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回舟在廚藝一道上并不擅長。

        在秦鶴望的指導下味道雖然比起之前好上些許，但還是有些勉強。

        然而秦鶴望對成果倒是滿意得很。

        吃完飯之后，秦鶴望找出了曲回舟放在角落里的投影儀，他對生活有種執著的儀式感，曲回舟由著他翻出落了厚厚一層灰的影碟，被秦鶴望推著坐在沙發上，然后他在廚房里忙活了一會，很快端出來一盤切好的水果擺在曲回舟面前。

        電影是十來年前的經典，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一起的第一年，他們恰好一起去看過。

        情深的一對伴侶在多年前因故失散，多年之后再次重逢。

        屏幕上重逢的主角還在深情對視，互述衷腸，曲回舟卻莫名有些尷尬，他余光往秦鶴望的方向看了一眼，垂下眼，掏出不停在振動的手機。

        班級群好像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最熱鬧：“下周六聚會，大家都別忘了。”

        曲回舟屏幕往下滑，一目十行地掃過這些信息。

        抬起頭時，發現秦鶴望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把注意力從電影上移開，一直看著自己。

        “班群里在商量聚會的事。”曲回舟下意識開口解釋。

        秦鶴望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很快又消失，他像是突然想起確實有這么一回事。

        “我手機好像壞了…”他第一次想起并從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屏幕上布滿蜘蛛網狀的裂紋，用力摁了兩下開機鍵，也沒有任何反應。

        “好像真的壞了。”秦鶴望嘀咕了一句，然后看著身邊的曲回舟，“能借你手機回個消息嗎？”

        秦鶴望湊過來，曲回舟把手機屏幕擺在兩人中間，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你在群里跟他們說一句，我到時候和你一起過去。”

        曲回舟應了一聲“好”，見他盯著屏幕，好像又被電影劇情吸引了，低頭在鍵盤上打下“會準時到達”發了過去。

        秦鶴望的幻象從未出現在房子之外的場合，曲回舟突然有些好奇他在當天會怎么把這件事圓過去。

        打完消息之后，曲回舟退出聊天框，關掉了手機，沒有注意到，在自己發完上一句話之后，很快有人在下面跟了一句：“我也會準時到達。”

        郁祁回復完之后，捧著手機，視線落在群里的最新消息上，等了十來分鐘，群里消息又刷新了幾十條，在群里冒過泡就消失的人依舊沒有再出現過。

        他是最早看出曲回舟和秦鶴望那點不對的苗頭的人之一，少年時就對曲回舟有隱約的好感，因為猜到他們之間的關系，所以從未說出口過。

        郁祁不知道他們這十年還有沒有在一起，他想就算在一起了，秦鶴望已經不在了，曲回舟總要往前走的。

        曲回舟和他的交情不過平平，自己在他眼里大概只是一個不太熟的同學，只有自己當年無人得知的單向暗戀。這次聚會之后，下一次見面又不知道是哪一年，他不想放棄這個能夠和曲回舟接近的機會。

        …

        曲回舟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房子里照例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曲回舟慣例拉開門看了一眼，客臥的被子依舊疊得整齊，并不讓人意外。

        早餐是自己熬的粥，米被煮得軟爛，如果是秦鶴望在這里，大概又會吐出一串夸獎的話。他現在雖然不在場，但存在感卻不低，昨晚臨睡前還問了曲回舟第二天想吃什么菜，然后又列了一張清單讓他記下來，下班回家的時候去超市把上面的東西買回來。

        曲回舟看見餐桌上自己筆跡寫下的清單，嘴角上揚，張了張嘴下意識想和身邊的人說些什么，轉過頭才想起身邊空無一人。

        曲回舟臉上的笑意僵了下來，習慣確實很可怕，他開始有些想念幻象在身邊的時刻了，畢竟現在確實是太冷清了一些。

        在微信上和心理醫生談起談起這件事時，對面安靜了一會，對著聊天框輸入了一兩分鐘，最后發過來一句話：“這聽起來并不是好消息。”

        曲回舟甚至能想象對面的人皺著眉，然后忍不住嘆氣：“他是虛假的，不存在的。”

        “你應該明確真實和虛假的分界線。”

        曲回舟回復他：“我知道。”

        他從來都很清楚的知道，在自己家里出沒的那個人，只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個假象。

        ——

        就算明確是假象，有些人也不可避免會沉溺于其中。

        他會在每天晚上下班回來的時候打開家里的燈，捧著一本書和貓一起窩在沙發上，等著曲回舟歸來。

        然后從他手里接過讓曲回舟買回來的菜，在廚房里指揮著他一步一步應該怎么做，哪怕是不說話，也覺得身邊有一個人陪著，連一直覺得冷清的房子好像都因為他的存在而溫暖起來。

        秦鶴望好像把曲回舟買回來的一堆影碟里面的愛情片都挑選了出來，曲回舟已經連續看了好幾部不同的愛情劇了。

        水果盤隨著電影的進度條漸漸見了底，曲回舟把牙簽插/進一塊哈密瓜，余光看見秦鶴望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

        曲回舟動作頓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看向他：“你想吃嗎？”

        秦鶴望搖了搖頭，視線依舊落在果盤上，眼中帶著一絲期待：“我不吃，你繼續。”

        他沒忍住又問了一句：“甜嗎？”

        “挺甜的。”曲回舟昨天在超市里挑了好半天，才挑這了幾個瓜回來。

        “那就多吃點。”

        曲回舟有些不明所以，吃完一塊繼續去叉下一塊，叉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下面還有一塊西瓜。

        一塊被切成了心形的西瓜，是西瓜心最甜的那一塊。

        秦鶴望把那一塊西瓜叉起來，送到曲回舟嘴邊。

        “舟舟，我覺得有必要強調一下。”

        “我是在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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