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過去時】終局
說罷話, 容清杳朝洛安邦頷首致意,表示自己還有事忙失陪了, 便直接下車離開。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洛安邦的秘書在洛安邦旁邊冷笑了一聲。
洛安邦沒有阻止容清杳離開,只是也拄著拐杖下車, 坐在副駕駛的秘書也急忙跟了過去。
他們俱都看著那個背影單薄的年輕女生, 在留下禮貌一笑后,于漫天風(fēng)雪中, 返身離開。
氣質(zhì)清澈如蓮, 端方傲然, 一雙清麗的眼睛里始終波瀾不興。
“這個孩子太驕傲了, ”洛安邦想到容清杳眼里驕傲的笑意, 不由得搖搖頭。
她驕傲得以為她能夠得到世界上的一切, 殊不知一個普通人又能倔得過什么呢?
總有一天這個孩子會妥協(xié),那身傲骨會折損,眼里的光會熄滅。
秘書妥帖地給洛安邦撐上傘, 阻擋風(fēng)雪, “老爺, 她再怎么驕傲也只是個窮學(xué)生罷了。這種自以為是、自傲自負(fù)的人, 我們見過多少個了,等真正出了社會,就會原形畢露。”
朦朧細(xì)雪中, 容清杳單薄高挑的身影越來越小, 化為看不清的小黑點(diǎn), 可那種堅(jiān)定不移的氣度猶在, 莫名有幾分威儀。
洛安邦搖搖頭, 不知是在對誰感嘆,“雖然長得干干干凈凈,但眼里滿是野心和鋒芒,不要小看了這個女孩子。”
“是,老爺。”秘書恭敬地回答。
洛安邦長嘆一口氣,“既然她做出了選擇,我們也要說到做到,先給一點(diǎn)小苦頭讓她吃一吃,等她嘗到其中的苦處,自然就會妥協(xié)。”
秘書一向?qū)τ诼謇蠣斪拥臎Q定毫無異義,且十分支持,“是,我馬上就去辦,容清杳在s大的老師教授都與我們非常熟悉。至于她現(xiàn)在所任職的公司,也和您的老朋友有業(yè)務(wù)往來,開除一個小有才華但無關(guān)緊要的年輕人易如反掌。”
“嗯,去吧。”
秘書走出去兩步,為洛老爺子拉開轎車車門,感受到手機(jī)振動,接聽了十幾秒后,回到了老爺子身邊,湊近低語道:
“老爺,他們說找到大小姐了,想請示您下一步怎么做。”
坐在后座上的洛安邦微微瞇著眼睛,年紀(jì)大了還是有些精力不濟(jì)。
再加上和容清杳一番對談著實(shí)耗費(fèi)心神,他本想親自過去抓洛迷津回家,這會卻又困倦得很。
久久沒得到下一步指令,秘書也沒敢啟動車子,只靜靜地等著。
“你們?nèi)グ阉セ貋恚灰屗倥芰耍膊灰@動周圍的人,還有媒體,洛家丟不起這個臉。”
“是,老爺。”
被一群保鏢押回洛家前,洛迷津原本在小出租屋里打掃衛(wèi)生,換了新的床單被套,還去不遠(yuǎn)處的山上采了幾朵白色和黃色的小野花,回來裝在塑料瓶里。
她新學(xué)了一種果凍奶油布丁的做法,布丁剛剛成型,還沒來得及打發(fā)奶油。
那些保鏢也換了一批人,更沉默更高大,不由分說就架著洛迷津上車。
一路上和押送犯人差別不大,不交流不合作,前后圍著洛迷津,避免她再次逃走。
華貴典雅的鐵藝大門門口,闊別幾月不見的管家阿姨似乎憔悴了很多,在看見洛迷津的時候,幾乎淚目了。
只是不知道這濕潤的眼眶,有幾分是因?yàn)槁迕越蛏砩狭畠r(jià)的衣服,又有幾分是感嘆自己這個月的獎金要翻倍了。
“大小姐,你怎么能偷偷離家出走這么長時間,你不知道這幾個月來老爺和我們都要急瘋了。”
“急瘋了?”洛迷津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幽幽指出,“你們放心,沒人知道洛家大小姐是同性戀,也沒人知道我大逆不道,你們沒有任何損失。”
管家阿姨頓感尷尬,訕訕笑了幾聲,“大小姐,我們?nèi)疑舷露际菗?dān)心你走了歪道,必須要糾正過來。”
洛迷津沒有再和管家阿姨廢話,徑直往洛老爺子的房子走去。
“迷津,你長本事了。”洛安邦剛剛午睡起來,沒有動怒,“爺爺凍結(jié)你的銀行卡、信用卡,你還能在外面活這么久都是拜那個女的所賜吧。”
“爺爺,放我走吧,”再被抓回家,洛迷津出奇地冷靜,“我要和她在一起。”
“在一起,兩個女的說這種話,你也不覺得臟。”
“爺爺,我就是同性戀,我從未以自己為恥。但你們可以,我允許你們以我為恥。”
“迷津,爺爺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是和那個容清杳分手,和袁老的孫子訂婚,第二是繼續(xù)執(zhí)迷不悟,丟洛家的臉。”
