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紫砂鳥
裴奕道:“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決定好死法了嗎?”
辛秋辭道:“你放了她,我就再也不逃跑了。”
裴奕哈哈笑道:“你覺得你能跑得掉嗎?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逃不掉。”
辛秋辭道:“我曾經歸心似箭,一心想要鹿蹊山,沒想到他們卻要殺我,就算我能回去也活不了多久。”
裴奕倒想看看她要算什么花招,大不了將她的腳筋挑斷,這樣人不就逃不掉了。
辛秋辭假意逢迎,字字鏗鏘,“江護法這么喜歡您,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我開始還不理解,在跟您相處的一天里,我發現城主真是玉樹臨風,翩翩公子。”
裴奕哪里肯信她,不過是想要活命,竟然連節操都不要了。
辛秋辭繼續沒臉道:“城主不僅風姿吸引了我,實力還如此強悍,山上令人聞風喪膽的瘋妖輕而易舉就能解決,我直說了,我忍不住動心了。”
她講到后面,不知是沒底氣還是知羞,聲音漸漸小了起來。
裴奕眉間一動,語氣中帶有一絲笑意:“你竟毫無羞恥之心嗎?”
辛秋辭故作矯情,低下了頭:“若是城主可以放過步影,我可以全心全意服侍您。”
裴奕問道:“就憑你你這點靈力,你到了昧川城能做什么?怕是連九幽宮的一個小廝都打不過。”
辛秋辭道:“你們九幽宮自然沒有等閑之輩,我打確實是打不過,但我端茶倒水的本領也是嫻熟的,以前在鹿蹊山,師尊性格孤僻,將周圍的小廝都遣散了,我就常常貼身伺候師尊,我也可以如此伺候城主,做一個小婢女,如何?”
他未曾開口,步影搶先道:“秋辭,不能和他做這種交易,讓他殺了我,不用管我!”
裴奕看向她,愉快答應道:“好,我這就殺了你。”他話還沒有說完,拔出劍沖過去刺向步影。
步影立刻躲在了辛秋辭的背后,大嚷道:“啊,不要,秋辭快救我。”
秋辭孤注一擲,欲空手接白刃,裴奕見狀,即刻收手,斜著腦袋看向辛秋辭背后的躲著的步影,譏諷道:“還以為你多大的骨氣呢。”
步影見他收了劍,探出頭來,忸怩道:“活著才有骨氣可言。”
裴奕不屑一笑,白了她一眼。
辛秋辭道:“這么看來,你是同意我的提議嘍。”
裴奕拿出一個深藍色的小錦囊,道:“我可以不殺她,但她耽誤了我的事,也不能讓她好過。”他打開錦囊,見步影收入其中。
辛秋辭著急之下往前邁了一步,裴奕道:“別著急,我又不是害她,就是讓她在里面受些寒風侵骨之苦,順便防止她又耍什么花招。”
里面的步影喊道:“秋辭、秋辭,里面果真好冷,我仿佛在一個大冰窟里,這里還在飄雪,寒風刺骨。”
辛秋辭責怪地看著裴奕,裴奕道:“我救了你們,還放了她,卻落不到好。”
辛秋辭即刻收斂神情,陪笑道:“怎么會,多謝城主不殺之恩,從今以后,我便是您的婢女了。”
裴奕嗤笑,他見錦囊拋給了辛秋辭,道:“既然如此,這個就由你來保管了,等我那天心情好了,或許就愿意放了她。”
辛秋辭小心翼翼地接過,道:“就這么給我了。”
“當然,你既然成了我昧川城的人,我相信你不會將她私自放出來的,對吧。”裴奕挑眉道。
“我……”辛秋辭畢竟不是說謊不眨眼、臉不紅心不跳的人,嘴邊的一個“對”字怎么都說不出口。
裴奕看她這副為難的樣子,哈哈笑道:“實話跟你說了吧,若是沒有我的允許,錦囊固然可以被打開,里面的人也會灰飛煙滅。”
辛秋辭訝然:讓我帶著她,又不能放她出來,就這么看著她受苦,可真有你的!
她將錦囊輕輕掛在腰間。
裴奕怎會不知她在心里罵自己,也不理她,表情嫌棄地提起她御劍去和山上的紫陌須治會和。
他們三人已將向他們涌來的妖物消滅掉,山上寂靜無聲。
紫陌不明:“聽說邰月山晚上妖魔狂歡,怎會就這些,而且這些妖魔不僅看起來瘦弱無力,也實在使不出什么妖力,就如同空有一身蠻力的人,和白日接觸到的大相徑庭,而且有些已經是垂垂欲死,一掌都受不了,他們這是在小看昧川城嗎?”
