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死還是活
這徐然然明顯是被陰魂附身了。
只是不知道那神秘人使了什么手段在她身上,以至于玄誠竟然一直沒察覺出來,直到她拿出匕首的那一剎那,他才發(fā)覺。
被陰魂附身之后,若只是想將這陰魂從原主的身體內(nèi)驅(qū)逐出去,倒是不難。這些陰魂的實(shí)力都不強(qiáng)大,而且,徐然然被俯身的時間也不長。可是,想要盡量讓徐然然的魂魄不在這個過程中受影響的話,事情雖然同樣不難,但眼下這種情況下,卻是不太可能能輕易做到的。
而且,以那神秘人的行事作風(fēng),這徐然然身上,說不定還有其他陷阱。玄誠若是貿(mào)然行事,萬一有個什么,傷了徐然然不說,他心中也定會自責(zé)。
因此,看著徐然然瘋癲一般朝他撲來,玄誠也不敢強(qiáng)行將其體內(nèi)陰魂打出,只能先將其手腳捆住。而后,咬破指尖,以鮮血往徐然然的眉心畫了一道鎮(zhèn)魂符。最后一筆完成的時候,鮮血畫就的符文金光一閃,眨眼就沒入了徐然然眉心之中,而后她立馬就安靜了下來。接著,眼睛一閉,昏睡了過去。
而此時,不遠(yuǎn)處的鎮(zhèn)魂塔已經(jīng)變成了一開始的模樣,高聳在月光之下。兩尊金光神像正與神秘人纏斗不休。
這些金光神像,雖然單體實(shí)力不是很強(qiáng),但沒有實(shí)體,難以殺死,又極擅配合,這神秘人也和當(dāng)初的玄誠一般,一時被死死纏住了。
玄誠見狀,遲疑了一下后,并未趁機(jī)上前與那兩尊金光神像聯(lián)手解決此人,而是帶著徐然然立即離開了此地。
眼下最要緊的是,盡快找到沈牧之。
剛才那神秘人提到沈牧之,含糊其辭,雖有可能是在虛張聲勢,想要逼玄誠就范?,玄誠也不敢冒險。
而且,徐然然體內(nèi)的陰魂雖然被他用臨時寫的鎮(zhèn)魂符給鎮(zhèn)住了,但這也并非長久之計。這鎮(zhèn)魂符鎮(zhèn)的不僅僅只有陰魂,還有徐然然的魂魄,時間一長,對其也有影響。所以,玄誠還是得盡快把她體內(nèi)的陰魂給解決掉才行。
而那神秘人,玄誠雖已經(jīng)與他交手多次,但深淺到底如何,還未能完全探出。那座鎮(zhèn)魂塔現(xiàn)在還不能完全受他控制,召出兩尊神像已是極限,再加上一個他,也未必能短時間內(nèi)就將這神秘人給解決掉。
所以,綜合考慮,此時趁著那兩尊神像糾纏住了這神秘人,他趁機(jī)離開,是最好的。
至于這座鎮(zhèn)魂塔,沒有那顆珠子,那神秘人是不可能帶得走的。
也就是說,只要他找到沈牧之,那么接下去,整件事的主動權(quán),就能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遠(yuǎn)處。
滿是砂石的土地上,躺著兩個身影。
婦人打扮的女子,面色灰白,嘴唇鐵青,顯然已經(jīng)死得不能再死了。身下,大片的泥土都成了暗紅色。
她旁邊,是五官清秀的沈牧之。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生氣。
突然,他咳嗽了起來。
暗紅的血塊從他的口中,帶著血沫被咳出,片刻之后,那一雙猶若未開鋒的劍眉猛地擰起,而后眼瞼一顫,幽幽醒轉(zhuǎn)。
一睜眼,首先映入眼簾地便是那空中的彎月。
看似明亮皎潔的月光,從天落下,卻清冷得只讓人心中發(fā)寒。
沈牧之愣愣地盯了一會后,思緒才慢慢地回攏。先前發(fā)生的那些事情,逐漸涌回腦海。轉(zhuǎn)頭看了看旁邊躺著的那具尸體,沈牧之忽地笑了一聲。
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命大!
隨著他的蘇醒,身體各處的劇烈疼痛也逐漸回歸。沈牧之咬牙忍著,輕撐著從地上坐起,在那婦人身上翻找了一會后,將她拿走的扳指和玉佩都拿了回來。
沈牧之將這兩樣?xùn)|西都戴了回去,而后從扳指中拿出丹藥和酒。
以酒下丹藥,火辣辣的味道裹著那濃郁的靈力,頓時將他體內(nèi)那仿佛要將他撕裂一般的疼痛給壓下了不少。
沈牧之舒服地長舒了一口氣,而后就這么坐著,將那一壇子酒全部灌了下去后,才撿起旁邊的劍,以劍拄地,慢慢站了起來,挪著步子,隨便選了一個方向,走了出去。
他只是想離那個婦人選一點(diǎn)。
哪怕那婦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得不能再死了,可他還是不放心。
不過,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也走不了多遠(yuǎn)。
但哪怕只能離開一點(diǎn)點(diǎn),那也是好的。
沒多久,沈牧之便體力不支,拄著長劍的手不停打顫,雙腿也連連發(fā)軟,無奈只好就地坐了下來。
這時,也不知是他此刻身體虛弱的緣故,還是他體內(nèi)寒氣開始不安分的緣故,他竟覺得有些冷。
一開始,他還抱有些許僥幸。但很快,這一絲僥幸就瞬間沒了。
神封穴內(nèi),一股股寒氣洶涌而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瞬間就將他體內(nèi)所有經(jīng)脈都給占據(jù)了。
沈牧之整個人渾身冒出寒氣,眉毛鬢發(fā)之上,眨眼就掛上了冰霜。
尖銳的疼痛從體內(nèi)各處傳出,仿佛有無數(shù)細(xì)針正在從他經(jīng)脈之內(nèi)往他體內(nèi)扎去。密集的疼痛,讓他甚至連呼吸都不敢。
沈牧之僵硬地坐在地上,身體因為疼痛而不自覺地不住顫抖著。透著淡藍(lán)色的冰霜在他身上越掛越多。
沈牧之咬牙強(qiáng)撐著,但本就是剛剛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的身體又如何撐得住。
丹田之內(nèi),此時也已基本淪陷,只剩下那一柄玉劍緊守著它自己的那一點(diǎn)地方,與那些寒氣不斷抗?fàn)幹?br />
沈牧之體外的冰霜愈來愈多,漸漸的,整個人都已被淡藍(lán)色的冰霜裹住。而他也漸漸的,沒了動靜,甚至連氣息都感覺不到了。
死了嗎?
