乎意料的乖巧和坦誠讓容清杳心底軟了一片,“我拒絕他了,而且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也沒和他私底下有過接觸,最多是做項目的時候有過交流。”

        洛迷津感覺自己好像飄在空中,一會因為和容清杳的親密而欣喜若狂,一會又因為不確定容清杳有多喜歡自己而悲傷莫名。

        伴隨著懸空感的心,一刻墜落一刻升起。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脾氣性格古怪的關系,她從小就有常人不可理喻的過分要求。

        她會抱著自己喜歡的玩偶,幾天幾夜都不撒手,不喜歡的東西出現在視野里就會難受到眼睛發疼。

        此時此刻,她想保持冷靜保持正常,卻發現要正常真的很難。

        “可你沒有和我一起做過項目,也沒有去餐廳吃過晚餐。”

        我沒聽見過你說很愛我,想和我永遠在一起。

        在進入擁擠城市的最后一小時,在日出的這一個小時里,容清杳像是下定了某種永不會變的決心。

        “洛迷津,現在不準胡思亂想了,只要專心聽我說,“女人牽住洛迷津的手,撓撓掌心,像捏住小貓的肉墊。

        “好。”

        “其實我不太懂浪漫,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容清杳發現洛迷津原本微微耷拉的眼睫揚了起來,“是的,我很喜歡你,我愛你。”

        “我可能表達不好,說不出很浪漫很感人的情話,甚至可能說的話會讓你誤會。但是我還是想要把我的感受說給你聽,原原本本的,從最開始到現在,我的所思所想,這樣你也會更了解我。”

        “如果有哪里讓你不理解或是不開心,你可以直接打斷我,”她輕聲補充道。

        “首先我是個固執的人,認定了的就不會改變,下定決心了,就必須要得到,不然這一輩子我不會停止爭取。”

        容清杳露出一個難得一見的、充滿偏執味道的笑容,“我想應該沒有人面對喜歡的人,還能做到絕對的冷靜,至少我會變得很沖動,很矛盾,很無法理喻。”

        “事實上,我們相遇后……所發生的事情,顯得有些草率和輕浮,但我不想你以后回想,會覺得我們的感情開始于情欲、外表和皮囊。所以,這幾晚我想了很久,怎么才能夠不唐突地向你表明我的心意。”

        “對不起,是我之前太猶豫搖擺,不該和愛意周旋,洛迷津,以后我都會很勇敢。”

        女人的坦誠近乎于毫無保留地剖白,超乎洛迷津的想象和經歷。

        從沒有人會這么認真地和她談心。

        這一刻,洛迷津似乎看清了這個女人身上,一種無法消除的、奮不顧身的天真。

        而這種天真,在往后的七年里,并沒有被失望和絕望,磨滅成傷痕。

        容清杳笑了笑,“第一次在酒店的時候,我當時誤喝了加過藥的水,很慌張,但是我看見了你,忽然就有種奇怪的心安。”

        “之后我一直處在一種掙扎中,持續了很久,讓我進退兩難,可我明白我因為你的出現而每一天都更愿意……醒來。”

        她半闔著眼,溫柔的語氣卻讓洛迷津感到難過,“我總覺得時機不夠好,你很好很真誠,但我不夠好,我還一無所有,只會成為你的負累。”

        洛迷津認真地打斷了她,“才不是,你很好,是我見過最好的。”

        女人將鬢發撩至耳后,輕輕搖頭嘆息,“不是的,是我太害怕無法自拔,害怕未來的不確定,害怕我不夠好,是我太害怕了。其實我很膽小。”

        可她不想再因為未來的難測,放棄現在的每一刻。

        “就像我剛才說過的,我是個不會輕易下決心的人,一旦決定了就不會改變,”她的眼神變得溫柔堅定,且含著好像隨時都準備著無所顧忌、孤注一擲,“落子無悔,是我最想告訴你的。”

        “會很久很久的,”洛迷津聽完,沒意識到自己眼眶里都是熱淚,只是倔強地強調,“會比永遠還要久,我說的,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擊掌為誓?”容清杳狹長美麗的雙眸里藏著令人心醉的偏執與堅定。

        “嗯,擊掌為誓。”

