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翌日,早膳過后,卿凝將三個徒弟都叫到了山腳。
“今天帶你們?nèi)タ纯丛鄯迕碌奶锏亍!鼻淠馈?
溪靈谷乃農(nóng)修門派,最重要的自然就是土地了,由于谷里的田畝是按人頭分的,哪座峰的人越多,自然分的田地也越多,今年她收了三個徒弟,分得的田畝一下子翻了一倍有余。
卿凝心上高興,在路上就沒忍住跟徒弟炫耀了一番:“咱落青峰的地老廣了!”
三個徒弟個跟在卿凝身后,神情輕松,俱沒有把請卿凝說的話當(dāng)真,畢竟,溪靈谷總占地就挺小的,就算放慢了步子,那也只需要半個時辰就能將全谷繞上一圈了。
就這么大點地方,還要被十二峰來瓜分,可想而知,再廣能廣到哪去?
然而,片刻后——
卿凝沖上田埂,面朝前方的土地,敞開雙臂激昂道:“這就是你們以后要種的地,怎么樣,廣不廣?激不激動?”
話畢,卿凝的笑容停在臉上等了許久,然而,她等來了風(fēng)聲、流水聲、蜜蜂的嗡嗡聲,卻唯獨沒有等來徒弟的歡呼聲。
“???”
卿凝疑惑著回頭,又疑惑著眨了眨眼,她的徒弟……好像都驚嚇過度,石化掉了……
祁麟扯了扯領(lǐng)口,他感覺自己又有點喘不上氣了,誰來告訴他,為什么占地不過五十畝的溪靈谷,所擁有的耕種用地卻高達(dá)兩千余畝?地之大,一眼跟本都望不下啊!
這合理嗎?
人家宗門造秘境都是用來給弟子試煉的,溪靈谷造秘境竟暴殄天物用來種地!
這到底是哪個鬼才想出來的點子?
這、就、離、譜!
風(fēng)聲蕭蕭,聽在師兄弟三人耳朵里,卻像是嗚咽。
“造一個秘境所費頗巨,溪靈谷怎么……”饒是穩(wěn)重如言朔,此刻的表情也有了那么一瞬的崩塌。
言朔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卿凝還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大概是想問,溪靈谷都窮成這鬼樣了,怎么還會有這么大一個秘境吧?
卿凝默了默,道:“有沒有可能,就是因為造了這么大一個秘境,才窮成這鬼樣的?”
當(dāng)初,造個秘境來種地還是她提議的,初衷是覺得自然天氣不可控,靠天吃飯變數(shù)太大,為了最大限度地保證產(chǎn)量,才提出了這么個想法。
因為這個提議,她破例在入宗門的第二個月就升任了峰主。
原本是只計劃造個五百畝的,但是后來掌門在和千重門那幫構(gòu)筑師談的時候,沒經(jīng)住誘惑,被忽悠著一下子簽了個兩千五百畝的。
為此,溪靈谷背上了一屁股的債,每年光是還債就要劃去總營收的七成,余下的,也就堪堪夠維持宗門運轉(zhuǎn)罷了,但哪怕就是這樣勒緊褲腰帶,剩下的債還得還上好幾十年呢。
總而言之,現(xiàn)在溪靈谷的耕地面積相較于人口來說,完全就是過剩的,像她們落青峰,師徒四人一共分了五十畝地,不是說多的地分不出來,而是四個人能顧到的極限就是這么多。
卿凝把石化的幾個人搖醒,指了指邊上那將待開荒的三十畝新地,微笑道:“來都來了,今天就先淺淺地體驗一下除草吧,很簡單的。”
淺淺地……體驗一下?
屠昭嘴角抽搐,她管這三十畝地叫淺淺的?想他好歹也是一方霸主,這手可以扛鼎、可以斬將,但拿農(nóng)具除草像什么話?
他不干!他絕對不可能干!
屠昭內(nèi)心的態(tài)度很是堅決,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不字。
然而,卿凝沒看見,再抗拒也是白搭。
“今天巳時三刻知行堂開會,你沒忘記吧?”賀茹傳音來提醒卿凝。
卿凝:“呀!差點忘了,我馬上就來!”
