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山道遇犬
山道幽靜,前后無人。
三人間相識最長也不過大半年,卻猶如經年老友,說說笑笑,氣氛無比輕松。
沈牧之行在中間,左邊是何羨,右邊是玄誠,三人身高相差不多,從背后望去,身形略有相似的三人,宛若三兄弟。
頭頂,陽光細碎,落在這三張年輕俊朗的臉上,那或淺淡或爽朗的笑容里,無一不是溫和與喜悅。
迎面而來的微風里,裹滿了春天的氣息,生機勃勃。
沈牧之此刻心中,亦是如此。
三人不著急趕路,走得并不快,宛若踏春游人,走走停停。
一個時辰后,三人才走了一半左右的路。
何羨擔心沈牧之因為之前的事情,身體吃不消,正好路過一處廢棄的竹棚,便建議停下來休整一下。
三人剛在竹棚中找了個地方坐下,何羨與玄誠忽然同時轉頭望向了他們來時的方向。
沈牧之見之詫異,問:“怎么了?”
何羨收回目光,答道:“沒事,有人來了。”
這時,玄誠卻皺了皺眉,似乎事情不太簡單。
“你身體怎么樣?”何羨忽然朝著沈牧之問道。
沈牧之一愣,旋即想起之前昏迷之事,連忙笑答:“我沒事。”
“那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闭f著,他已經站了起來。
沈牧之見狀,不由得愣了一下。剛剛是他提議停下來休息的,這會兒剛坐下卻又急著趕路,頗有些不對勁。不過,他也沒多想,便也跟著站了起來。
這時,玄誠卻道:“要不你們先走,我在這等等。”
沈牧之狐疑地看了看兩人,問:“可是有什么不對勁?”
玄誠朝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何羨,笑了笑:“沒什么不對勁,你們先走,我很快就來。”
何羨聽后,也不多言,只招呼沈牧之離開。
沈牧之看看兩人,心知肯定有問題,可他也知道,若真是有什么事情,他留在這里,也只會給二人拖后腿。
所以,略一遲疑后,便跟著何羨繼續順著山道,往鏡湖方向走去。
他們剛離開不多久,往撫州過來的山道上,便出現了幾道身影。
前頭是一個中年漢子,在拼命地跑,時不時地還會回頭瞧上一眼,臉上滿是驚惶之色。身上那一身簡樸的麻布衣衫,多了幾道口子,染滿了血跡。
而他身后,跟著一條黑犬,身形壯碩,呲牙咧嘴,目露兇光。這黑犬似乎并不急著追上他,只不近不遠地綴在他的身后。
而在黑犬之后不遠處,又有一人騎著一匹棕馬,亦是不疾不徐地跟著。
手中一柄短刀,刀尖上還掛著血。
玄誠姿態閑散地坐在竹棚之中,背靠著竹棚,目光盯著那直奔著這邊過來的一人一狗一騎士,眼睛微微瞇起……
很快,那個騎在馬上的男人率先發現了玄誠。
對上他投過來的目光后,玄誠輕咦了一聲。
竟是個修士。
這就有趣了……
玄誠忽然有些后悔,剛才讓何羨先走了,應該讓他留這兒的。
這里是金國地界,這修士的事情,可都歸他們大劍門管的!
只是,一個修士,帶著一頭隱有妖氣顯現的黑犬,追著一個……玄誠想著,仔細打量了一下前頭奔逃著的那個中年男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中年男人看著就是個普通人,不過他身上似乎有一股比較奇特的氣息。
竹棚就在路邊,那中年男人快跑到近前的時候,終于發現了竹棚中坐著的玄誠,一愣之后,猛然朝著他沖了過來。一邊沖過來,一邊口中大喊:“俠士,救我!”
馬背上的男人微微瞇了眼睛,手中握著的短刀在馬鞍上輕輕一碰,發出一聲脆響,那追在中年男人身后的黑犬,突然停了腳步,朝著玄誠呲著牙低吼起來。
玄誠巋然不動,目光淡淡掃過那個馬背上的男人和那條黑犬后,又瞧向那個已經沖到竹棚外的中年男人。
“俠士,救我!”中年男人還未進鵬,便咚地一聲跪下了,前沖之勢未止,膝蓋在地上劃出了兩條痕跡。
剛停下,就迫不及待地開始磕頭,用力之大,砰砰作響。三四個之后,中年男人的額頭上都已經開始見血。
玄誠微微皺了眉頭。
騎馬的男人停在兩丈開外的地方,沒有繼續靠前,冷冷的目光,帶著警惕之意,牢牢盯著竹棚里坐著的玄誠。
黑犬停在一丈開外的地方,微微壓低了身子,喉中不斷發出低吼,滿是警告之意。
“俠士,救我!”地上跪著的中年男人,依舊在不停地哭喊著救命?钠频念~頭上,鮮血直流,沾了泥土,流了一臉,那模樣,變得凄慘可怖之極。
玄誠又瞧了一眼那騎馬的男人,而后忽問道:“他為何要殺你?”
