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過去時】禍害
說完這句顯得十分放浪的要求后, 容清杳拉住洛迷津的衣領,一點一滴往下。
埋進對方夏草般茂盛的長發里, 玩弄著對方軟軟的耳垂。
再湊在對方耳邊, 輕啟紅唇,清冷聲線蠱惑而放蕩。
“好不好?”
天生體質比較差,容清杳從小就因為輕微的碰撞而很容易出現淤青, 又因為家里的床太硬, 睡一覺起來身上也會出現莫名其妙的淤青。
所以很多時候,她都會長衣長褲, 迫不得已要穿裙子, 也會穿長裙。
她忽然想到之前在和洛迷津酒店做的第一次, 雖然洛迷津溫柔又笨拙, 根本沒用多大的力氣。
但她的身上就留下了許多痕跡, 斑斑點點, 過了好幾天才完全消下去。
去給洛迷津做家教的時候,洛迷津給她的藥就有化淤的效果。
“掐著……掐著做?”洛迷津心虛地移了移視線,不經意恍過容清杳修長白皙的頸部, 淋過熱水后那一小片肌膚微微泛紅, 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
因為今天有去公司工作的緣故, 女人今天穿著嚴肅齊整的正裝,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禁欲的好學生氣息,素凈溫和美麗。
一點不像會和學妹躲在黑暗的酒店房間里,擁抱、熱烈接吻、一遍遍索取又求饒、做到昏睡過去的那種人。
“嗯, 好不好?”容清杳跪在床沿, 雙手拽著洛迷津的衣領, 祈求的氣音又嬌又軟。
本來她這些日子, 一直克制隱忍著這樣瘋狂的念頭, 怕嚇到洛迷津。
可明天她們這次暑假工作實習就要結束了,失落空白的情緒如浪潮涌動,她第一次發現自己是這樣害怕失去一個人。
甚至都說不上是失去,只是見面的時間和頻率,從一天二十四小時,減少到三天、五天,僅僅有五六個小時。
和之前的狀態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但她卻覺得連想一想事實都難以忍受。
明明她孤伶伶地過了很多年,怎么還會怕孤獨呢?
自從媽媽去世后,她仿佛一個人生活在宇宙的一顆星球上,沒人聽她說話,她也從不放聲大喊,因為她知道那樣也無人在意。
她想要極烈極致的愛,暴烈的、無所顧忌的、矢志不渝的。
想要感受到疼痛、窒息、徹底的占有。
像是受到蠱惑一般,洛迷津著魔一樣看著跪在自己身xia的女人,輕輕撫上女人脆弱纖細的脖頸。
她不敢用力,生怕會碰碎。
“洛迷津,占滿我好不好?”
簡單的低軟腔調讓洛迷津心口卷皺、軟麻,她不想管什么感不感冒的,只想抱緊容清杳。
女人不輕不重地握住洛迷津放在她脖頸上的手,勾住壓過來的洛迷津,忘情地擁吻,唇舌糾纏。
容清杳的眼睫,被女生的潮息撩得發癢。
到后來,兩人就算靠著床也有些站不住了,洛迷津將她抱回椅子上坐著,繼續接吻,時不時由淺到深,再細細密密地啄,弄得對方揪緊她的衣領嗚嗚咽出聲。
“還不夠,”容清杳頓了頓,感覺氧氣都被快汲干,將兩人的距離分開,眼眸盈滿令人心醉的緋紅,“還想要。”
洛迷津雙眼迷蒙,剛想扣住女人繼續,就被容清杳抵在椅背上。
“學姐,怎么了?”她臉頰潮熱,不是發燒,只是為女人今晚那一絲絲的不同尋常。
“你以前和我答應過什么?”容清杳紅潤的唇仿佛沾染露水的花瓣,神情卻異常冷清,好似洛迷津答不出來,她就不會善罷甘休,“答錯了有懲罰。”
答應過容清杳什么?洛迷津腦海里一時間掠過十幾種答案,要單獨再來蕓城、要抱著容清杳睡覺、只準吃容清杳做的飯……
“我幫你計時哦,七、六、五、四……”女人濃密的長睫垂下,看似漫不經意地擺弄著洛迷津的銀發,“時間要到了。”
洛迷津逆著光,雙眼因極盡緊張而明亮無比,“答應過要聽你的話。”
容清杳的掌控欲得到了少許的滿足,她勾著洛迷津的手指,氣音清冷,“答對了哦。”
“但你太慢了,不準動。”
“我哪里慢了?”洛迷津發出不服氣的聲音,氣鼓鼓地撇嘴,“我都在十秒內答出正確答案了,學姐你耍賴,你怎么可以耍賴?”