須治道:“他們不僅垂垂欲死,還神智不情。”
裴奕道:“其中大有文章,我們去后山就知道里面的人找我干什么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遇到我們想見的人。”
他們步入后山,霧氣彌漫,林中處處透露著森涼恐怖。
紫陌道:“這又是我和須治白天遇到的陣法,我來破它。”她施了法,頃刻間霧氣消散。
但周圍黑森的樹林都消失了,環境突然明亮起來。紫陌眉頭一蹙:“怎么會這樣?”
裴奕道:“看來這個霧陣和你們之前遇到的并不一樣,一旦觸動,就會陷入另一個陣。不過既然有人想讓我們見證一些事,我們順遂他的意便是。”
幻境中是白日,天空烏云密布,極為寬敞的道路兩旁的建筑高聳入云,說是建筑,不如說是由一個又一個烏色洞穴堆積而成的巢穴,這巢穴不同凡響,喧囂熱鬧。
紫陌問道:“這是哪里?”
辛秋辭鬼使神差道:“磷石城。這是妖族紫砂鳥的棲息地。”
裴奕道:“辛姑娘小小年紀,真是博聞強識。”
這個人怎么貧嘴起來,反倒讓秋辭不好意思,她記得書中確實是怎么描寫磷石城的,說道:“之前在古籍中見過,不過為什么要將我們看到這些?而且他們看不到我們。”
這些紫砂鳥妖形態不一,有的依舊是鳥狀,有的化為人形但神態步伐沒有改變,有些更為奇怪,半人半鳥,但這些確實最常見的。
秋辭突然想起,道:“我記得攻擊我的那些妖也有這樣半人半鳥狀的。”
裴奕道:“沒錯,紫砂鳥常年聚集一方,通常不會離開磷石城,同時他們非常排斥異己,若有其他妖魔或修士來到這里,一旦被發現,就會被群起而攻之,但這里面可并不都是紫砂鳥妖,有其他東西混了進來。”
其他東西?辛秋辭不滿道:“我們不是東西!”
裴奕以手扶額,無奈道:“鹿蹊山沒教過你怎么將講話嗎?還有,你既然成了我的婢女,沒有我的允許就不要講話,知道了嗎?”
紫陌須治不知道他們剛剛發生什么了,但也不多問。
辛秋辭這才發現剛剛的話怪怪的,道:“我知道了,那究竟是什么東西混進來了?”
裴奕道:“沒有我的允許不要講話。”
辛秋辭正欲開口說“我明白了”,被裴奕一個眼神憋了回去,緊緊閉了嘴,微微點了點頭。
須治嫌棄起辛秋辭,“為何要收一個蠢人。”
辛秋辭看著他真誠求解,又帶著睥睨的眼神,想起剛剛自己的“深情表白”,不好意思起來。
須治指了一個方向。只見一個仍有鳥喙,袒胸露肩的一個漢子在街上溜達,秋辭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裴奕道:“這個人,還有他斜對面的,都不是紫砂鳥妖,而是活生生的人,隱藏得極好,鳥妖基本看不出來。”
那兩人左顧右盼,先后進入了路邊的一個洞穴,他們一干人跟了進去,里面吵吵鬧鬧,沸反盈天,賭博的喊聲中混雜著爭吵聲和時不時的鳥鳴,原來是一個賭場。
辛秋辭又一次開了眼界,鳥妖們也好這口,看來好賭并非只是人的天性,也是動物的天性。
他們跟著這兩個可疑的人進入到洞穴深處,穿過燈火搖曳的甬道,來到內里的一個謎室。
只見里面密密麻麻排滿了各種形態的鳥妖,他們一個個陷入昏迷,被鐐銬束縛,一個接一個窩在地面上的鳥籠里。
在燈光的照耀下,仍可以看出他們顏色的異樣。
紫陌道:“我聽說紫砂鳥幼時出生時胎毛是極淺極淡的紫色,隨著年紀的增長,紫色的羽毛會越來越深,年歲大修為高的紫砂鳥妖都是紫紅色的,不曾聽過有紫黑色羽毛的紫砂鳥妖,而這些鳥妖的羽毛紫中泛黑,甚至有些呈暗黑色。”
裴奕道:“他們中了毒,而且看樣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些羽毛呈暗黑色的鳥妖已經毒入骨髓,失心迷智,和今晚在邰月山遇到的鳥妖很相似,同樣羸弱不堪。”