目光依然在那個男人身上,可話卻是問身前跪著的中年男人的。
不停磕頭的中年男人似乎沒聽到一般,還在不停地哭喊磕頭。而那馬背上的男人,卻猛地皺了一下眉頭。
突然,他手中的短刀一動,又是鐺地一聲輕響。一丈開外早已蓄勢待發的黑犬,腳下一蹬,迅猛出擊,如一道黑色閃電,猛地朝竹棚中沖來。
還未到近前,長滿了獠牙的狗嘴就已張開,朝著跪在地上匍匐著的中年男人脖子間咬去。
玄誠眉頭一擰,背后長劍悄然出鞘,化作一道湖綠光芒,一閃而逝。只聽得那黑犬突然墜下身形,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后,嗚嗚慘叫著逃了開去。
此時跪著的中年男人似乎冷靜了些許,一抬頭正好瞧見那一抹湖綠劍光閃入玄誠身后消失不見,頓時瞪大了眼睛,震驚不已。
而那馬背上的男人,此時臉色已是凝重無比。
“閣下何人?”冷漠的聲音里,除了警惕之外,還有怒氣和敵意。
玄誠聞聲微微一笑,道:“大劍門,何羨。閣下又是何人?”
那馬背上的人一聽大劍門何羨這五字,神色頓變,眼中掠過一絲掙扎之后,恨恨盯了一眼那跪在竹棚前的中年男人,而后突然一拽手中韁繩,竟是掉頭就走。
那被玄誠刺了一劍的黑犬,慌忙跟了上去。不多時,這一人一狗就已消失在山道盡頭。
玄誠這才低頭看向那還跪著的中年男人身上,遲疑了一下后,將剛才問的那個問題,又重新問了一遍:“他為什么要追殺你?”
中年男人身子微微顫抖,聽到聲音后,身體頓時顫抖得更厲害了,猶如篩糠。
玄誠見狀,皺了皺眉頭。
“多……多……多謝仙……仙……仙家救命之恩!”中年男人抖了一陣后,似乎突然醒神一般,一邊支支吾吾地喊著,一邊又開始磕頭。
玄誠無奈起身,伸手將其拉起,又在其眉心一點,一點微光沒入后,中年男人身子一顫,緊接著情緒就穩定了許多。
“你放心,我既出手救了你,就不會對你怎么樣。不過,你得告訴我,剛才這個人為什么追殺你!”玄誠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些。
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后,忽然一把扯開了自己身上衣服,露出了滿布傷痕的胸膛。
玄誠不由一怔,瞧不懂他這行為是為何。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異常。原來在這男人的腹部,竟有一個圓球般的突起,微微跳動,如同活著一般。
若細看,還能看到這圓球中偶爾有紅光閃動。
“為了這個!敝心昴腥丝嘀,低頭看著自己腹部上的這一圓球,眼中滿是悲色。
當初,正是這圓球,救了他的性命,可如今,卻也因為這圓球,弄得他家破人亡。
偏偏得,他想將這圓球交出去都不行。他不是沒想過要將其挖出來,可稍一動,他就覺得自己要死了一般。
玄誠盯著那圓球打量了半響后,想伸出手去摸摸,快碰到時又停下,抬頭問中年男人:“我可以碰嗎?”
中年男人點頭。
玄誠伸出手指,一落到那個圓球之上,就感受到了一股蓬勃生機,但同時,也有一股妖氣隨之襲來,妖氣之濃重,讓其心驚。
這是妖丹?玄誠驚訝無比,遲疑了一下后,又與中年男人說道:“待會可能會有點疼,你若是受不住,就說!