女人俯身而下,解開兩顆扣子的正裝衣領松松垮垮,溢出濕熱的氣息,細長的鎖骨下柔軟雪白,一點嫣紅像是待放的玫瑰。
“還敢狡辯,罪加一等,我叫你做什么,你做了嗎?“容清杳坐在床邊,微微冷笑著,刻意踩著洛迷津的小腿,來回晃動。
思忖半秒鐘,洛迷津一下反應過來,本就燒熱的臉龐更是染上一層煙霞。
“我怕會弄傷你,”她看了眼女人孱弱瓷白的脖頸,莫名回想著剛才觸上去的感覺會有多美妙,又會留下多么明顯的淤青痕跡。
洛迷津忽然感覺,這個看上去清冷淡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學姐,其實非常孤獨,孤獨又脆弱,需要極致暴烈的愛,才能讓她心的那一隅得到半分安寧。
就像是一種情與愛練習,容清杳將洛迷津的手牽過來,撫過自己的身體曲線,如輕羽般落在自己的脖頸上。
“試一試,再掐著我,別讓我離開,”女人與洛迷津四目相對,濕潤的唇微微上抬,
女人抱緊洛迷津,幻想著自己是青翠藤蔓上的玫瑰,純真地獻祭,不會有一刻的分離。
或許她的一生到現在是沒有選擇的不自由,沒有足夠的錢沒有時間沒有思想,很多事做了也不知為何而做,又或者只是為了功利為了虛無而做。
但洛迷津是她迄今為止唯一的自由。
本來非常安靜的宿舍,在時鐘敲慢十一下后,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樣,突然就人聲鼎沸起來,許多人在門外走來走去,還有開香檳的聲音。
甚至還有人又來敲了敲她們兩人的房門,像是喝醉了一樣敲得砰砰作響。
她們暫時沒有理會。
容清杳被洛迷津抱著下了床,踩在地毯上的腿很軟,雙手顫顫巍巍地撐在擺放著鈴蘭花的桌面上。
鈴蘭盛放,卻因為桌面的搖晃,清雅別致的花瓣也跟著搖搖欲墜,剛澆過水的露珠掛在邊緣,欲墜未墜。
“清杳是住在這一間嗎?”外面有人說話了,言語里滿是疑惑,“怎么沒人來開門?”
另外一個人說話時磕磕巴巴,聽上去似乎是喝多了酒,“是這一間,我記得的,402。”
“清杳,你睡了嗎?快出來玩,就剩最后一天晚上可以狂歡了,別睡了!”
洛迷津一只纖長骨感的手正掐著容清杳的腰,另一只還在一刻不歇地“犯上作亂”,像是一場盛大到要人同歸于盡的雨,讓女人連慌亂告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銀白色的月亮破云,風光旖旎的房間灑下一片如水的月光。
“洛迷津,別動,不然……”她毫無威懾力地威脅洛迷津,“有人敲門,要……要去。”
“不用管,”洛迷津把想要逃跑的容清杳拉回來,“學姐,她們敲不應門,很快就會走的。”
“清杳,別睡覺了,快來開門,一起去玩。”
“這么久不答應,這人不會還在學習吧,戴著耳機聽聽力之類的。”
由于之前就發生過這種事情,容清杳的室友頓時加大了敲門的力度。
“清杳,我的學霸,別學習了,你要把人卷死啊?剛工作完,你還在學習,給別人一條活路吧,大佬。”
容清杳大腦一片空白,被此刻強烈的節奏支配到雙眼失焦,洛迷津只是輕輕蜷縮手指,女人的身體便又開始顫得厲害。
女人雪白細膩的背往前俯,想要躲開那種令人失神的刺激感。
月光照亮此刻所發生的糜麗的一切,容清杳看見鏡子里自己的頸側,素白肌膚下透著淡淡的紅痕,是洛迷津剛才留下的。
女人精致的下頜貼上烏黑的發,細密的眼睫無力地垂下,狹長眼尾的淚痣若隱若現,暈著淡淡的胭脂紅。
她們難舍難分,像瀕臨枯絕的雪蔓,纏繞、連綿、瘋長……