“你們除完草就自己回去,我得去開會就不陪你們了。”卿凝切斷傳音后,甩下一句話便急匆匆地走了。
留在田埂上的三人仿佛陷入了永恒的靜止。
“呼——”
一陣風(fēng)吹過,三人衣袍翻飛,背影如出一轍的蕭瑟。
……
而卿凝那邊,會議很快便進(jìn)入到了正題。
闕秉德:“今日讓諸位來,目的就是為了商榷咱溪靈谷下一季的主種作物,各位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說出來聽聽。”
聞言,早就被卿凝透過底的賀茹立馬朝卿凝擠了擠眼:快上!
卿凝回之以微笑:不急,先聽他們說說。
根據(jù)她以往的經(jīng)驗,開始的時候,保守派和激進(jìn)派肯定是要吵上一架的,她可不想這么早跳出去當(dāng)靶子,等他們吵完了再說吧。
果不其然,激進(jìn)派為首的羅峰主率先開了腔:“我之前和周、張、李、田幾位峰主討論過此事,我們一致認(rèn)為,溪靈谷如今正是到了不破不立的時候,不如賭把大的。”
“三年前,青焰藤的單價一度飆高登頂,雖然近幾年回落得厲害,但所謂有一就有二,再加上三年前市面上堆積的庫存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正是產(chǎn)生缺口的時候,我們十分看好青焰藤的潛力。”
“得了吧,青焰藤多難種啊,光是修剪枝葉這一項就得花不少功夫了,一畝兩畝還好說,咱們那可是幾百畝,宗里哪來的那么多人去干這活啊?再說了,我可聽說去年有人種青焰藤虧得本都沒撈回來,你怎么就確定今年種青焰藤不會重蹈那人覆轍呢?”保守派出言反對道。
雙方一對壘,罵戰(zhàn)一觸即發(fā)。
激進(jìn)派:“高付出高收獲,高風(fēng)險高回報,這么淺顯的道理你們都不懂嗎?”
保守派:“是是是,你們懂,拉著全宗人去喝西北風(fēng)的事你們最懂了!”
“你——”
“吵什么吵什么?”闕秉德拍了拍桌子,又指了下歷來保守的幾人,問道:“你們有什么其他的意見?”
“哼!”保守派這回推出的代表是何紹溫,還沒開口就朝激進(jìn)派那幾人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而后又抖了抖袖子整理了一番儀容,可謂是前戲十足。
卿凝:“……”
“要說就趕緊的!再磨嘰換個人來說。”闕秉德皺眉催促道。
裝腔不成,何紹溫總算是老實了,坦言道:“我們提議主種煥凝草。”
“切——”
激進(jìn)派立馬嘲諷聲一片。
“還以為有什么高見呢,就煥凝草這爛大街的東西,有什么可種的。”
“就是就是,說出來真是膽小如鼠笑掉人大牙。”
就連闕秉德也頗為不贊同:“煥凝草雖然需求歷來穩(wěn)定,但利潤實在是太低了,主種的話,確實不劃算。”
“非也非也。”何紹溫?fù)u頭晃腦,踱步到中央,端的是底氣十足,肯定道:“之前是利潤低沒錯,可今年絕對不一樣。”
“哦?”闕秉德將信將疑:“怎么說?”
終于吊足了眾人胃口,何紹溫也不再賣關(guān)子了,直接放出了一個“大消息”:“今年的宗門大會,長生宗是東道主,據(jù)可靠消息,他們要在大會上提前公布新一批丹方,其中就有改良后的煥顏丹。”
“此話當(dāng)真?”闕秉德一個激動站了起來,但隨即又升起了些顧慮:“煥顏丹是七年前就公布過的,其主材的確是煥凝草,但這改良后的方子,會不會減了用量呢?”
何紹溫:“不不不,據(jù)可靠消息,恰恰相反,他們加重了煥凝草的用量。”
闕秉德心下意動,若何紹溫說的都是真的,憑借新丹方公布這股東風(fēng),煥凝草的單價的確是有望上行一波,只是,可靠消息是怎么個可靠法?
“你這‘可靠消息’是聽誰說的?”闕秉德問。
何紹溫:“就我那個新收的徒弟卿天齊啊。”
闕秉德閉了閉眼,額上青筋隱隱直跳,費了老大勁才耐著性子接著問道:“那他又是從哪聽說的呢?”
何紹溫:“就——在路邊聽人提的一嘴啊。”
送上門的小辮子,激進(jìn)派豈會放過?
“笑死,誰特么會在大街上嚷嚷這種絕密消息啊?”
何紹溫爭辯:“你是沒長耳朵嗎?我說的是‘提的一嘴’,意思是有人不小心說漏了嘴,我徒弟恰好聽見了。”
“嚯!全天下就你徒弟長了耳朵,這么巧的事情偏就讓他給碰上了,他那么能,他怎么還是你徒弟呢?”