中年男人點頭咬牙。
玄誠嘗試著將一股靈力輕輕探入中年男人的腹部,圍繞著這顆圓球,細細查探著。中年男人身子又開始顫抖,額上冷汗滋出,臉色漸白。
不過,緊咬的牙關中,一聲未吭。
片刻,玄誠就收了手,中年男人如獲大赦,長舒了一口氣。
“這東西,怎么會在你體內?”玄誠想了想后,問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聞言,滿臉苦澀:“幾個月前,我落入鏡湖之中,快淹死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東西就到了我口中,當時我已經快不行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吞下去的。然后我就活了過來,爬上了岸。一開始,沒感覺,只覺得渾身氣力好像用不完一樣,可一個月后,就慢慢地開始不對勁了。先是我總是發燒,莫名其妙的發燒,肚子也不舒服,總感覺有東西在里面竄,后面這肚子上就鼓起了這么個東西。這東西鼓起來后,人倒是沒有不舒服了,但就是不能怎么碰,一碰就痛,痛得渾身的筋都跟著一起抽。
我總覺得這東西不太好,就想著找個大夫把這東西挖了,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那刀子一扎下去,那就跟扎在了我心口一樣,人一下子就不行了。沒辦法,只好就這么算了。但沒料到的是,這事不知道怎么的就傳了出去,然后就有人找上門來了。”說到此處,中年男人突然頓住了,抬手捂住臉,嗚咽了起來。
玄誠大概猜到了事情后面的發展,看著眼前這個哭得不能自已的男人,心頭凄然。
等了良久,中年男人才重新穩住情緒。
“那你現在還想把這東西弄出來嗎?”玄誠問他。
中年男人聞言,驚詫抬頭:“仙家有辦法?”
玄誠沉吟了一下,道:“不能保證,但或許可以試試。不過,你得先跟我去見個朋友,他們就在前面。剛才,我讓他們先去前頭等我了!
中年男人一聽還要見另外的人,頓時猶豫起來。
玄誠也不介意,笑了笑,道:“你若是不想也沒關系,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中年男人猶豫不定,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有些惴惴地說道:“那我跟仙家走。”
“那行,那我們走吧。你還能走嗎?”玄誠問道。
“能!”中年男人忙點頭:“能走!”
玄誠朝他笑了笑,便領著他追沈牧之二人去了。
何羨與沈牧之并未走遠,沒多大功夫,四人就碰上了頭。
瞧見玄誠帶著一個渾身血跡,滿臉血泥的中年男人過來,沈牧之和何羨都有些詫異。
“這位是?”何羨打量了一眼這中年男人,問玄誠。
“剛救下的!毙\回答,說著,轉頭準備給中年男人介紹沈牧之和何羨二人。
但,一轉頭,卻發現,中年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沈牧之,眉頭皺起,眼中神色不斷變化,像是努力在回憶著什么。
沈牧之也察覺到了此人看他眼神的異樣,細細認了認這中年男人,確認沒見過后,猶豫了一下,出聲問道:“這位大叔,我們見過嗎?”
中年男人卻突然驚叫起來:“是你!”
沈牧之一愣:“你認識我?”
“你竟然沒死!”中年男人盯著沈牧之,驚懼而又覺得不可思議。
沈牧之愈發地摸不著頭腦,他很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人。
玄誠在一旁,看看中年男人,再看看沈牧之,眉頭皺起,想了想后,問沈牧之:“你見過他嗎?”
沈牧之擰著眉頭搖頭。他已經從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眼中,感覺到了敵意。就算他們真在某個他不記得的時間見過,也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算了,不管見沒見過,不重要。我帶他來,是想讓你們幫個忙的!毙\想要岔開話題,于是說著,就準備讓中年男人將衣服扯開來給何羨他們看一看他肚子上的東西。
可這中年男人卻忽然猛地后退了一步。
盯著沈牧之的眼神中,除了驚懼之外,已經滿是敵意。
“怎么了?”玄誠話剛出口,中年男人卻猛地扭身就跑。
玄誠一愣之后,拔腿想追,卻被何羨攔住了。
何羨朝他搖了搖頭。
玄誠嘆了一聲。
沈牧之站在那里,感覺一頭霧水。
他腦子里絲毫沒有見過此人的印象。
“這個人怎么回事?”何羨瞧著那中年男人逃入不遠處的山林后,開口問玄誠。
玄誠回答:“他體內有顆妖丹!”
“妖丹?”何羨神色微變。
玄誠點頭:“說是幾個月前,落水鏡湖時,無意中吞入的一顆妖丹!闭f著,玄誠眼睛一胎,朝著何羨笑問道:“話說,你們大劍門是不是沒事就愛往這鏡湖中扔妖丹啊,要不然這人跳一回鏡湖就能吞個妖丹,這‘運氣’也太好了!”
沈牧之聽到落水鏡湖這幾個字的時候,就愣住了。后面玄誠說了啥都沒聽見,片刻后回神,他拉住玄誠,問道:“你剛才說這個人是什么時候落水鏡湖的?”
玄誠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幾個月前,怎么了?”
沈牧之聽著這話,腦海中,忽有幾幕畫面,一一閃過。
那是他跳湖之前的幾幕畫面。
隱約中,似乎看到了一張類似剛才那個中年男人的臉。
但畫面并不清晰,他只是隱約覺得,并不能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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