        風雨中,女人穿著單薄的白襯衣,如瀑長發在風中飛舞,明明笑得溫暖,卻有種難以掩蓋的脆弱和纖細。

        洛迷津只覺得這個人太奇怪了,明明話少又寡淡,卻在今天說了這么多話。

        明明從不浪費時間和金錢,卻租車帶她來了場長達兩天兩夜的漂游。

        這個人沒有立下什么山盟海誓,甚至說的話語序混亂也沒什么邏輯,卻讓她幸福到覺得在這一刻死去也不遺憾。

        原來落子無悔是這樣的感覺。

        “學姐,都怪你猶豫,”洛迷津低下頭,企圖掩蓋聲線的哽咽。

        容清杳承認錯誤的態度溫柔而真誠,“嗯,是我錯了,以后我會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你。”

        “那我也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你,”洛迷津抬起頭,眼眶紅紅的,語氣卻是上揚的。

        “你說的哦,不可以不算數,更不可以去找別人,”容清杳狹長的眼眸流轉著晦暗的光,名為偏執占有的情緒在潮濕角落瘋狂生發,已經無法遏制了。

        洛迷津忽然看懂了容清杳的眼神,這一路以來,她們開快車在山道飛馳,在零下的雪地里幾乎凍死,女人都只傳達了一個信息:

        “生存或死亡都不重要,她要自己轉身只看著她。”

        其實她固執覺得言語之外的東西,才是真的東西。

        她知道容清杳也是喜歡自己的,這一點不需要大張旗鼓的說明,她能看懂。

        但在看極光之前,這好像一種例外,她想聽容清杳親口說喜歡自己。

        如果她沒有說過,自己的信心就會搖擺。

        可如今什么都不需要了,她已經擁有了勝過一切煽情告白和熱烈情話的美麗經歷。

        她只需要那一刻。

        但容清杳給了她超出想象和需要的全部。

        洛迷津覺得今天的自己真的很幸福,不僅能和喜歡的人接吻,還能聽到她的表白。

        自己大概成了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但既然我做出了決定,就絕對不會放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容清杳壓抑著發顫到近乎沙啞的聲線,被風雨淋得雪白的面上,唇色嫣紅病態,“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也不會允許你退縮。

        后面這句話,她沒說,怕會嚇到洛迷津。

        “好,”洛迷津笑了,淺色眼瞳清澈、剔亮,她無法確定,容清杳就是她想要選擇的自由。

        是她剝除了世俗凝視后靈魂深處最強烈的呼聲,是只屬于自己的唯一的宿命。

        漸漸下大的雨讓人視線模糊,頭腦眩暈,洛迷津鼓起勇氣擁抱住容清杳,不帶任何欲念的擁抱,不帶著獻媚的討好,也不是許以感激。

        而是單純給予自己的愛。

        她們終于在下午接近傍晚的時候,回到了宿舍里。

        雖然錯過了上午去那家公司隨意參觀的活動,但容清杳輕描淡寫地抱歉說她們去拜訪了住在蕓城的親戚,所以沒能過去。

        大概因為是好學生的緣故,這種明顯的謊言老師并沒有追究,只是囑咐過明天就要開始正式實習工作,千萬不要遲到,要好好表現。

        于是洛迷津和容清杳準時在七點時,去和已經放暑假的洛知問匯合。

        是的,洛知問知道她們兩個要來蕓城工作實習,也差不多在這兩天從l城訂了機票飛過來。

        一起吃飯的餐廳也洛知問選的,位于蕓城的老街區,沒有那么人來人往的繁華,只有爬山虎攀巖滿的老房子,和陳列著藝術品的博物館。

        約的是晚上七點點,洛迷津和容清杳沒入安靜的街道,老式的鐵藝路燈一盞盞亮起,點燃夜空下的路面,翩然若夢。

        洛迷津左顧右盼后發現的確不怎么有人經過,于是大膽牽住了容清杳的手。

        這次是以女朋友的名義牽手,她想。

        六七點二十五分,她們到達這家叫做“ultima  forsan”的餐廳。據說餐廳名字是拉丁文,翻譯過來的意思是“說不定這就是最后一小時”。

        像某種巧妙契合的呼應。

        洛知問選的座位在餐廳三樓的露臺上,還特意清場了。

        她穿著簡單的藍色短袖和牛仔短褲,坐在雪茄椅上,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

        在看見洛迷津的一瞬間,她原本淡淡的表情,變得開心而復雜。

        “迷津,你長高了。”

        這是她的第一句話。

        爾后,洛知問很禮貌地看向容清杳,露出和洛迷津相似的真誠笑容,“你好,你就是迷津常和我提起的學姐吧。”

        “嗯,你好,你叫我的名字容清杳就可以的。”

        “好呀,我是洛知問,洛迷津的妹妹,但我更喜歡直呼她的名字。”洛知問朝洛迷津擠擠眼,見對方還是一副呆呆乖乖的樣子,哈哈一笑,“她還是沒什么大變化。”

        她盯著兩人牽著的手兩秒后,心想自己姐姐這是出息了啊,都能主動交到朋友了,不,或許是女朋友?