門外的室友又等了五六分鐘,見實在沒人應門,不得不罵罵咧咧地離開。
那些人跟過來一起想要叫容清杳出去玩的人,也紛紛發出失望的嘆息,有人還攛掇著大家再等一等,說不定容清杳就會出來了。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洛迷津就醒來了,雙眸明潤,帶著久病后的濕潤感,正在給容清杳輕輕揉著薄軟的小腹。
想著昨晚的意亂情迷,學姐似乎甘當一只孱弱可欺的獵物,求饒又沉溺。
她低頭近距離平視女人的睡容。又黑又濃的睫毛微微上翹,像是雪夜的葦蕩,覆蓋著清冷的泉。
看了眼時間,剛剛八點,洛迷津不忍心吵醒容清杳,只是目不轉睛地欣賞著女人的雙唇。
它們的形狀太過誘惑飽滿,嫣紅濕潤,引人遐思不斷,干渴難耐,唯一虔誠地相觸,才能解那一分的渴。
才開始四天的感情,如同一杯成分不明色澤瑰艷的雞尾酒,酒精融合著耽溺、需索、真誠、自由,一飲而盡后續杯倒滿,永夜般永不枯竭。
“學姐,該醒了,我們要去機場了。”洛迷津又等了十五分鐘,雖然不忍,但還是叫醒了容清杳。
“洛迷津,我還好困。”容清杳軟綿綿地回應。
“但是必須趕飛機了,同學和老師都快集合了,”洛迷津心疼地抱著女人,低聲哄道,“吃顆薄荷糖,我們到車上繼續睡好不好?”
這大概是容清杳生平第一次賴床,渾身無力到了一種靠意志力完全沒用的狀態。
穿好衣服的女人雖然目光散漫,但嘴唇紅潤肌膚素白,明凈素雅,只要遮好那些淫糜不堪的痕跡,基本看不出昨晚的一夜瘋狂。
在洛迷津的幫助下,容清杳終于收拾好行李,能夠體體面面地出門。
約定好九點到宿舍外的馬路集合,她們終于趕在八點五十五分到達。
幾個眼尖的男同學發現容清杳面有倦色,還想穿過人群過來獻殷勤。
好在洛迷津人高腿長手也長,護著容清杳就往大巴車的后面走去,讓他們撲了個空。
“小醋罐子,好聰明哦。”容清杳趁別人不注意,悄悄湊到洛迷津耳邊,呼吸繾綣,“你吃醋的樣子好可愛。“
洛迷津頓時開心不已,還故意板著臉訓了一句,“是你太招蜂引蝶了。”
當大巴車穿過隧道,車內一片昏暗時,容清杳用地圖遮住她們,跟洛迷津短暫而甜蜜地接了個吻。
“這個獎勵喜歡嗎?”
“喜歡。”
一個多小時后,她們就到達了機場。
洛知問來得很早,看見洛迷津和容清杳從大巴車上下來,抱著一大束向日葵和洋甘菊花束,拼命朝她們揮手,笑容燦爛明媚。
見狀,洛迷津也跟著露出明亮剔透的笑容,唇角有淡淡的梨渦,轉頭對容清杳低聲道:
“學姐,我去和知問打個招呼,你在這兒等我就行。”
容清杳剛想拉住洛迷津,說自己也一起過去好道個別,又想到這是眾目睽睽之下,她要是直接跟過去和洛迷津的妹妹聊天,肯定又會引來一堆人的議論。
于是,她只好握了握洛迷津的手腕。
“好。”
“誒,那是洛迷津的妹妹?洛家的二小姐啊?她們長得還挺像的,都是銀色頭發。”
“不是染的嗎?”
“沒,據說她們媽媽是混血兒,估計是遺傳的銀頭發。你別說,她們兩姐妹長得還有點像。”
有幾個犯花癡的女孩子在一邊笑嘻嘻地評價,“她們這長相都能直接出道了,和我們清杳組個女團絕對爆火。”
“切,我們系的學霸能去娛樂圈?清杳肯定會一路讀研讀博,搞正經學術,”容清杳的室友加入了八卦對話中,“而且你們以為洛家會允許自家孩子去拋頭露面嗎?”
“不對啊,為什么她們一個姐姐留在國內讀大學,另一個人反而初中就到國外來了?不公平對待嗎?”
還是容清杳那位消息靈通的室友前來解答了疑問,她左顧右盼,把這幾個人拉到一邊,清清嗓子說道:
“之前文藝匯演過來的那位岑夫人你們記得不?”