淡紅色的光芒不知從何而來,將這片空間照得有些詭異。
沈牧之懸在這片光芒之中,茫然地看著四周,拿不住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忽然,一個淡漠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
“你就這么想死嗎?”這聲音聽著像是女子的聲音,十分清脆,卻也很冷,像是在質(zhì)問沈牧之。
沈牧之猛地愣住了。
他想死嗎?
他問自己,想嗎?
他也不知道,只是似乎從那天他在金陵的金明閣內(nèi)醒來,察覺到他與青果的契約已經(jīng)解除后,他心內(nèi)有些東西也隨著那道契約一道沒了。
從那天開始,即使有何羨和玄誠他們陪著,即使那段時間趙正光對他一直都很好,可那些東西,似乎再也沒有回來過。
直到他遇上蘇華。
或許是因為蘇華與青果一樣,都是妖族;又或許是因為,蘇華與青果一樣,都是那么傻地相信他,他心里的那些東西終于漸漸開始回來了。
那時候,他開始想為了蘇華,努力地做一些事。
他不想在蘇華這里,再發(fā)生像當(dāng)時青果一樣的事情。
可終究這老天還是不肯眷顧他。
如今十年過去,他或許如今已經(jīng)不再想著要去死,可他似乎也未想過要好好活著。
換句話說,他再沒有用力活著的欲望,或許,如果恰好死了,于他而言,是一種讓他不用覺得愧對青果和蘇華的解脫。
他沒有勇氣好好活著。
同樣也沒有勇氣好好去死。
只是,茍延殘喘而已。
沈牧之其實(shí)從來都清楚這些。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苦笑了一下后,什么都沒說。
片刻沉默后,那道聲音再度響起,又是一個直指內(nèi)心的問題。
“你覺得你值得活著嗎?”
沈牧之低著頭,這回沒有驚愣,沒有深思,只是苦笑了一下。
這個問題,這十幾年里,他一直在問自己?墒牵鸢冈缫巡恢匾。
值得又如何?
不值得又如何?
他終歸是還活著。
上天總是如此,在他希望被眷顧的時候,從來都選擇忽視他,比如當(dāng)初青果的事,又比如后來蘇華的事。可當(dāng)他不希望被眷顧的時候,卻又發(fā)現(xiàn)了他,比如剛才。
或許是他的沉默,惹怒了那個不知藏在何處的聲音的主人。在他身前不遠(yuǎn)處,光影一陣扭動變化,而后一個一襲紅裙的妖嬈女子漫步而出。
盯著前方的修長身影,女子冷漠的眼神里,有一絲不易察覺地波動一閃而過。
沈牧之察覺到了異樣,一抬頭,便撞入了那雙眸子里。莫名的熟悉感,讓他心頭猛地一跳。
“閣下與我可認(rèn)識?”沈牧之下意識地開口問了一句。
女子沒有回答他,只是冷冷盯著他,片刻后,忽地問了一句:“這是你最后一次機(jī)會,你是想死還是想活著!”
沈牧之呆住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眼前這女子,也不知道這女子突然問這樣一個問題代表著什么。但直覺告訴他,只要他回答了想死,他或許就真的死了。
可是,他想死嗎?
他想到了青果,又想到了蘇華。
可是,他如今只有幽門境,無論是殺劉觀,還是去大劍門救出蘇華,都不可能做到。而想要做到這兩件事,他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又或許永遠(yuǎn)都等不到。
這十幾年,他從一個普通的武夫,一躍變成了一個幽門境的修士。可是,一直以來的各種遭遇,早已將他內(nèi)心所有的自信打擊得七零八碎。
他想報仇,可又怕窮極一生都報不了仇。
他想去死,卻又無法放下對青果和蘇華的愧疚。
這十?dāng)?shù)年,他就是這樣,在不斷地自我糾結(jié)中,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無力地活著。
“想死,還是想活!回答我!”女子見他不做聲,突然大喝一聲。
如雷鳴一般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驚嚇之中,他下意識地大喊道:“想活!”
女子忽地笑了。
淡紅色空間內(nèi),忽然有微風(fēng)吹過,卷起她臉上面紗,一張有幾分熟悉的秀麗臉龐浮現(xiàn)眼前,讓本就沒回過神的沈牧之,又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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