        三人坐下后,侍應生很快送來菜單,“今晚的食材非常豐富,尤其是主廚套餐,用的都是高品質的材料。”

        “嗯,那就三份主廚套餐?”洛知問詢問坐在對面的兩個人,“你們覺得可以嗎?”

        今晚主要并不是為了享受美食,吃什么自然不重要,反正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知問,我聽爺爺說你這學期的考試成績很好,但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感覺你好矮哦。”

        洛迷津開口第一句話語出驚人,洛知問當即假作黑臉,沖過來揪住洛迷津的頭發。

        “你長得高了不起是吧,我還小,還會長身體,你等著我身高超過你那天。”

        反觀洛迷津極為淡定,任由洛知問在那抓狂。

        “嗯,那最好了,你得長高點不然一陣風就吹走了。”洛迷津從背包里拿出以前做好的書簽和向日葵干花,“給你的,是我們之前種的那朵向日葵。”

        “好漂亮,謝謝迷津。不過,難道你就不用跟我再介紹介紹你的好學姐了嗎?”洛知問用眼神示意洛迷津好好交代她和容清杳的關系。

        “你小孩子家家的,問那么多干什么?”

        “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們兩個有貓膩,我這雙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你們兩個在一起了,對吧?”

        容清杳和洛迷津對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迷津,你還不如人家學姐勇敢。”

        洛迷津:“……”

        “學姐,你要去哪里?”容清杳忽然輕盈優雅地起身,引得洛迷津立刻發問。

        “我想去那邊看看海景,”容清杳指了指另一端的木圍欄,“我就在那兒看一會兒就回來。

        這兩姐妹這么久沒見,肯定有很多話要說,留出只屬于她們兩人的空間更好一些。

        “其實在這里看也一樣啊,”洛迷津小聲地嘀嘀咕咕。

        容清杳微微彎腰,將手放在洛迷津的手背上表示安撫,“我一會兒就回來,乖。”

        女人的背影高挑修長,在燈火璀璨的夜色中,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淡淡的天光在她曼妙的背影邊鍍上一層暈。

        “哎呀,你是還沒斷奶的娃嗎?一分鐘都不舍得分開?”洛知問看著洛迷津這副模樣,故意用嫌棄的口吻高呼道。

        “我和她交往了嘛,當然離不開她,”洛迷津說得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你……你,你臉皮真厚啊現在。交往多久了?”

        “今天剛交往的。”

        聞言,洛知問一口檸檬茶差點兒噴出去,“你幾個月前就告訴我你和她的時候,費這么大勁現在才追到?你不行啊。”

        “還好吧,也不算太久。”

        “行了,不拷問你了。迷津,這個給你,”洛知問從懷里拿出沾著體溫的紅色繩結,能看出繩結有些舊了,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經文卻有種安寧祥和的感覺。

        “這是做什么的?”夜色中,洛迷津看妹妹的眼神非常柔和。

        “是得道高僧給我的平安符,我帶在身上好多年了。”

        “那你留著,不要給我,我在國內很好的,你一個人在外面才要各路……神仙保佑?”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洛迷津不由得自己笑了起來。

        “笨,容清杳姐姐也不知道看上你哪一點了,”洛知問故作嫌棄,又直接把繩結放在洛迷津手心,“這是那年我去廟里找大師求的,它保佑我找到了你,這些年也一直保佑我,現在我想把它給你,繼續保佑你健康平安。”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我想要你平平安安地回來,和我一直在一起。”

        “我會平安的,”洛知問面容稚氣卻說著關懷的話,“你長大了,要面對更多的未知,會比小時候還要煩惱得多,還記得我以前怎么和你說的嗎?”

