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高虹離開，程顏斌也沒有給她回應，他還是想給高虹一個思考的時間，想想他們以后的路，高虹離開的時候，程顏斌依舊面朝著墻壁，高虹的聲音卻已經輕快不少，“明天回海島，我會去港口送你……”

程顏青走進醫生辦公室，醫生神色帶著遺憾說，“雖然手術十分成功，但他的肌腱、筋膜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還有骨頭愈合之后也會留下增生，他肯定不能再回部隊。你們作為家屬，要給傷者做好心理建設，畢竟他曾經那么優秀……”

程顏青明知道不可能聽到更好的答案，但還是抱著僥幸心理，此時聽到最后結果，心不免一層一層下沉，“醫生，有什么特效藥沒？”

“如果有條件，建議你們帶他去京都，看看中醫，試試針灸，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都值得一試，畢竟他還年輕……”醫生的建議十分中肯，程顏青知道這意味著什么，賺錢迫在眉睫，回到海島必須盡快進入狀態了。

程顏青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看到高虹紅著眼眶從病房出來，心里一揪，“我哥是不是又犯渾，惹你生氣了？他其實不是那個意思，他怕會影響到你……”

高虹點點頭，善解人意地說，“顏青你放心，不管他說什么我都不會放在心上，有時間，我會去海島看他……我先回去了，還有采訪稿子要寫。”

“那你開心一點，別哭，要不然我心里也不好受。”

程顏青握了握高虹的胳膊，兩人在走廊里相視一笑，走向不同方向。

離別的時候，程顏俊陸曉玲他們都來了，高虹也來了，程顏斌拄著雙拐連站著都吃力，他看到高虹的時候眼睛里分明有亮光，但還是佯裝著冷漠，高虹從包里拿出一條黑色的圍巾，“本來冬天織好想送你的，結果你出任務了……這么熱的天送一條圍巾不太合適，不過，這都是我親手紡毛線又親手織的，代表我的心。”

“我不喜歡黑色，你送別人……”

“織給你的，送給別人不太妥當……你想讓我送誰，我以后再織一條親手送給他。”高虹出乎意料的好脾氣，似乎摸到了程顏斌的命脈，不管他怎么說，高虹都不會生氣。

程顏斌無動于衷，程顏青走過去替他接下圍巾，直接掛到程顏斌脖子上，笑說，“高虹，我哥說了，他很喜歡……因為喜歡所以夏天圍著也不熱，多謝你的好意。”

程顏斌瞪了一眼程顏青，“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還知道我想什么？”

程顏青也沒慣著他，直接說，“蛔蟲有點太惡心了點，我懂得讀心術，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別擺那張臭臉給別人看，很不禮貌知道嗎？好好告個別，別以后回想起來，都是你出口傷人的記憶，到死都不能瞑目。”

“程顏青你咒我？”

“哪有你這么不識好歹的，高虹也就是好脾氣，給了我，我肯定把你丟進大海喂鯊魚……辛苦織了圍巾還挑三揀四的？”

程顏青其實想說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但這個梗在這個時代還沒有流行，說了也聽不懂，只能瞪了一眼程顏斌，回頭安慰高虹，“你別管他，回頭來海島玩……我種了好多的果樹，應該很快就能掛果了，到時候請你吃水果。”

高虹會意一笑，跟他們揮手告別。

程顏俊吩咐程顏斌，“回去盡量多休息，別讓傷腿太過于勞累，醫生說好好保養也是康復的前提，以后別逞能……”

程顏斌點點頭，陸曉玲和邵剛則是送了程顏斌一些草藥，“程叔，這些草藥是我爸媽跟老中醫買的，說是對骨傷特別有效……回去煮了水，天天溫水洗，肯定會有效果的。”

“替我謝謝叔叔阿姨！”程顏斌說完，拄著雙拐走上船，程顏青接過那些草藥，跟眾人道別之后也跟著程顏斌回到船艙，船緩緩開動，程顏青看著岸上穿著軍裝，容顏嬌美的高虹，對程顏斌不滿地說，“你干嘛呀，耍什么臭脾氣……別以為你腿受了傷我們都得歉疚你，你再這樣，我也不理你。”

“聽說過嫌棄瘸子老公的，還沒聽說妹妹嫌棄瘸腿哥的……怎么了，瘸腿不配當你的哥哥？”程顏斌又跟程顏青不依不饒起來，程顏青看他這樣，故意激他多說話，“那是啊，曾經我的三哥貌若潘安，身手矯健，能文能武，現在腿長短不一樣，我這妹妹臉上無光。”

“你少拿這話毒我，沒用……”

程顏斌知道程顏青用得激將法，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以后，他可以陪著父母，也可以幫著程顏青做點事情，但一定不能耽誤高虹……因為剛剛，她揮手告別的時候，是那么的美。

程顏青也沒再勸他，有時候，想要想通一件事情靠的是時間磨礪，靠的是痛苦磋磨，程顏青索性跟程顏青說，“回去，我跟你一起申請復員……我想在海島成立一個農業合作社，利用海島那些荒地，把果蔬好好地種起來，以后再搞點養殖……”

“看來以后你的志向就是做一個好農民……”

程顏斌語氣里帶著幾分挖苦，程顏青不以為然，“你瘸子配我個好農民妹妹，還是不錯的，以后你作社長，我做銷售科長……我們先發家致富，以后帶你去京都看看腿。既然你不想耽誤人家高虹，就盡量地往好處想，往好處走。”

程顏斌被這句話觸動，程顏青說得沒錯，灰心喪氣算什么本事，一次次經歷風雨跌倒爬起，才是漢子，程顏斌本來還因為要復員的事情郁郁寡歡，現在聽程顏青也要復員，而且要帶著他一起做合作社，好像有一種撥云見日之感。

他這個妹妹，還真是了不起……

這些日子，不僅陪他治療，做復健，現在還愿意帶著他往前走，好像心間的傷心遺憾也沒有那么強烈了，又好像，跟高虹的距離也不是那么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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