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jīng)黑了，王麗秀蓬頭垢面，衣衫不整，活脫脫是潑婦鬧街鬧過了頭，自己丟人丟到了家，程顏青幾句話讓她不再哭鬧，只是坐在那里心虛不已，“程顏青，你這么做逼死小彤，陸今安也不會安心娶你……”

“誰說我要逼死小彤？”

“你是想讓她大著肚子被整個村子里的人嘲笑……”王麗秀眼神帶著幾分試探，顯然是想看看程顏青對此反應(yīng)，程顏青才不怕她，女子未婚先孕算個屁，在自己的時代，單親媽媽多了去了。

程顏青冷笑，“你是小彤親媽，這么嚷嚷都不怕小彤難過，我一個八竿子打不著邊的怕什么，到時候是你沒女兒……我還怕沒個小姑子？”

這話像是掐到了王麗秀的命脈，她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嘴唇哆嗦半天，這才想起身后還有一個陸建明，她回頭用力推了一把陸建明，“你是死人啊，你到是說句話，這有人想讓你家破人亡，你還在這里看我們的熱鬧？”

“麗秀，你別鬧了，讓全村人看笑話！”

“你嫌笑話了，當初小彤和趙斌的事情是不是你同意的，彩禮的事情，是不是你也點頭的，知道你就是這么一個不中用的東西，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王麗秀對趙建明又是一對輸出，這時程顏青才把話題轉(zhuǎn)回來，“給你倆個選擇，第一就按我之前說得辦，答應(yīng)給趙家的我們會慢慢給，但我們明天就走……再不會管這破事……”

“那第二呢？”

王麗秀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對手，此時也不敢貿(mào)然再挑釁，只能抱著一絲希望詢問，程顏青緩緩說，“第二，你現(xiàn)在起來把屋子收拾干凈，等著做丈母娘，在劉斌腿腳好之前，我想辦法給你弄八頭牛十五只羊回來，兩家人高高興興吃喜酒。”

“你到哪弄？”

“那是我的事情，不過，弄回來的牛羊歸陸家所有，如果你非要接濟你的娘家人，那得等這些牛羊下了崽子，要不然我一根毛也沒有。”

程顏青看著王麗秀，見她不動就開始倒數(shù)數(shù)，“三、二……”

程顏青眼前一花，就看到王麗秀一咕嚕爬起來沖進窯洞，三下五除二將之前燒過的棉被搭在院子晾衣繩上，然后用掃帚收拾屋子里，沒多久，屋子里干干凈凈，燈火通明，儼然有了家的樣子。

“呼！”

程顏青感覺自己鬢角緊繃的神經(jīng)總算是松了一根，她回頭看著陸今安，“咱們找小彤談?wù)劊瑒e讓她有太大心理負擔(dān)，一周后保證讓她跟趙斌成親，不過……以后讓她適當跟她這位媽保持點距離，這家伙，心腸太壞了。”

剛才陸小彤看到大隊的人來了，早就躲出去了，她一個姑娘家肯定羞憤難當，現(xiàn)在還不知道怎么樣呢，陸今安和程顏青大晚上四處找人，生怕小彤做什么傻事，這時趙秀梅氣喘吁吁地跑回來說，“小彤在山上，我怎么也叫不回來，怕她做傻事，你們快去看看吧！”

陸今安和程顏青幾乎一路小跑來到山上，山間的空氣清新，天上的星星像是梵高的星空畫一般璀璨絢爛，時不時有流星劃過，墜落到天際另一頭，讓人感覺空靈而夢幻，陸小彤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山包上，聽到人來了，她緩緩回頭。

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但程顏青還是借著手電筒的光看到陸小彤哭得雙眼紅腫不堪，像是核桃一般，程顏青坐到陸小彤身邊，“是不是常來這看星星？”

“嫂子！”

陸小彤這一聲嫂子，叫得程顏青小心臟活蹦亂跳的，她竊喜地回了一句“嗯”，一旁的陸今安有點手足無措，臉色發(fā)紅，總覺得程顏青的臉皮不是一般厚。

程顏青此時對這個小姑子更喜歡了，輕聲安慰，“我不說別的，等你跟趙斌結(jié)婚后，一起來松江市生活，到時候跟你哥和我離得近些，有個照應(yīng)……至于這幾天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你就當時吹來的狂風(fēng)暴雨，梗著脖子硬挺，會不？”

程顏青為了更形象，故意拉長脖子，梗直，像是一只大鵝要啄人似的，一旁的陸小彤撲哧一聲笑了。

自己曾淋過雨，總想為別人撐把傘！

程顏青從前獨來獨往，自立自強，也不知道被多少烏合之眾詬病嘲笑，打壓欺侮過，曾也迷茫痛苦走不出來，后來看雪中寒松，風(fēng)里勁草，就知道一個人總是要面對一些摧殘才能變得更加堅韌。

陸小彤本來擔(dān)心村里人的嘲笑，也害怕那種指指點點的目光，現(xiàn)在聽程顏青這么說好像那些也沒有什么好怕的。

陸今安也坐下來，忽然覺得程顏青簡直就像是一個發(fā)光的手電筒，哪里有她，哪里就亮堂堂，于是說了一句，“聽你嫂子的！”

程顏青之前就如吃了蜜一般，現(xiàn)在聽本尊親自承認這個嫂子，心都化了，她撤后身體，繞過陸小彤后面看陸今安，陸今安卻是挺直著背，對著空曠的山野唱：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沒想到這首歌被陸今安的男中音唱出來，如此富有磁性，感性而溫厚，程顏青心里甜滋滋的，原來那些晚上自己唱的時候，這位鄰居兵哥哥都能聽到啊，這種感覺，就像是倆人在不同時空，卻感受著同一種感受，十分微妙。

晚上，陸小彤回去仍然無法避免王麗秀的一通責(zé)罵，嫌棄她不為自己終生大事操心，偷偷跑了，還嫌棄她向著趙家……陸小彤始終沉默，程顏青卻相信她有了足夠的勇氣跟王麗秀抗衡。

第二天清晨，程顏青就找到陸今安，讓他跟自己一同向劉家洼父老借牛借羊，陸今安有些迷惑不解，但又有些不愿意相信程顏青所說的弄牛弄羊，就是借回來，這要是讓王麗秀知道，估計真要把屋子拆了。

程顏青披著一件陸今安的軍服，回頭甜甜一笑，“借回來產(chǎn)了崽子，借一還二，大家不會吃虧的，這段時間吃喝拉撒還由趙家負責(zé)，他們肯定愿意……我們倆再做個保，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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