大家紛紛搖頭,表示沒有印象。
“我有次去導員辦公室的時候,聽見她和她老公在打電話,說什么原來洛家那個孩子有那種病呢。”
“哪種病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岑夫人沒細說,但我猜測肯定就是因為這種病,洛大小姐的風評才這么奇怪的。”
這則八卦一出,聽到的人神色各異,三三兩兩地散開來,小聲嘀嘀咕咕起來。
洛迷津等帶隊老師下車后,才走到她旁邊說明了情況。
“老師,我妹妹來給我送機,我想過去和她聊一會兒,很快就回來。”
老師對于她們洛家的情況有所耳聞,見洛迷津這么禮貌,又提前說明了情況,也就大方地準了。
“小同學,不要聊太久,誤了登機的時間。”
“好的,謝謝老師。”
得到老師的允許,洛迷津顧不上其他同學的議論,直接飛奔到了洛知問身邊。
“跑慢點,一點都不穩重哦,”洛知問戴著哆啦a夢的發卡,卻故意裝出小大人的語氣,還踮起腳摸了摸洛迷津的腦袋,“給你花,我專門去花店挑的,但是沒有我們兩個養的花好。”
洛迷津抱著花,漂亮野性的眉眼都被花束照得更加明艷,“我等你回來,我們再一起種。”
“或者你來l城找我?”洛知問挑眉。
聞言,洛迷津下意識回頭望了望在人群中如鶴立的容清杳,“我會好好考慮的,主要是說服爺爺。”
“哼,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了女朋友,妹妹就得往后稍稍了啊。”
洛迷津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臉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她就不過來了,我們在秘密戀愛,被那些同學看見好麻煩。”
“喔唷,你現在懂得人世險惡了?學會隱藏是好事,看來你的學姐把你教得很不錯,”洛知問替洛迷津整理著戴歪的帽子,心中感慨這人怎么就是比自己高那么多。
“對了,迷津,爺爺那邊,你要注意一點,每天監視你的人那么多,保鏢、管家阿姨、傭人。還有爺爺認識的人也很多,學校里的、商場上的、政界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我會盡量注意不被發現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我在這兒過得還不錯啦,等高中畢業,我決定選一所音樂類院校,進修編曲作詞之類的,以后我們就可以彈唱自己寫的歌了,你打架子鼓我當主唱。”
“爺爺會同意嗎?”
“我考大學選專業的時候,你都快畢業了,那時候我就靠你幫我說動爺爺了,”洛知問沖洛迷津眨眨眼,“姐姐幫妹妹,天經地義哦。”
“現在有個靠譜的漂亮姐姐接手你,我放心多了。”
“迷津,你的學姐好像很受歡迎哦,我看見你們那一車的男生都在看她,眼睛都不帶眨的。在我們這兒,你學姐這種級別的極品美人,追求者能排到海底下。”
聞言,洛迷津抿抿唇,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因為清杳學姐特別好,沒有人會不喜歡她的。”
“你這個戀愛腦,沒救了,”洛知問捂著臉搖搖頭,笑得直不起腰,“但是看到你開心的樣子,我也很開心。”
還記得她剛把洛迷津找回家的那半年里,為了辦父母的喪事,壓掉媒體的輿論報道,洛家整個都處在低氣壓中,各路親戚天天來家里唉聲嘆氣,爺爺也愁眉緊鎖,好像洛迷津成了所有壞事的元兇。
思前想后,她帶著洛迷津離開了家,兩人在外面流浪了半年,睡倉庫,吃便利店的過期食物。
雖然過得很差,但至少沒有家人的無盡謾罵,當時甚至都做好就這樣過一輩子,組個流浪樂隊的想法了。
之后被爺爺送到國外讀書這幾年,她一直擔心洛迷津適應不了沒有她的日子,會有人欺負洛迷津,但好在這次洛迷津給了她一個驚喜。
“知問,不好意思,沒想到你會來送我們,我都沒帶禮物給你,“容清杳從容矜雅地從那邊走了過來,清冷面容噙著淡淡的笑意,“下次補上。”
“好啊,我超喜歡哆啦a夢的,”洛知問沒有故作生硬客套,“下次見面可以送我手辦。”
容清杳含笑點頭。
“學姐,你怎么也來了,被同學察覺到肯定會困擾你的。”洛迷津一回頭,發現同學老師大部分都進到機場里了。