        “你會一直支持我。”

        “對,我會一直支持你,”洛知問笑著看向在另一邊看海的清冷女人,“現在還有她了。”

        洛迷津小臉襲上一層紅云,“嗯。”

        緩了緩,她又問道:

        “知問,你的眼睛怎么樣了?去醫院復查過嗎?”

        “好多了,只是偶爾看東西比較模糊。”

        洛迷津輕輕摸了摸妹妹眼角的傷痕,眼前閃過父親因為自己不去上學而打過來的巴掌,然后是洛知問沖過來的身影。

        “迷津,我們說好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一起往前看的。”洛知問意有所指,“你現在有新的生活,要更積極開朗一點。去把你學姐叫回來,我們一起吃飯吧。”

        “好。”

        從餐廳回去時,不遠處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能看見燈塔微弱的光芒在起伏的海面飄搖跳躍,照亮的淡銀霧色好似能安撫月缺。

        洛知問和她們兩人在吃完飯后就分開了,說是要去自己的小學同學家里住,好久沒見面,但感情超好的那種。

        “在這種無人來訪的公園看煙花,肯定很美。”洛迷津在見過妹妹后的心情顯然非常好,話也比平常多了,“在市中心買下最高層,晚上俯瞰夜景,肯定會很孤獨很漂亮。最棒的是,住在這里的話,可以常常開車去看極光。”

        “想住在這里?”容清杳低聲問道。

        “也不確定,其實我也想去l城,這樣就能和知問天天見面了。”

        “唉,也不知道我的存款夠不夠,都被爺爺管控起來的。學姐,我打比賽掙的錢超多的,就是有時候走在街上會被人認出來,真的很討厭。”洛迷津繼續孩子氣地感嘆,“要是能戴著整個頭罩只露出眼睛和鼻子下棋就好了。”

        “那會不會比較像恐怖分子?“容清杳認真想象著洛迷津描述的畫面,發現了其中令人發笑的點。

        “哈哈,好像是哦。”

        看著洛迷津快樂的模樣,容清杳發現自己也變得更快樂了一些。

        以前她想多掙錢,積累財富、聲勢、名望,僅僅是為了擺脫那種貧瘠困苦的生活,逃離落后封閉的小山村,遠離貧窮,站上名利頂峰,過上更好的生活。

        但對她來說什么是更好的生活?

        她沒有任何概念和具體想象,直到遇上洛迷津。

        如今,她有了更美好的希冀,不用以向上攀的欲望滿足自己虛無空洞的理想主義,而是不再受金錢困擾,能夠帶洛迷津去一切想去的地方。

        再在那個地方擁有共同的家。

        或許她不需要用不完的錢,也不需要頂峰無限的名利地位,只要隨時能和洛迷津去看極光。

        她們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容清杳讓洛迷津先去洗澡,她坐在沙發上,對重新洗干凈的領帶挑挑選選。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打開門就見到了那個跟洛迷津討論圍棋的同學。

        “容學姐,我是來找迷津同學的,請問她在嗎?”

        “不在,她很忙,你有什么事嗎,我可以代為轉達。”容清杳的側臉隱沒在玄關的燈光陰影里,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

        “我在網上找到了迷津同學說的棋譜的電子版,想要她來我房間教一下我。”

        “這樣啊,”容清杳點點頭,“同學,我會幫你轉達給洛迷津的。”

        “那謝謝容學姐了。”

        “不用謝。”

        浴室里,洛迷津剛穿上一件白色上衣,就發現容清杳神色幽冷,握著一條領帶地闖了進來。

        “學姐,發生什么了?”

        下一秒,女人便勾住了洛迷津的后頸,將人拉近自己到僅有一線之隔。

        “你的好同學要找你去她的房間過夜,”容清杳刻意強調了“過夜”這兩個字。

        “什么好同學?”洛迷津迷迷糊糊,被女人勾走全部心神。

        在這場不可避免的情欲博弈中,容清杳沒有再裝作從容無意,而是選擇讓那個人看到她直白的恐懼與焦慮,還有比雨幕更洶涌的愛意。

        她向往無序、瘋狂,極致、隱晦。

        她趁洛迷津不注意,用黑色領導輕輕系住對方的手腕,嬌滴滴地問:

        “你說,她除了想要你教她下棋,還想要什么?”

        “想要這樣嗎?”她踮起身體,咬在洛迷津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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