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文華安靜下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一旦告訴高進民自己將要做的事情，肯定會受到阻攔。

高家，在外面的人看起來和諧，平靜，光耀，其實是有很多人的忍耐，服從，配合而形成的。

程顏青說看不過高老太太對高虹母女的控制，自己又何嘗不是？

斐文華突然又生出一點點的惡作劇的想法，她知道高進民今天無論如何不會給她錢，那她就試試自己的想法。

“我想開個商場！”

“什么？”

斐文華已經看到高進民想要跳起來的沖動，她語氣平靜，“我不想上班，要開一個大型百貨市場。”

“你這個行為，跟程顏青有什么區別？喜民現在還在國有商貿當經理，你要干嘛？”高進民眉毛皺起來。

氣氛有些冷，斐文華終于明白這種感覺一直在，只不過過去讓她模糊化，遮掩。

“你之前不是說，程顏青的做法符合當下時代，你們還去跟人家求和。”斐文華提起這事，高進民突然像是受了某種侮辱，臉紅了，“你故意的，是覺得她給我難堪，你特別高興，是不是？”

“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不管你給不給我錢。”斐文華扔下話，起身去了廚房。

廚房里的碗堆了老高，斐文華心里不是滋味，但隱隱又有些興奮。

她好像突然之間，找到了自己。

程顏青是想讓她這么做？

高進民走到門口，詢問，“這個想法，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的？”

“我連想的權利也沒有？”

“你今天說話非得跟我嗆著來？”

“我至少沒把我的想法放在我媽家里，讓你猜。”

兩人說話語氣平靜，都在跟對方置氣。

斐文華默默收拾完廚房，就從家里出來，現在，她真的好好想想，這筆錢從哪里來。

斐文華第一時間去了公婆家里，兩家離得不遠，只隔著三條街。進家門后，斐文華跟公公開門見山，“爸，我想把家里存折的錢拿出來！”

婆婆白淑琴過來，笑著說，“當初，進民拿過來我們就不想保存，你們兩口子的錢，自然是兩口子做主，我們不干涉。”

“進民也是怕家里沒人，有小偷會進入亂翻。”斐文華心里覺得委屈，嘴上選擇維護家庭和睦。

婆婆笑逐顏開，“對，兩口子就是要互相理解，才能和睦，今天進民怎么沒來？”

“他有事，我也不會動他的錢，只想把我那部分拿出來做點事情。”斐文華避開兩人的爭吵，察言觀色，公公相對來說，是個明事理的人，只要事情對家庭有益，不會太多阻攔。

高老爺子沒表態，只是吩咐白淑琴，“把那個存折拿出來，交給文華，我們家是民主的家庭，不要做這種不開明的事情。”

白淑琴有些猶豫，但還是去書房把存單取出來，拿在手里，“你們兩口子不是鬧意見了吧！”

“沒有，媽！”

“那你取錢有什么用？有沒有跟進民商量？”白淑琴護著兒子，意味太明顯，斐文華只能回應，“我想開個商場，需要租賃房子，進貨，這個數目可能也不夠。”

一聽斐文華要開商場，白淑琴一臉震驚，回頭看著自己丈夫，緊張地說，“那你豈不是也要投機倒把？”

“媽，現在不講那個，我們也該改變一下思想！”斐文華知道糾正挺難，也知道說出來給自己找麻煩，但遲早要說，晚說不如早說。

白淑琴突然就把存折拿在手里，只是沒有交給斐文華，“文華，你要是別的用處，哪怕是買房子，買個金項鏈，我都支持你，可是開商場，我不同意！”

“媽，這是我的錢，我怎么就不能自己做主？”斐文華也不愿意單方面維護和睦，直直地看著白淑琴，一旁的高老爺子覺察這種尷尬氣氛，打圓場，“這筆錢不是小數目，做個體還是要思量思量！”

剛才白淑琴還沒反應過來，這時候突然醒悟似的，“對了，你這想法從哪來的，是看到程顏青發財你也動心了，還是她跟你說什么了？”

“沒有！”斐文華不擅長撒謊，話沒說完，人就臉紅了。

白淑琴朝著高老爺子說到，“你瞧瞧她，還真的跟程顏青成了同盟，以后這家里是不是要姓程？”

高老爺子沉思片刻，一時沒說什么，斐文華背起包包準備離開，“媽，那我去別的地方想想辦法！”

程顏青這幾天一直晾著高家，生活一直比較安靜，第二批幸福果運輸過來，已經得到了松江市人民熱烈歡迎，來程顏青這里買水果的人已經開始排隊，程顏青算了算自己包里的票子，這次已經賣到兩千塊，這個數目對程顏青來說不算什么，但在七十年代末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數目。

程顏青去銀行換了大團結，整整兩把，十分厚實，程顏青把錢藏在身后，拍了拍程顏斌的肩膀，“三哥，過年給你放個假，你帶高虹出去走走。”

“干嘛，私奔？”程顏斌一臉驚訝，“我告訴你，別再搞事情，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我不希望到手的媳婦又跑了。”

程顏青嘻嘻一笑，“三哥，你結婚后會不會忘記還有我這個妹妹？”

程顏青覺得有危機感程顏斌回頭瞪了程顏青一眼，程顏青也不在制造懸念，只是把錢放在程顏斌手里，“之前答應要給你治腿，現在有錢了，你帶著這錢去京都看病，讓高虹陪著你，你們也來一場旅行結婚！”

“什么結婚？”

這件事對程顏斌來說是件新奇的事情，他從來沒聽說過什么旅行結婚。

程顏青正想說，這時有人過來站定，程顏青覺察不對勁，這才抬頭，白淑琴直接給程顏青一個大冷臉，“你什么意思，想報復我們高家就直接沖著我們來，不要攪和我們程家年輕人，他們還沒你這么歹毒的心腸。”

程顏青不解其意，看著眼前并不認識的人問，“你是哪位，把話說清楚，最起碼讓我知道，我哪惹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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