“總得和知問好好道別,”容清杳面上一派溫和淡然,“我說我過來買水,她們想去免稅店購物,急匆匆地進去了。”
“容清杳姐姐,我家迷津就拜托給你了,她這個人脾氣怪、人小氣還笨,又很固執,要是她對你不好,你記得打電話給我,”洛知問看了眼時間,沒有多說廢話,“我周末不上課都能接到的。”
“好。“
和洛知問依依不舍地道別后,她們也到機場里換了登機牌,沒等多久就有廣播通知登機。
因為車上那個隱秘熱烈的吻的緣故,就算飛機座位又和容清杳隔得很遠,洛迷津也沒有來時那么煩悶和不耐,反倒時而回味時而暢想她和容清杳的未來。
這份前所未有的快樂,從蕓城蔓延到了回來的每一天。
她們每天都會發很多條微信,中午和晚上開著語音視頻,各做各的事情,又或者一起學習,做英語卷子,對答案,給對方講題。
偶爾洛迷津還會偷偷溜出來,在容清杳實習的公司樓下等她,兩人一起去一家剛發現的寶藏小店吃午飯。
每次洛迷津都會帶上家里的應季水果,放在精致的餐盒里切好擺放,再放上一束花園里開得最好的花,一起帶給容清杳。
很多時候,她們都說著無關緊要的廢話,沿著長滿橘子花的河岸繞圈,洛迷津覺得這很打擾容清杳的工作和休息,但一向作息嚴苛規律的容清杳卻說自己很喜歡,喜歡就不是打擾。
“想要一間屋頂是玻璃的書房,書架上擺滿了好看的漫畫,還有一臺大電視和動漫光碟。”
“為什么?”
“有書有星星有動漫看,感覺可以一輩子不出門。還可以搜集很多很多明信片,上面都是各地的風景照片。”
很多時候,都是洛迷津在說,容清杳一直聽,因為見面的時間太短,洛迷津時不時就會抱怨幾次,之后又乖乖地等著容清杳。
“我們這個周六去游樂園玩一天好不好?”容清杳見洛迷津怏怏不樂又強裝乖巧的樣子,心里也悶悶的。
“可是學姐你還要學習工作,還是不要耽誤你的時間了。”
“沒關系,事情很快就做完了。”
“真的嗎?”
“真的。”
于是,暑假末尾的某一天,容清杳提前完成了學校老師布置的項目和實驗,買了洛迷津最喜歡的蜂蜜芥末味炸雞和可樂,約定在游樂園門口見面。
因為是周末,游樂園的人很多,她們約定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容清杳提早到了一個小時,便決定先進去排隊。
排隊的人大部分都捧著鮮花或者更昂貴的禮物,只有她拿著垃圾食品,十分顯眼的樣子。
但容清杳并不在乎,直到手里的冰可樂從冰涼到常溫,最后與手心的溫度別無二致,她這才發現早就過了十點鐘。
她略感奇怪,洛迷津一向都很準時,就算有什么突發事件,也會第一時間通知她。
她準備打電話給洛迷津問問情況,卻意外看見年級群里的消息竟然夾雜著洛迷津的名字。
[原來迷津七段的身世這么離奇啊,看不出她竟然有病,不會傳染吧?]
[自閉癥哪里會傳染啊,最多是發瘋罷了,你沒看報道里說迷津七段算是間接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啊,真是人倫慘劇哦。]
[怪不得她從小到大都沒怎么去學校上過學,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嘛。也不知道害死自己的爸爸媽媽,是什么心理感受,看著還跟沒事人一樣,可怕哦。]
[虧我以前還是她的粉絲,想不到她竟然是個精神病,會不會突然打人啊,她打人殺人是不是不犯法?]
容清杳看得眉心緊鎖,于是發消息問道什么報道。
立刻有人甩來一篇微博爆料,還附帶了網上很多人看熱鬧一樣的謾罵,這人還“好心好意”地勸容清杳別和洛迷津走太近了,萬一惹出什么事故來,洛家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報道上面事無巨細介紹了洛迷津的自閉癥,以及當年洛迷津的父母上山“落下”了洛迷津的事情。
有一種說法是洛迷津不乖到處亂跑,才走丟的,另一種是說父母有心將小孩丟在深山里,眾說紛紜,成了津津樂道的羅生門。
容清杳立刻打電話給洛迷津,但等了很久也無人接聽,又過了半個小時,她才收到了洛迷津的微信。
[積分第一的電子羊:學姐,我沒事,明天,明天我就好了,你不用擔心我。]
[積分第一的電子羊: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搞砸了我們的約會。]
[積分第二的九尾狐:沒關系,你在家嗎?我能不能來陪著你?]
