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法收不住臉上尷尬的表情，恨不得給自己肚子一巴掌。她小心的觀察萊特的臉色，還好，面前這個家伙也沒有多說什么。

        …

        萊特意味深長地看了蒂法一下，轉身走進廚房，卻發現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看來她沒有買過菜。

        “我去看看鋪里有沒有罐頭。”他重新披上皮大衣，打開了房門。

        “真不用了，老爺，我真不餓�！钡俜〝[擺手，然后用手抓住萊特的衣服，不想讓他出去。

        “不，我當然知道你不餓�！比R特把帽子壓低一點。

        雖然他很好奇為什么她餓著肚子，還可以不想吃東西，但這是人家的自由，不是嗎

        “我只是去買給我自己吃�！�

        他輕輕拍開她的手，蒂法不好意思地笑著，還似乎是長舒了一口氣。

        把這絲貓膩看在眼里，萊特帶上門走了。

        寒風凜冽。

        冬天，洛斯丁特小鎮，兩個合起來簡直是糟糕透頂。

        他遵循著記憶去走，試圖找到兒時他常去的那個商店，但走了半天，鋪子沒見一個，人也糊涂了。

        這里和幾年前有太大區別，卻又和巴倫克中心這種繁華都市有太大區別。

        他把顫抖的手從衣兜里掏出來，撐在路邊圍墻上，雙腳|交叉站。這不是一個得體的姿勢，但用來思考再合適不過。

        突然，一道驚慌失措的聲音在空蕩的街頭響起。

        “救命，救命！”

        他聽到了急促的求救聲，而且這聲音傳來的方向恰巧就在旁邊的巷子，不過只傳出來一聲，也許是被堵上了嘴巴。

        四周原本是寂靜的，現在更是安靜得可怕。

        萊特輕笑了一下，這種聲音他再熟悉不過，在他20多歲剛從魂格師大學畢業回來工作的時候，就經常和它們打交道，后來職位上去后，倒是見得少。

        此刻熟悉的聲音響起，不免有幾分唏噓。

        “我來了，等等我！”萊特擺正身姿，走過去。

        本來以他這殘破的身軀，不宜自己理會，而是應該走向旁邊的電話亭，給守夜人一個親切的問候。但是他轉念一想，就當是自己回到這里，為故鄉做的第一件好事。

        “剛剛是誰在喊”萊特把手做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大聲呼喚，生怕“劫匪”不知道他在這里。

        “是我，你終于來了。”這聲音像喝醉后鼻子被花生米堵住，嘴巴被舌頭堵住，它從萊特前方左側響起。

        一坨矮矮的肉團站在那里，黑乎乎的，一時間看不清楚。但是它忽然被月光照射到，影子拉得老長，萊特這才看清了它的全貌。

        一個一點一米左右的胖墩，沒有，頭這種沒有用的東西早已被它自己吃掉，它的嘴巴長在肚子上，一條縫從肚子左邊拉鏈到右邊。

        是【裂肚男】

        “你終于來了�！绷讯悄兄貜瓦@句話——它對每一個騙來的可憐人都這么說。

        “是啊，我終于來了，我早該來的。”萊特瞥見旁邊那血肉模糊的尸體，森森白骨從幾處跑了出來，心里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或許在偏遠的洛斯丁特小鎮，這就是常態。尤其是他了解到，洛斯丁特小鎮發生過一次大災難，過后，這里的異化度上升了好幾個百分點，異化者和異化物越來越多。

        “赫赫赫赫——！”裂肚男發出怪異的叫聲，然后把它那雙惡心的、長得像兩把剪刀一樣的手從肚子上的嘴巴里拿了出來，然后拖著步子走過來

        萊特凝視著裂肚男，別看它現在走得慢，被捕獵者若是回頭逃跑，它能突然出現在你身子后面，蹦起來啃食你的脖子。

        但看見這種怪物，萊特非但沒有后退，還主動前進幾步。開玩笑，當了那么多年的守夜人，要是碰到這種怪物就跑，找塊豆腐撐死自己算了。

        他身上殘破的魂格輕輕亮起，手里幻化出一把武器，只是微弱暗淡的光。對付這種怪物不需要太多力量，而且他也支撐不住。

        可即便幻化一把一階武器，萊特的眼睛都變得模糊起來。

        那把熟悉的小手槍。

        槍械師，1階，藍色妖姬。

        吹了一下槍口，他抬起槍口對著裂肚男，而在他抬起手槍的那一瞬間，裂肚男就察覺到了危險。

        它全身打了個激靈，并驚叫一聲。

        “嘶慪——！”接著它身子一扭，直接就把上半身轉了過去，然后帶起下半身就跑。

        心里一邊跑一邊罵。

        該死的，這個點子有點硬，趕緊跑回家去！今天吃一個特么夠了！帶食物給家里的婆娘？命都沒了還婆娘個什么勁！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裂肚男的速度不算快，至少在萊特看來是這樣，但眨眼間也跑出了十幾米遠。