那兩人行跡奇怪,他們在漆黑的洞穴中戴上了斗笠,設了一個傳送門,一批中毒喪失心智、中毒極深的鳥妖被吸入其中,大概有五十只妖。
辛秋辭一干人也跟著轉換了場景,來到了驕陽似火、樹木郁郁的洞外,突然出現的強烈刺眼的陽光照得辛秋辭睜不開眼睛,眼睛被刺激得酸痛,擠出了兩滴淚,她用揉了揉眼睛,用右手遮住太陽。
這些鳥妖和她一樣,不過因為許久沒有見過太陽,眼睛快被曬瞎了,他們極力掙扎妄想逃到陰暗的地方,但身上已經事先被設下了禁制,雙腿根本無法離地,盡皆摔在了地上,只能一個個面朝土地,背對太陽,蜷縮在地上,發出嗚咽的哭嚎聲。
辛秋辭為這嗚咽聲感到心碎,她已經知道這些妖來這里是干什么的了。
領他們進來的一個袒肩漢道:“我不明白為什么總是大中午太陽正烈的時候把他們帶到這里。”他以手扶著頭上的斗笠,問那個看起來比自己年長鼻子高高的人。
高鼻兄解釋道:“這些妖可是最后一次見到陽光了,以后都沒有這個機會了,除非死了。”
“難道就因為讓他們見見最后一次陽光嗎?還要曬一炷香的時間,我們也要跟著曬,聽他們鬼哭狼嚎。”袒肩漢面露慍色,語氣沖沖道。
高鼻兄道:“怎么會,他們已經身中迷智藥,行動思維如孩童一般易于操控,他們的內心極為脆弱,極容易擊碎,之前關在不見天日的密室里關了三四個月,猛一出來,在這里曬個一炷香的時間,保準這些妖以后見到太陽就恐慌異常,等他們進了礦穴中,必定再也不想出來,死死困在里面。”
沒錯了,這些妖就是被拐到黑泣石礦中采礦的,這里應該就是白虹宗的禁地。
剛剛暴躁焦灼的袒肩漢愣住了,看著將頭貼在地上,頭手并用在地面挖坑要將自己埋進去的鳥妖們,長嘆一聲,道:“也是可憐。”
高鼻兄無奈道:“這有什么辦法,黑泣礦中無時無刻不散發著毒氣,普通工人或修士一旦進去挖礦,若沒有藥物醫治,不出三天,必定暴斃身亡。只能捉些妖來了,不僅這些鳥妖,還有其他的妖在里面,若是妖物,姑且可以在里面呆個一年半載的。”
“那會給他們用藥嗎?”
“當然不會,一群妖,可憐歸可憐,但妖族也害了不少人,幾十年前修真界因為肅青大戰實力削弱,妖人橫行,他們害了多少人啊。我們利用這些妖挖一些黑泣石,幫助修士們提升靈力,方制止了那些胡作非為之妖的殘忍行為。”
一提到肅清大戰,辛秋辭偷偷地瞄了一眼裴奕,明顯覺得他臉色一黑,眉眼沉郁。
袒肩漢道:“但這些也不是胡作非為的妖啊。”
高鼻兄道:“那些妖豈是我們可以控制的,這些都是些小妖,易于控制。”
“我們捉了這么多妖,還捉了許久,這些妖的頭領就不會發現嗎?”袒肩漢對自己的任務挺不熟悉,再次問道。
高鼻兄走近他一步,稍稍低頭小聲道:“這就是上頭的事了,以后這種事情不要提。”
袒肩漢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高鼻兄拿出兩根棍子,將其中一根遞給袒肩漢,你沒有忘記上頭怎么吩咐的吧,袒肩漢明顯不想接過棍子,為難道:“他們都這么慘了,別這樣了吧。”
“你覺得外面的人看不出來我有沒有動手嗎?就這樣暴曬未必會是他們徹底害怕陽光,上頭說了要施加一些酷刑,使他們一旦想起逃走、想起礦洞外的陽光就回憶起身上的疼痛。”
兩人只得用靈力將兩根棍棒變幻出許多根來,不斷杖打無法逃走的鳥妖。
這些妖腳下的禁制使他們雙腿無力,寸步難行,匍匐在地,只能硬生生忍受著棍棒的杖打,一個個皮開肉綻,勉強裹體的衣物被鮮血滲透,凝在傷口上。
一片鳥鳴哭嚎,慘絕人寰。太陽西移,他們被杖打了許久,嚎叫聲漸漸嘶啞,嘴角吐出血來。
一旁的人看得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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