“爺爺,我愛容清杳,沒關(guān)系我可以不做洛家的孩子,您大可以和我斷絕關(guān)系,斷絕經(jīng)濟(jì)。”洛迷津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您一直也不想要我這個孫女,現(xiàn)在可以如愿以償了,求您放了我吧。”
“你還知道你是洛家的孩子,我洛安邦的孫女?你還有沒有廉恥之心,斷絕關(guān)系?”洛安邦冷笑了一聲,“和你斷絕關(guān)系要是那么簡單,你爸媽又怎么會死?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對得起他們的在天之靈嗎?對得起生你養(yǎng)你的洛家嗎?”
“您想怎么樣?”
“按照我給你安排的路,生活一輩子,做一個有出息的洛家子孫。”
“爺爺,我想為我自己而活。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聽您的,不反抗您,但唯獨(dú)這件事不行。不管您怎么逼迫我,用任何形式脅迫我,我也不會妥協(xié)的,我就是愛容清杳。”
“就算我斷了容清杳的前途也可以?”
洛迷津渾身僵住了,后背躥上一段又一段的陰冷,她雙手握住桌沿,質(zhì)問道:
“爺爺,你做了什么?”
“不是爺爺要做什么,這取決于你的選擇。你生為洛家的人,爺爺絕不允許你有機(jī)會抹黑洛家,讓洛家蒙羞。”
“爺爺,”洛迷津雙眼通紅,“我可以不姓洛,我可以離開洛家,這也不行嗎?求您不要傷害她。”
或許別人不知道容清杳有多辛苦,有多努力,但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學(xué)姐是要在九天翱翔的飛鳥,榮耀應(yīng)該為她的學(xué)姐俯首帖耳,容清杳應(yīng)該前程似錦,而不應(yīng)該被折斷翼翅,被迫墜落。
這不可以,她無法忍受容清杳因?yàn)樽约海ダ硐雺粝耄r花和掌聲都是容清杳應(yīng)得的。
洛安邦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孫女妥協(xié)得那么快,就好像洛迷津比容清杳還要在乎容清杳自己的前途一樣。
他想不通,自己這個向來不愿與人交往的孫女,甚至在他看來已經(jīng)心智缺失,病入膏肓,怎么會有這樣堅(jiān)定的感情。
但他無所謂過程,只要目的達(dá)到了就好。
不知過去了多少天,容清杳獨(dú)自一人待在漆黑的出租屋內(nèi)。
房間里還殘留著洛迷津的氣息,她把洛迷津的衣服搭成一座小小的城堡,自己就蜷縮在這座“城堡”的最深處。
看見來電顯示“積分第一的電子羊”,她猛地坐起身,因?yàn)槎嗳諞]有好好吃飯,身體虛弱到僅僅起身就產(chǎn)生了一陣眩暈。
但她不敢耽誤,強(qiáng)忍著不適接通了電話。
電話里靜得一片死寂,如果不是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窗外的雪真的很大,比她們相遇那天還大。
霜雪墜落的聲音,像極了穿透她們?nèi)松睦?br />
“學(xué)姐,我們分手,”洛迷津握著手機(jī),并不覺得自己是富有生氣的人類,只是按照指示完成流程。
爾后,這一屋子的人都不約而同露出欣慰的笑容,像一種恐怖電影人們劫后余生的后怕。
管家阿姨低語讓仆人趕快去告訴洛安邦這個好消息。
容清杳仍舊坐在黑暗的出租屋里,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洛迷津的聲音猶在耳邊回放。
她忽然起身離開,宛如下定了某種決心,不需要地圖指引,也再次來到了洛家。
其實(shí)這只是她第四次過來,按照路癡的屬性,她不應(yīng)該這么快找對地點(diǎn)。
洛安邦在聽聞她過來后,看似有禮貌地將她請進(jìn)家門。
“洛老先生,您好,我是容清杳,請您讓我和洛迷津見上一面。”容清杳穿著黑色大衣,清絕冷艷的臉上滿是堅(jiān)毅之色。
“我相信迷津已經(jīng)和你說過分手了,為什么還要來糾纏不休?”洛安邦正在泡茶,仿佛解決了心頭大患似的輕松愉快許多。
這段時間,他早已經(jīng)動用手段,讓容清杳無論是學(xué)業(yè)還是工作上,都碰了壁。
天之驕女得不到工作和學(xué)業(yè)的認(rèn)可,失去出路,怎么也該懂得識時務(wù)為俊杰,懂得審時度勢。
他以為她上門是來求饒的,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的眼神還是寫滿不肯后退的倔強(qiáng)。