這下捅到何紹溫肺管子了。
何紹溫:“我怎么了?你說清楚!我怎么了?你這是覺得我不配嗎?”
……
身處兩方中間的闕秉德無話可說,心累。
干啥啥不行,吵架第一名,十二個、他手底下足足十二個峰主!怎么就沒一個靠譜的呢?
闕秉德環(huán)視了一圈,突然目光停在了沉默異常的卿凝身上。
卿凝!怎么就忘了還有個卿凝呢?能夠一舉收下兩個天靈根弟子,谷里就沒有比她更靠譜的了!
“都給我閉嘴!”闕秉德大喝,然后點名道:“卿凝,你有何提議?”
卿凝長呼了一口氣,等得花都要謝了,可算是輪到她了。
“我提議主種半夏曇。”卿凝靠向椅背,擲地有聲地道。
作為固元丹的主材,半夏曇才是今年的王好不好?什么青焰藤、煥凝草,通通都弱爆了。
師父交代的事情不能不做,即便拖得了一時,那也拖不了一世。
經(jīng)歷了漫長的靜止后,作為大師兄的言朔先行帶起了頭。
他從堆放在田邊的農(nóng)具中,選了一把彎鉤鐮刀。
然后,看似隨意地用手腕勾著柄頭轉(zhuǎn)了幾圈,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注入靈力,像扔回旋鏢一樣將鐮刀朝雜草根部切了過去。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雖無劍,卻劍意凜然。
鐮刀平旋著飛了出去,直接沿著長達(dá)一里的縱向上割了個來回,隨后,再度回到了言朔的手中。
幾乎就是在幾個眨眼的功夫割完了兩路。
言朔挑眉看了一眼屠昭。
“呵!”這是挑釁!屠昭應(yīng)戰(zhàn)。
他選的是把平鏟。
只見屠昭連腰都沒彎,直接用腳將平鏟踢了起來,在平鏟上升的同時,將其放大了數(shù)倍,然后在平鏟到達(dá)頂點時,猛力一拳推了過去。
“鏘鏘鏘鏘鏘……”一連串的震聲過后,縱向的盡頭多出了一個混著雜草的小土堆。
這是直接連根帶土,將表層推掉了一路。
只不過這一路比言朔用鐮刀割的兩路加起來還要寬上許多。
屠昭朝言朔聳了聳肩:“斬草要除根,你不知道么?”
言朔輕扯嘴角,顛了顛自己手里的鐮刀,悠悠道:“真遺憾,你的鏟子在那邊,得走過去拿了。”
說著,又是一個回旋切,一句話的功夫,言朔又割完了兩路,而屠昭還站在原地,甚至“手無寸鐵”。
屠昭:“……”
很好,又被挑釁到了,屠昭拳頭捏地嘎吱響,大步流星走去對面撿鏟子,一時之快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人十畝,先除完的才是王!
祁麟被這劍拔弩張的氣勢給感染到了,蹭蹭兩下爬上樹,找了個絕佳的視野,興奮得兩眼冒光。
打起來!打起來!
屠昭和言朔兩人暗戳戳較上了勁,一邊是塵土飛揚,一邊鐮刀殘影,也不知道最后贏的會是誰,祁麟在樹上,看得比對戰(zhàn)雙方還緊張。
不知不覺,賽事進(jìn)入尾聲,同時也到了最為焦灼的階段,兩人各有優(yōu)勢,差距咬得很緊。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關(guān)鍵時刻,言朔和屠昭卻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勞動了半天,居然還有個一動不動渾水摸魚看熱鬧的!
屠昭眉間擰出了一個川字,質(zhì)問道:“你在那干嘛?”
他堂堂一介魔尊,十畝地的雜草都快鏟完了,這紈绔居然還一分地都沒動,他怎么坐得住的?
“你們先,我殿后啊。”祁麟對答如流地道。
言朔笑著,聲音卻是冷的:“下來,你到時候除不完,我們是不會幫你的。”
祁麟兩頰鼓了鼓,迫于兩人的壓力,老老實實地從樹上爬了下去。
然后,在言朔和屠昭加起來四只眼睛的監(jiān)視下,走到自己那片地,放了一把火。
風(fēng)吹過,星火燎原,十畝地的雜草,沒一會兒就燒得干干凈凈。
祁麟:“師父不是早就說過嗎,很簡單的。”
言朔:“……”
屠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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