        萊特調轉槍口，視線不太清楚，只能憑感覺，但他相信這么多年從戰場上活下來的感覺。

        砰——！

        子彈從槍管里呼嘯而過，高速旋轉還帶著特殊的藍色火焰，在連扳機都尚未彈回去的時間里，子彈精準命中目標。

        “嘶嘔——！”一聲慘叫傳來。

        但是裂肚男還在跑著，可漸漸地，它發現自己的腳步很輕，全身想是要飄起來一樣。

        它絕望地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身體，發現下半身沒了。

        下半身直接在空中融化掉，不仔細找的話連煙灰都找不著。

        而上半身最終也滯住，最后無力的倒下，化作黑煙，彌漫在空中。

        “再見!”萊特一個槍花收起了手槍，然后喉嚨一癢。

        “咳咳——”他用手捂住嘴巴，喉嚨一股腥味，然后把手放下來張開手心一看，還好，上面沒有鮮血。

        但一天啟用兩次魂格，多少有點吃不消。

        搖搖頭，他錘了錘自己的腰，感嘆一句，然后拖著疲憊的身軀，就往家的方向走。

        吃什么

        不吃。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沒帶錢，身上最后的錢前面給了車夫。

        …

        打開房門，蒂法在桌上老老實實地坐住，像是望夫而歸的妻子。但是她好像才十來歲，這種動作極其不合適，反而顯得很怪異。

        見到萊特回來，蒂法急忙過來攙扶路都快走不穩的萊特，把他放在沙發上。

        “老爺您怎么了”她疑惑地問，這老家伙出去前還好好的。

        “碰上老熟人，聊了一會天。”萊特擺擺手，示意自己沒有事。

        但空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證明有人在說謊，或者兩人都在“說謊”。

        萊特確定，那味道不是他的，裂肚男沒有噴血。

        面前這個小姑娘乖乖在家的動作是假象，她嘴邊的血跡還沒擦拭干凈。

        “你吃飽了”萊特看似漫不經心地說了句讓蒂法有點慌亂的話。

        “老爺真會說笑，您出去前我就已經吃飽了�！彼隣繌姷匦χ�。

        “噢，我還沒吃飽�！比R特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一副很難過的樣子。

        蒂法：

        “我累了，先睡一覺�！辈坏鹊俜ㄕf什么，萊特脫下大衣，丟在一旁。“我睡沙發，今晚你睡客臥吧�！�

        畢竟主臥的床已經光榮完成了使命，睡不了了。

        蒂法看向萊特，急忙道：“這怎么行，這是……極其不成何體統的！我只是一個奴隸，我何德何能……”

        “閉嘴吧。”萊特打斷了她，“在我的屋子里沒有奴隸這種東西。”

        她眼神一爍，低聲道：“是，老爺�！�

        萊特揮揮手，示意她回屋。

        等她的房門關上以后，萊特順勢往后靠，平躺在沙發上，思考著，他猜到了什么。

        這個小姑娘，應該是一個異化度不高的人類，俗稱“半異化者”。

        他閉上眼睛，如果明天有聽聞附近哪個人被怪物咬死的話，他會毫不猶疑槍殺她。

        入睡。

        他已經好久沒有這么舒服的躺在一個柔軟的地方過，好幾年了，不是在和詭秘戰斗，就是在戰斗的路上。

        可笑的是和詭秘戰斗了那么多年，好似什么東西都沒有改變。

        一天天，該有人異化有人異化，該有人死亡有人死亡，詭秘害怕吃不飽，守夜人害怕睡著。

        睡著了詭秘就吃飽了。

        不過現在這一切都和他無關了，詭秘什么的，蒂法將會是最后一個。

        其它的見鬼去吧。

        他累了，長期使用魂格，身體累了。

        他乏了，在魂格破碎那一天，在隊友全部倒在他面前那一刻，他就乏了。

        回天乏術，對自己，對所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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