“你不如多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現(xiàn)在服軟還來得及,告訴我孫女你不愛她,只是玩弄她的感情,你立刻能去頂尖導(dǎo)師門下讀研究生,工作也不用愁。”
“請您讓我見她一面。”容清杳臉色蒼白得嚇人,潑墨似的眼眸也有種不服輸?shù)木髲?qiáng)。
“不如讓我告訴你實(shí)話,其實(shí)我孫女根本不愛你,她有自閉癥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她沒有過知心朋友,很多年里連正常社交都沒有,和你只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
“迷津上一個好玩伴是一只貓,她也說要和貓貓永遠(yuǎn)在一起。再上一個玩伴是一堆石頭,她也天天抱著它們不放。你和那些貓啊狗啊石頭,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你是個人,能讓迷津玩得久一些。”
“年輕人,要懂得及時止損,不要一錯再錯。”
“您是不會讓我見她的,”容清杳神色冰冷,用的是肯定句。
“你是聰明人,我很欣賞你,勸告你還是盡快找個醫(yī)院去治療同性戀這個病吧。”
“同性戀不是病,雖然您是長輩,但我還是要指出您思維的局限性。”
“我孫女并沒有你那么堅(jiān)定,你們那幾個月不過是她這個病人遇到好玩伴而已,這樣想來,你真的很可憐,”洛安邦順手丟出幾疊現(xiàn)金,砸在容清杳腳邊,“這是我孫女決定給你的,精神損失費(fèi)。”
紅色鈔票從天而降一般,在容清杳身邊散落,她沒有動作,甚至連看也沒有看一下。
清冷淡然的面容像是被冰凍一般,她知道洛安邦想擊垮自己的心理防線,這不過是徒勞罷了。
“洛老先生,我相信洛迷津不是那樣的人。”
“呵呵,你認(rèn)識迷津多久,能有多了解她?”洛安邦輕蔑一笑,很好地掩飾住了心里的震驚,“你不過是為了相信而相信。”
“知己以心相交,不以時間或是其他。”
“我說了,迷津會結(jié)婚會恢復(fù)正常,你這般執(zhí)迷不悟只會毀掉你自己,”洛安邦以眼神示意管家?guī)萸彖秒x開,“送客。”
這一天的雪實(shí)在是太大了,天灰蒙蒙的,像是鉛塊墜在空中,容清杳再也難以維持冷靜的情緒,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眼睛酸澀,全部力氣都被抽干了。
她低著頭慢悠悠地走在洛家精心翻新過的花園里,鮮花們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潔的大理石地面,和似乎望不見頭的寬闊臺階。
穿著艷麗光線的貴婦人與她擦肩而過,然后慢吞吞地停住,踱步回來,臉上掛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微笑。
“容清杳,好久不見,你似乎有點(diǎn)憔悴。”
“岑夫人。”
岑夫人臉上涂著厚厚的脂粉,指尖輕挑,說出的話毫無避諱。
“我萬萬沒想到你是個搞同性戀的臟東西,你簡直比你媽媽還要惡心。”
“是你向洛家告密的。”容清杳漆黑的目光定定看著她。
岑夫人像是喝醉似的搖搖晃晃,遠(yuǎn)處的保鏢想上前又礙于這是洛家不敢太出格。
“你的反應(yīng)還不算太慢,我專門雇傭了狗仔拍你,本意是讓我兒子多了解你,好打敗你,讓你一份家產(chǎn)都別想得到。”
容清杳譏諷一笑,眸光沉靜,“我說過了,我對岑家的資產(chǎn)沒有半分興趣。”
“無所謂,我已經(jīng)毀了你一輩子,哈哈哈,”岑夫人在大冷天只穿著一件白色毛衣,神色頗有些癲狂,“我要?dú)Я四悖悻F(xiàn)在是不是很心痛啊?前途沒了,愛情也沒了,到頭來全都是一場空,和你那個沒用的媽媽一模一樣。”
“您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容清杳對她的威脅無動于衷。
見容清杳過于平靜,岑夫人反倒越發(fā)激動,“小野種,你休想威脅我兒子的地位,你休想。”
“再重申一遍,我對岑家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看著容清杳往外走的背影,岑夫人越想越難受,腦海中的幻覺全是容清杳身著名貴大衣,衣冠楚楚,尊貴矜雅的模樣,仿佛已經(jīng)搶走了她和兒子的一切。
這幻覺已經(jīng)在她腦海里循環(huán)過上千遍了,她不能留下這個禍害,要讓這個禍害永遠(yuǎn)消失,消失!
