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一時沉默，程夫人也不想再讓程司令著急上火，就說，“我的意思是，讓盧記者跟顏青聊聊天也好，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說不定，這邊一走近那邊著急了，陸今安也能主動一點……”

“你原來包藏禍心啊！”

“哪像你一根筋，你以為這談感情像是你們打仗，談不攏就打？”

程夫人莞爾一笑，雖是年近五十的人，可是一顰一笑還是帶著當年初嫁程司令時的風采，程司令眼中頓時柔和下來，認可程夫人這么做了。

軍屬大院。

程顏青一個人坐在樓梯口等陸今安他們回來，大概是晚上喝了酒的原故，等著等著就有了困意，一只手托著下巴在那打盹，突然感覺肩膀上一沉，抬頭看到陸今安脫下軍服，搭到她的肩膀，程顏青迷迷糊糊問，“陸小帥呢，好點了沒有？”

陸今安點點頭，“打了一針，回來就睡了，睡前特意叮囑我，讓我跟你說一聲他沒事！”

程顏青咕噥一聲，“孩子真懂事！”

陸今安低頭看著程顏青睡眼惺忪的樣子，像是半睡半醒，還沒有回過神，眼眸里的神色有些黏稠，他覺得程顏青是越看越勾人的那種，“起來，回去睡吧，小心著涼你也拉肚子！”

“你的青梅竹馬呢？”

“她就是鄰居家的孩子，哪有那么多的青梅竹馬？”

陸今安話還沒說完，程顏青直接站起來，雙手搭住他的脖子，如此親昵的動作被她做出來卻一點都不做作，程顏青仰著巴掌大的小臉，“我也想親親抱抱舉高高……”

“……”

“我聽人說過，晉川的風俗，男女看對眼的時候，就會親親抱抱舉高高……”

程顏青心想，幸虧這張臉不是我本人的，要不然這臉沒法要了，她是借著醉意在撒清醒的瘋，剛剛陸今安帶著趙秀梅慌忙離開，趙秀梅摟著陸今安的腰回眸一看，程顏青心就熱辣辣的疼，她吃醋的方式很特別，就是讓陸今安對她比對趙秀梅更好。

陸今安也不知道程顏青哪學得這些，他拉起程顏青，像是舉起一個孩子一樣，將程顏青舉到半空，借著淡淡月色，陸今安一本正經地問，“舉得夠不夠高？”

程顏青抿嘴笑了，心里卻像是開滿了格桑花的田野，那叫一個春花燦爛，這時陸小帥披著毯子捂著肚子從樓梯口探出頭來，“爸，程姨，你們在干什么？”

程顏青見陸小帥這樣還不忘記關心他們，慌忙從陸今安雙臂掙扎下來，一臉心虛，陸今安反到是一臉嚴肅，“這么晚了不睡覺，吹了涼，又要拉稀。”

“那我睡了，你們別在樓梯上跳舞，咯吱咯吱，整棟樓都聽到了……”

“……”

程顏青自詡臉皮厚，此時也感覺到臉上火燒火燎的，留意四周沒有人偷看，這才讓陸今安趕緊下樓回去睡覺。

第二天，天蒙蒙亮，程顏青就聽到了扁擔挑水時吱扭吱扭的聲音，接著就是敲門聲，程顏青以為是陸今安大清早送水，一臉熱情撲過來開門。

不料門口站著的人卻是趙秀梅，她梳著兩條又黑又粗的麻花辮子，搭到十分健康的胸口，黑葡萄一樣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歇了一口氣，說，“今安哥一早就要去出操，以后我來給你挑水，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跟我說……我跟今安哥是一家人，誰做都一樣。”

程顏青莫名覺得，這個趙秀梅在用這樣的方式向她示威。

程顏青讓開門口，趙秀梅挑起擔子往廚房里走，倒了倆桶水后，趙秀梅又說，“早飯一會就好了，你跟小帥一起吃口早飯，一起去學校吧……”

面前的女孩子還在笑，笑容燦爛，牙齒潔白，可是程顏青就是覺得不舒服，“秀梅，以后這些事情我自己做就可以，你不用替陸今安做這些事情。”

“那哪行，我嬸子說了，今安哥小時候腰受過傷，不能擔重物，讓我多照顧著點，我來了肯定不讓他受苦……”

“他怎么受得傷？”

程顏青下意識問，趙秀梅臉紅撲撲的，透著幾分農村女孩子的健康，“那時候家里窮，今安哥孩子的時候就當一個壯勞力使，從山坡上往下背垛子，一個垛子將近兩百斤，他十四五歲，經常是一身汗一身汗的出，那時候我也幫不上他忙，只能把自己偷偷省下來的糧食給他，可是哪能夠？”

程顏青想起昨天晚上的舉高高，心里不免有絲愧疚，更多的是聽到趙秀梅說起小時候的陸今安，心里那份羨慕嫉妒。

趙秀梅說到情深處，還偷偷抹淚，“那時候今安哥個子還不高，清清瘦瘦的，經常跟我一起躺在山坡上看天上的星星，他說，長大以后一定要努力做事情，這樣我就不用陪著他挨餓……”

程顏青聽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早知道，從小一起長大，絕對不會只是鄰家女孩這么簡單，但還是心里酸澀難忍。

剛剛那句話，在她聽起來，就是長大以后他要娶她，讓她過上好日子。

趙秀梅說著像是想起什么，“不說了，趕緊看看粥熬好了沒有，小帥喜歡我熬的白粥，程同志你一會下來吃早飯啊，別跟我們一家客氣，今安哥說，以后一輩子還你的恩情。”

程顏青目送趙秀梅離開，心里的滋味已經是苦辣酸甜俱全，馮小雨是個紙老虎，趙秀梅卻實打實是個小野貓，她身上有率真，野性，她對誰好也不虛偽做作，也不知道陸今安心里，是怎么看這個鄰家妹妹的。

剛剛下樓，程顏青就看到盧軍騎著程顏斌的自行車在樓下，盧軍笑得一臉燦爛，“顏青，高虹跟程顏斌去西島了，我們去蔬菜地里看看，今天，一定要拍出合適的照片來。”

程顏青本來也不想吃趙秀梅做的飯，正好有了理由，她揮了揮手，笑著說，“等我一會，我去換件衣服……馬上就下來。”

程顏青換了衣服下樓，跟趙秀梅打了一聲招呼，讓小帥好好在家里休息，今天不用上學，本來無精打采的陸小帥一下子高興了，朝著程顏青敬禮，“謝謝程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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