[積分第一的電子羊:對不起,學姐。對不起,我應該告訴你我有病的。]
[積分第二的九尾狐:不準說對不起,乖,我來陪你。]
看著短信里容清杳溫柔又小心的口吻,洛迷津蜷縮在角落里,心里的愧疚悔恨鋪天蓋地。
手機上謾罵嘲笑看熱鬧的話太多,像是有無數怪石從天而降,好像會一擁而上將她撕碎,解析,曝尸荒野,供人欣賞。
她只想得到躲起來這一條方法,想要發短信給容清杳讓她不要擔心自己,卻越發沒了力氣。
天漸漸黑了,坐在角落的洛迷津,因為保持一個姿勢不動而身體麻木,卻好像聽見了樓下的響動。
這個廢棄酒吧,除了貓貓狗狗,平常沒有人會來,除非……洛迷津拼命想要起身,卻身體麻木地摔在地上,費力地挪動。
“怎么摔了?”容清杳輕聲嘆息,將摔在二樓的洛迷津扶了起來。
星光滿天,頭上沾滿露水和草葉的清冷女人像是孤獨跋涉的旅者,圣潔溫柔。
“學姐,你找到我了。”洛迷津呆呆地說。
“嗯,我找到你了。”容清杳笑了,“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洛迷津記得容清杳說自己不太認得路,那么女人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她只帶容清杳來過這里一次。
果然,她只會給別人添麻煩,成為負累。
“學姐,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是不是找我找了一天?”
“我說過了,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容清杳重新買了炸雞和可樂,撕開包裝喂給洛迷津,“是不是一天都沒吃飯了?餓不餓,先喝點礦泉水。”
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洛迷津感覺自己像個被聚光燈照射出丑陋之處的犯人,無處遁形,唯有接受判決。
而她確確實實對最喜歡的人都進行了隱瞞,罪無可赦。
“學姐,對不起,我應該早一點說的,這樣你就可以選擇。”
容清杳給洛迷津倒好水,喂了過去,輕笑一聲,“我選擇什么?”
“選擇健康一點的人,”洛迷津強忍著鼻腔的酸澀,告誡自己不能哭,不能以哭作為迫使容清杳心軟的武器,“學姐,我一生下來就有病,自閉癥,三四歲都不會說話,小時候見到人就害怕。”
“你告訴過我的,你說你有和貓貓還有花學說話。我覺得這很可愛。”
“不,不是這樣的,”洛迷津不明白為什么事到如今,容清杳還對自己這么包容,這么溫柔。
很多人在知道她的病之后,都對她避之唯恐不及,雖然多數時候,她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像個沒有攻擊性的異類。
但他們都害怕這個異類會暴起傷人,所有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為什么容清杳還會湊上來?
“那是怎么樣的?你可以告訴我。”
“我的一生就是一場解不開的謎團、迷障,會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爸爸媽媽就是被我害了的,就連知問也是。
如果沒有我,她和爸爸媽媽應該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知問不用小小年紀就遠赴異國他鄉上學,洛家也會被幸福籠罩。
是我害得知問沒有爸爸媽媽,害得爺爺失去兒子和兒媳,奶奶也是因為爸爸媽媽車禍后,傷心過度去世的。”
那些報道里說得也很中肯,我的確經常闖禍,讓大人頭疼,不是一個正常人。一連有十幾家學校都拒絕收我做學生,同學也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雖然我得其他精神病或者什么病的概率不高,但并不是沒有。
可能哪一天就會毫無預兆地病了,害到更多人。”
“其實我有想過,爸爸媽媽是想回來接我回去,他們最后時刻是后悔了的,所以他們的車禍發生在上山路段。
我不怪他們,是我不夠好。
他們有我這樣的小孩,過得也很辛苦。”
“學姐,和我沾上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洛迷津說出這句類似結案陳詞的話后,忽然微微笑了,像是等待審判的罪犯。
她想繼續說學姐,你也應該離我遠遠的,卻因為貪心而怎么都說不出口。
容清杳抱住了洛迷津,輕輕撫摸著女生耷拉著的銀發。
長久的靜默后,洛迷津聽見容清杳輕聲說:
“洛迷津,你趕不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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