高跟鞋踩在積雪上的聲音很吵,容清杳轉(zhuǎn)過身去,就看見岑夫人發(fā)瘋一樣向自己沖過來,嘴里念念有詞,然后拼命地一推。
“去死吧!去死吧,小野種。你休想奪走屬于我兒子的一切。”
洛家重新修建的高臺有五六米高,徹底失去意識前,她還在想著那一天她們說著再見,卻再也沒能好好相見。
她有看見洛迷津給自己做的果凍布丁,她記得她們說好要一起去看演唱會
但只要她不放棄,總有一天能找到洛迷津的吧……
劇烈疼痛從頭部襲來,容清杳最后只看見閃耀的白光在眼前掠過,像極了盛夏時那人張揚(yáng)美麗的銀發(fā)。
她想要伸出手去,牽住洛迷津,告訴洛迷津不要害怕,等一等她。
她會功成名就,會帶著溫暖和鮮花找到她,再次擁抱她。
只是真的好想再見洛迷津一面啊,遠(yuǎn)遠(yuǎn)看上一眼,不說話也好。
為什么連告別都不被允許呢?
容清杳跌落在大雪天里冰冷的路面上,鮮血染紅身下潔白的積雪,狀似烈焰灼心,不依不饒,永不熄滅。
一時間,四周靜止,之后是救護(hù)車瘋狂的聲音,和保鏢們沖過去圍住岑夫人的場景,有人高喊著“報(bào)警,報(bào)警”,而洛家大宅里,管家阿姨還在提前播放著婚禮進(jìn)行曲,以作練習(xí)。
之前就有同學(xué)提前來祝賀她訂婚,洛迷津在保鏢的監(jiān)視下和同學(xué)們短暫地打過了招呼,聽見她們說容清杳學(xué)姐已經(jīng)定下了出國讀研的行程。
也就是今天。
那些同學(xué)一如前幾天排練好的那樣,輪流上前給予她祝福和禮物,她麻木地看著仆人和管家忙來忙去,準(zhǔn)備訂婚禮的一切事宜。
“大小姐,您可以換婚紗了,我們都在外面等您。”管家阿姨示意保鏢跟著洛迷津上樓,防止意外的發(fā)生。
這些日子他們都將洛迷津看管在沒有窗戶的房間里,生怕大小姐一個高興又跑走了。
但今天是訂婚禮總不好被別人看見這樣對待洛迷津,于是安保就松了很多。
這是洛迷津唯一的機(jī)會,因?yàn)橐写e客的緣故,大部分保鏢都在別墅前門,她能夠趁換衣服的時間,跳下三樓窗戶。
洛迷津所有東西,手機(jī)、背包、身份證、護(hù)照都被管制起來,她昨晚趁管家阿姨睡著,把身份證和護(hù)照偷了出來,再加上用收藏品和同學(xué)換來的幾千塊錢,藏在換衣間的花瓶里。
兩百米外的柏油馬路上,是她懇求同學(xué)幫忙叫的出租車,司機(jī)承諾過會在十點(diǎn)到十點(diǎn)一刻等待她。
她聽幾個同學(xué)說容清杳出發(fā)去m國的航班時間是中午十二點(diǎn)半,她祈禱自己能趕得上。
前門賓客云集,人們臉上洋溢著笑容,知曉內(nèi)情的那位同學(xué)略顯緊張地坐在一旁,時不時就往門口看一看,直到她隱隱聽見出租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才放下了心。
機(jī)場是一座龜殼形玻璃穹頂?shù)慕ㄖ迕越蜈s到時依舊是人來人往,被困在家里太久,她連走路都不夠協(xié)調(diào),好幾次都差點(diǎn)兒摔倒。
機(jī)場大廳里,飛往m國l城的航班還未起飛,她瘋狂在人群中穿梭,試圖尋找到熟悉的身影。
這座機(jī)場曾經(jīng)是她的希望之地,她和容清杳在這兒一起飛向過自由。
直到被現(xiàn)實(shí)絞殺,被夢想拋棄,被人群圍困。
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迷津七段”,沒過多久,一群記者扛著相機(jī)和閃光燈圍到了洛迷津面前。
“迷津七段,聽說你今天不是要和金融大鱷家孫子訂婚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機(jī)場?”
