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 試試
袁長青突然腹背受敵,根本反應(yīng)不及,一片血紅之中,只見一團白光剛亮起,便被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濃重煞氣一口吞沒。
這一瞬間,天地寂靜。
漆黑夜色中,一眼望去,只見一片血光在如墨一般的黑水河上,一閃即收。而后,河面突然涌起滔天大浪,又轟然墜下。
河道兩岸草地上,落下了不少魚蝦,卻皆都成了血淋淋的碎片。
片刻后,河面終于又歸于平靜。
離著這里大概一兩里路的河邊,忽然有一身影沖出河面,搖晃著摔落到了河道旁的柳樹林中,然后沒了聲響。
許久,這柳樹林中才重新有動靜傳出。一會兒后,已經(jīng)換了一身黑色勁裝的沈牧之從林中走了出來,往烏山城方向掠了過去。
沒多久,烏山城便已到了。
沈牧之走捷徑進了城后,打聽了棲和園的位置后,就徑直趕了過去。
康壽街,棲和園,此時園中,漆黑一片,連一盞燭火都沒有。仿佛那園中,一個人都沒有。
沈牧之基本能確定袁長青這會兒應(yīng)該還沒有趕回烏山城,但很難保證這棲和園中沒有袁長青留下的后手。
所以,他蹲在了暗中打量了那棲和園好一會兒,并未看出什么端倪后,還是不敢大意。琢磨了片刻后,又去街上花了點錢找了個混子,讓他過去敲棲和園的門,務(wù)必要將里面的人給叫出來才行!
那混子一開始還不太愿意,不過隨著沈牧之扔出了十兩銀子后,立馬就答應(yīng)了。
這個年紀大約只有十五六歲的年輕小混子從沈牧之手中一把抓過那兩個五兩的小銀錠,飛速地塞到了自己懷里后,轉(zhuǎn)頭就往棲和園那邊走了過去。
敲門聲很快就響了起來。
年輕小混子手上勁不小,那扇漆色頗新的大門在他的手掌之下,砰砰地震顫個不停。門上掛著的銅環(huán),不時地撞在銅釘之上,發(fā)出清脆的鐺鐺之聲。
時間慢慢過去,那棲和園中,仿佛真的是一個人都沒有,始終毫無動靜。
年輕小混子漸漸的沒了耐心,一炷香時間后,他再也堅持不住,停了動作,一咬牙,轉(zhuǎn)身就準備離開。
不料,腳下剛一動,門口掛著的那兩盞燈籠卻突然亮了。
年輕小混子嚇了一跳,腳下立馬頓住,仰頭小心翼翼地看了那兩盞燈籠一眼后,一邊罵著真他娘邪門,一邊飛快地下了臺階。而后,也不往沈牧之那邊去,掉頭就往另一邊的巷子里沖了過去。
沈牧之自是不會去計較這點,而且,那小混子雖然沒把棲和園里的人給叫起來,但卻敲亮了那兩盞門口掛著的燈。
看來,這棲和園果然是有些門道在里面的。
只不過,他若不親自去探探,恐怕是弄不清楚林長纓到底有沒有在里面的。
沈牧之想了一下后,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邁步便往棲和園走了過去。
剛走上臺階,上頭掛著的那兩盞燈籠,燭光便是一閃。接著,大門便嘎吱一聲開了。
著長衫,簪玉簪的陸尤拎著燈籠站在門檻之后,目光落到門外的沈牧之身上后,眸底有微光一閃而過,旋即微微一笑,問:“剛才可是公子敲門?”
沈牧之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微異。
此人第一眼看去,除了那一聲風流書生氣質(zhì)略微不普通之外,確實方方面面就是個普通人。可是,再細看一眼,沈牧之卻發(fā)現(xiàn),他手中的燈不簡單。
一個普通的書生,或許能拿一個不簡單的燈,可這地方是棲和園,那這個拿著一個不簡單的燈的書生,就基本不太可能會是個普通書生了。
沈牧之雖然不確定這書生是憑著什么掩住了自己身上的修行氣象,但有一點他能確定,此人應(yīng)該不會是上境高手。
只要不是上境高手,就算這棲和園是龍?zhí)痘⒀ǎ敲此策是能有機會的。
想著,沈牧之便索性開門見山,直接說道:“我來找林姑娘。”
陸尤聞言,臉上沒有露出什么訝異之色,顯然早已料見。腳下一動,便側(cè)身讓到了一邊,而后說道:“還請公子先進來吧!”
沈牧之聞言,低頭看了一眼那道門檻,而后淡淡說道:“進去便不必了。你我不熟,這登門之事還是算了!”
“公子不是要找林姑娘嗎?若不進門,如何能見林姑娘?”陸尤笑著反問。
沈牧之默默地看了他一會,而后說道:“那袁長老應(yīng)該還沒來吧?”
陸尤一愣,盯著沈牧之看了一會后,臉上笑容斂起,道:“袁長老來與不來,又有何關(guān)系?林姑娘就在園子里,公子要見,便要進門。”
“是嗎?”沈牧之冷笑了一聲,“那如果我說,如果你不把林姑娘帶出來,你那袁長青就不見到明日的太陽呢?”
