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帥被戳到傷心處，抬頭看著程顏青說，“我終于聞到后媽的味道了，你怎么這么喜歡幸災樂禍呢？什么完整的童年，簡直就是童年惡夢。”

“你趕緊走吧，再不走我翻臉了。”

陸曉玲也突然意識到，她跟陸小帥真的只能香一周，幸虧程姨來接他，不然一周以后，她免不了要對陸小帥動用武力，不學習，太調皮，不省心，哪一樣都得讓她操練他十回八回的。陸小帥有些傷心地撇嘴，“我總算是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咱們拜拜了，回見！”

程顏青三人從老邵家離開，陸曉玲站在門口送別，陸小帥賭氣沒有回頭，可是走到巷子尾的時候卻眼淚汪汪地哭了，程顏青摸了摸陸小帥的頭說，“哭什么呢，以后我們買了機動貨船，三天兩頭就往松江跑，到時候你姐煩你都煩不過來……”

“我不是為分別而哭！”

“那是什么？”程顏青覺得這次陸小帥像是突然長大很多一樣，果然，孩子出了門，似乎就會瞬間懂事許多，陸小帥吸了吸鼻子，神情有些跟年齡不符的哀怨，“以前姐姐天天陪在身邊，沒有覺得時間流逝，總覺得未來日子很長，現在才發現，一旦跟親人分開，沒有她的日子，時間就好像沒有了意義……只剩下讀書，想念，再也沒有她的身影。”

程顏青心尖處像是被什么掐了一把，陸小帥小小年紀，竟然從一次離別中悟出了這樣深奧的道理，果然是聰明孩子。

一旁的陸今安也有些驚訝，程顏青輕聲對陸小帥說，“那我們就要好好珍惜跟親人在一起的時間，盡量不要鬧別扭，盡量讓對方開心……”

“嗯！”陸小帥點點頭。

回到水果店，水果店早就鎖門了，程顏青他們又回到旅館還是不見程顏斌，程顏青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看著陸今安說，“今安哥，你在旅館照顧小帥，我去找找我三哥……今天他跟高虹也不知道談得怎么樣了，我有點擔心他。”

“我跟你一起去，小帥自己可以睡……”陸今安回頭看陸小帥，沒想到陸小帥說，“我也跟你們一起去找舅舅，放心，我不會搗亂的。”

秋天的風吹過松江的空無一人的街道，還不到十點，街上已經空無一人，路燈昏黃，把人影拉得老長老長，程顏青有點后悔丟下程顏斌一個人了。沿街找了一遍，所有的小飯館都關門了，程顏青又去附近的公園找了一圈，也沒有。

程顏青站在街頭茫然四顧，一時間不知道到哪里找人，心想不會想不開做傻事吧！遠遠看到陸今安和陸小帥回來，程顏青急匆匆迎過去，“怎么樣，找到了沒有？”

陸今安搖了搖頭，“附近大街小巷都轉了一次，沒找到，你說他會不會是去大哥那？”

程顏青搖了搖頭，“不會，他自從受傷后就不愿意見人，來松江賣水果也是為了見高虹，我們再找找吧……”

這時陸小帥說，“爸，媽，我最近常去松江撈河蝦，那里有一個非常舊的茅草亭子，很多大人喜歡在那里喝酒聊天打撲克，離這里也不遠，你們說舅舅會不會去哪了？”

這么一提醒，程顏青到想起程顏斌以前說過，松江淡水河邊的石頭很漂亮，他有時間一定會去那撿，程顏青三人沒敢耽擱，直奔河邊。

河邊一片漆黑，只有風呼呼地吹過白茫茫的蘆葦，程顏青大聲喊，“三哥……”

陸今安也跟著一起喊程顏斌，只是這茫茫夜色，哪里有個人影？陸小帥這時指著前方不遠處的河堤，“爸，媽，那邊有人……躺著呢，我們快去看看。”

程顏青心都提起來，腿腳都軟了，腦海里閃過無數個不好的念頭，如果程顏斌真出什么事情，程家的天都要塌了，爸媽一再叮囑她照顧好程顏斌，是她疏忽了。程顏青跑到河堤邊，果然是程顏斌躺在那，身上都是涼的，人怎么叫都沒動靜。

程顏青從來都沒怕過，可是這時她真的怕，程顏青拍了拍程顏斌的臉頰，聲音都是抖的，“三哥……三哥！”

人還是沒動靜，程顏青已經帶了哭腔，自己亂了手腳，這時陸今安聞到一股子酒味，湊近聞了聞，果然是喝多了，陸今安安慰程顏青，“他喝多了，沒事啊……脈搏還在，心跳也正常。估計是在這邊坐著坐著就睡著了，我背他回去。”

程顏青一下子清醒過來，眼淚都已經打轉了，她惱火地捶了程顏斌一拳頭，“程顏斌，你給我起來，站起來，跟我回旅館睡去。”

程顏斌晚上喝多了酒，也不愿意回小旅館窩著，就自己一個人來到河邊，本來是想吹吹河風，一個人散散心，沒想到躺在河邊睡著了。只是隱約聽到有人喊他名字，程顏斌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借著微光，看到程顏青眼中的淚光，人突然清醒了，“顏青，我沒事，就是不小心睡過去了……”

程顏青站起來，一腳踢到程顏斌屁股上，“不小心掉進河里，不小心淹死呢？你知道不知道，這段時間大家為你操了多少心，你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也不說一聲，我們大晚上有多擔心知道嗎？程顏斌你就是個笨蛋。”

從一開始穿越過來，程顏青一直享受著程家人的呵護和照顧，父母關心，兄長疼愛，她常常心中竊喜，自己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得到這一家人的疼愛呵護。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要為他們遮風擋雨，成為他們的主心骨，更沒想過，有一天害怕他們離去，害怕的整個人都空掉，靈魂都要出竅。

程顏斌酒已經醒了大半，陸今安拉著他站起來，他跟程顏青道歉，“顏青，三哥不是故意的，只是沒地方去，想來水邊散散心，對不起啊……讓你們擔心了。”

程顏青鼻子一酸，只覺得剛剛積聚的恐慌，害怕，緊張一股腦全沖進胸腔，她抱著程顏斌哭起來，“三哥，對不起，我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水果店，對不起，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你，不會丟下你一個人面對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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