“迷津七段,你很久沒有在圍棋比賽中出現(xiàn),請問是準(zhǔn)備轉(zhuǎn)型,還是另有苦衷?”
“聽說你和家里人的矛盾很大,這次訂婚也是被逼迫的,有這回事嗎?”
“我們接到可靠消息稱,你因?yàn)閼偾椴皇芗胰送舛奖迹垎栠@一消息是否屬實(shí)?”
“大小姐在那兒,快追回來!”
在機(jī)場大廳的門口,洛家保鏢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們一眼就看見了被包圍的洛迷津。
“趕快帶大小姐回去,還能趕得上訂婚禮。”
恍惚中,洛迷津好像看見了容清杳的背影,想要喊住女人,可無論怎么張開嘴,也發(fā)不出聲音來。
女人的背影在安檢口后越來越遠(yuǎn),像一個無法觸碰的夢。
她喊不出聲,她沒有回頭。
好像是閃光燈和名譽(yù)阻擋了兩人能看見對方的最后一眼。
洛迷津不知道這是諷刺還是懲罰。
她這一生擁有過許多的東西,旁人不可及。
其實(shí)她應(yīng)該滿足和妥協(xié)。
可她從沒這樣憎恨過財(cái)富、名望、閃光燈,就連圍棋也連帶著一起,成了她憤怒的對象。
如果她沒有下棋,如果她不出名,如果她沒有病,如果她不是這么沒用,就能叫住容清杳。
告訴容清杳,她沒有要和她分手,她由始至終都要和她走。
其實(shí)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開心超過生命任何一刻的開心前所未有的開心
如果這樣想來好像也沒有什么遺憾了。
不,她好遺憾,好想哭啊,不能和容清杳過一生的洛迷津,除了遺憾又還剩下什么?
可是屬于她們的溫暖的相依的時光結(jié)束了,黑夜漫長,卻如旗幟般燃燒,在烈如鮮血的火焰中消逝。
長久潮濕的黑夜連著長久潮濕的雪夜,世界倏忽如夢幻化,跳蕩著心底僅剩的光華。
從此流離失所,分崩離析。
誓死拒絕訂婚,企圖以死明志的后果,就是徹底惹怒洛安邦。
與世隔絕的高塔上,洛迷津被嚴(yán)格管控,周圍是封閉的鐵欄桿,她像是毫無生氣的標(biāo)本,偶爾她會伸出手去,幻想著和容清杳的手握在一起。
每天都必須上課誦經(jīng),借此凈化心靈,一旦凈化不了,便有新一輪的方式讓她戒掉同性戀,回歸正常。
她永遠(yuǎn)也無法忘記電休克療法的痛苦,像是有碎裂的碎片一寸寸劃過骨骼和皮肉,每一次治療之后,她都很奇怪地會聞見身體被燒焦的味道,讓人想哭。
他們會不斷告訴她,同性戀是骯臟、不潔、有罪的。
可她只是坐在束縛椅上,一動不動,眼前是容清杳清冷美麗的臉龐,向自己微微笑著,溫柔動人。
她從不覺得自己有罪。
洛迷津有用身上僅剩的錢,賄賂給自己送飯的小孩,求他幫忙送信給大學(xué),渴望有同學(xué)幫忙寄信給或許已經(jīng)遠(yuǎn)渡重洋的容清杳。
她日復(fù)一日等在黑暗陰冷的高塔上,帶著最后的希冀等待回信。
山中不知年月,她已經(jīng)失去計(jì)算時間的能力,完全不清楚現(xiàn)在是過去了十幾天,還是一個世紀(jì)。
至少容清杳回復(fù)她的明信片,還看起來是嶄新的:
[洛迷津,你我再不相見。]
同一時間,容清杳才從病房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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