陸尤眼中頓有一抹驚色一閃而過,不過,立馬又鎮(zhèn)定了下來,道:“既如此,那公子便回吧。明日日出之時,來這門口收尸便是。”說著,伸手就要去關(guān)門。
沈牧之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倒是比那袁長青更要沉得住氣,也更有心機。被他這么一說之后,沈牧之倒是沒了什么退路。
稍一遲疑,他便腳下一動,朝著那門檻走了過去,而后徑直邁過了門檻。
一腳落地,天旋地轉(zhuǎn)。
眨眼功夫,眼前又回歸清明。
所見,卻已不是之前在門外往里面瞧的場景,不見了那流水影壁,也不見了回廊飛檐,周圍只剩下了翻滾濃霧。濃霧之中,似藏著什么東西,時不時發(fā)出一些怪異聲響,擾人心弦。
陸尤就站在身側(cè),手中拎著那個燈籠。燈籠上散出的微光,將那些濃霧都阻攔在外。
“跟我來吧!”陸尤淡淡說了一聲,不等沈牧之回應(yīng),就立馬拎著燈籠,順著腳下之路,往前走了過去。
沈牧之立馬跟了上去。
他既已進了門,也就是入了陣,那此時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腳下之路,不知通向何處。隨著他們的不斷深入,周圍濃霧中的那些東西似乎逐漸暴躁了起來。沒多久,便有東西沖出濃霧往沈牧之二人撲來。但剛離開濃霧,便砰地一聲撞在了一層光幕之上。那一團像霧又不像霧的東西慘叫一聲后,掉頭就回了濃霧之中。
陸尤手中燈籠里的燭光微微晃動了一下,復(fù)又恢復(fù)平靜。
沈牧之估摸著這周圍霧中的東西,應(yīng)該是什么陰邪之物。對付這些東西,經(jīng)歷過了月下城一事后,他雖算不上很有經(jīng)驗,但至少不至于會手忙腳亂。而且,之前玄誠走的時候給他留下的符箓里面,恰好有一些正好是這些陰邪之物的克星。
他一邊想著這些,一邊留意著周圍的情況,尤其是前面那個陸尤的情況。
片刻后,前方路到了盡頭。
沈牧之抬眸一看,看到了一個小院子。斑駁的院墻,破舊的木門。
陸尤拎著燈籠,上前一步,推開了那扇破舊的木門,嘎吱的聲音,尖銳刺耳,在這樣的場景下,頗為滲人。
門一開,空曠的院子里,只有一口井,和一株柳樹。
并未見林長纓的身影。
陸尤轉(zhuǎn)頭看向沈牧之,道:“公子進去吧。”
沈牧之瞇了瞇眼睛,問他:“林姑娘呢?”
陸尤微笑道:“公子進門那一刻,林姑娘便已從棲和園出去了!”
沈牧之一愣,旋即立馬就明白了過來,看來那袁長青雖然不是很清楚林長纓的身份,但也并不是真的想將大劍門得罪狠了,所以用林長纓做誘餌將他引來之后,就立馬將林長纓給放走了。這樣一來,即使日后大劍門追究,也是有很大轉(zhuǎn)圜余地的。
至于殺了他,是否會得罪大劍門……
想來之前于新帶著林長纓離開,卻將他留下,這一選擇,肯定讓張遠覺得他就算真是大劍門弟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受重視的。
而張遠和齊鳴既然都想讓袁長青殺了他,肯定只會在袁長青面前,將他說得更加的不受大劍門重視。
沈牧之想明白這一點后,倒也沒什么感覺自己上當?shù)哪铑^,反而還松了口氣。如此一來的話,他便徹底沒了顧慮。
他倒是想看看,這座沒有袁長青坐鎮(zhèn)的大陣,是否真的能夠?qū)⑺粝拢?br />
想著,他便瞧向陸尤,道:“剛才一直忘了問閣下姓名了,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陸尤拿著燈籠,微微一拱手,道:“在下陸尤。”
沈牧之還禮:“林軒!”
等他直起身子,陸尤看著他,忽問了一句:“袁長老當真在你手中?”
沈牧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道:“他若不在我手中,又豈會這么久都不來?陸道友,你說是不是?”
陸尤看著他,眼中神色略多了幾分凝重,但臉上神色依然還算平靜。沉默少傾之后,陸尤又說:“既如此,待會林道友若是能憑自己實力破陣離去,在下絕不阻攔!不過,也請林道友能答應(yīng)在下一事。”
“放了那姓袁的?”他不用說,沈牧之也猜得到。
陸尤點了下頭。
沈牧之冷笑了起來:“閣下真是好算盤!不如這樣,你放我離去,我保證那姓袁的活著出現(xiàn)在你面前,如何?”
陸尤搖頭,而后平靜說道:“今日借出這棲和園,是因為在下欠了袁長老一個人情。至于想請道友留他一命,是因為看在同門之義上。如果道友執(zhí)意不肯,那在下也不好勉強。”說完,伸手往那院中一示意,道:“道友請進吧!”
沈牧之站在那沒動。
陸尤苦笑了一下,道:“還請林道友相信在下,若想破此陣,道友就必須得進這院中。”
“或許,也可以把你手中的燈籠搶過來!”沈牧之看著他,接了一句。
陸尤聞言,笑了笑:“道友也可試試。”
沈牧之站在那,猶豫不定。
陸尤的鎮(zhèn)定,讓他有些沒有把握。主要是此人過于神秘,沈牧之連他到底什么境界都看不出來,心中完全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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