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山洞里的篝火不知燃了多久,竄著微弱的火苗,仿佛下一瞬間就化為火燼。
陸晚扶著洞巖,心里一片凄涼。
那中東悍匪是眼睛瘸了嗎?程厭非和祈修長得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不相干吧。
就這也能認錯人嗎?
就這業務能力,怪不得捂的嚴嚴實實不敢見人,只是連累了她,這把劇本走向又得歪。
“我以為郡主昨夜說的是真心話。”程厭非的聲音輕輕的,聽不出什么情緒,伴隨著噼啪的篝火聲再次落在耳旁。
是真心話啊!
陸晚掙扎道:“我要說我是散步路過的,你信嗎?”
程厭非看著她,顯然是不相信的模樣。
陸晚被盯得有些發毛,又道:“好吧,其實是我見你一直沒回來,心里擔心,特地下山來尋你的。”
程厭非抿了抿嘴:“將我綁至此處的那位……”
他頓了頓,似乎在猶豫用什么稱呼來形容。
陸晚替他補上:“中東悍匪。”
“……”程厭非默了一下,“那位蒙面男子,說是郡主您下達的命令。”
這人怎么還出賣雇主呢,太不靠譜了!
陸晚趕緊解釋道:“沒有的事,我讓他綁的是祈修,不是你。”
程厭非:“……”
這話好像哪里怪怪的,眼看著程厭非的眼神有些微妙,陸晚忙修正道:“是他綁錯了人。”
程厭非:“……”
額,好像更亂了。
陸晚扶著巖壁,心好累:“我沒讓他綁,是他誤會了,真的,不騙你。”
篝火晃了晃。
程厭非的表情晦暗不明,但很顯然對她的解釋沒有一點興趣,他默了一瞬,低啞著聲音道:“還請郡主賜解藥。”
解藥?
陸晚這才發現程厭非端坐的姿勢有些僵硬,他的衣襟微微松散,烏發有些凌亂,面上是不合時宜的潮紅,襯得原本就俊美的臉頰更添了幾分搖曳,他鬢角有著薄汗,連呼吸都多了幾分急促。
陸晚后知后覺地記起來,好像那人是說過什么藥效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之類的話。
不會是這么狗血中了什么媚藥之類的吧?
眼看著程厭非的眼睫輕顫了一下,呼吸聲又重了些許。
陸晚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沒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按照她多年看言情小說的經驗,這個時候應當就該她舍身取義,一夜纏綿,幫程厭非解毒了。
往往這種情節之后,兩人的感情都能增進許多。
但……對不起,她只是來攻略人的,并沒有獻身的意思啊。
陸晚咽了咽口水,很快道:“我沒有解藥。你有沒有那種……嗯,能逼出毒素的功法?”
程厭非默了一瞬:“沒有。”
這下換陸晚沉默了。
洞口的風有些大,站久了背后涼颼颼的,可進洞,陸晚又怕程厭非抵不住藥效獸性大發,猶豫再三,她還是遵從身體本能,挑了個離篝火近,又容易跑路的位置坐下,小心翼翼地打量程厭非。
程厭非雖然中了藥,但表情卻無恙,端坐在那,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盯著篝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許是上一次攻略失敗,死亡的陰影太大了,每次見他這副沉默的表情,陸晚都擔心他是不是在心里憋著什么壞主意。
現在這個山洞可不就是殺人越貨最好的埋尸點嗎?
陸晚被自己的腦洞嚇得背脊發涼:“不然我們先回去再想辦法吧?”
程厭非的視線重新放回她的臉上:“我被落了定身咒。”
“啊?”陸晚瞅了一眼他僵直的坐姿。
怪不得一動不動呢,還以為他定力真這么好,原來是動不了。
“那我先幫你解咒?”陸晚小聲地問著。然后也沒等程厭非說話就湊了過去。
或許是她動作大了些,袖風一拂,原本顫顫巍巍的篝火終于猶豫著熄滅了,連零星的火燼都跟著散在空中。
今日正是初一,天空灰蒙蒙的,云層中一絲月色都沒有透出。
篝火一滅,就顯得整個孤洞漆黑一片,盡顯闃靜。
陸晚剛磨蹭到程厭非身邊,眼前驀地一黑,眼睛看不到的時候就會顯得聽覺更加聰慧,程厭非溫熱的呼吸落在耳畔蓋過了她的心跳。
隨著急促呼吸的是他略冷的聲線:“離我遠點。”
陸晚:“我先幫你解咒啊。”
程厭非似乎有些難以忍受,壓著聲音又道:“走開。”
陸晚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剛才還在走溫文爾雅小可憐路線,火一滅就改人設了嗎?什么脾氣。
她心中有些不樂意,便收回了手。
可程厭非卻突然沒有了聲音,像憑空蒸發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恢復了急促的呼吸。
他好像難受的緊。
陸晚怕他出什么事,還是決定先解咒再說。
定身咒小說中出現過幾次,說白了就是將符紙貼在人身上限制行動。
雖低階但有用。
陸晚先嘗試著在外衣上找了找,實在沒找到,聽著程厭非越來越重的呼吸,陸晚只好道:“你不如先告訴我符紙在哪里,不然我摸來摸去的對你也不好。”
在她第n次亂摸的時候,程厭非終于吸了口涼氣,聲音幽森森的:“腹上!”
怪不得不好意思說呢,敢情位置有些尷尬。
陸晚眨了眨眼,便去揭符紙。
只聽“嘶啦——”一聲。
衣料連帶著定身咒一起被撕開半截,這聲音劃開了曖昧。
陸晚抽了抽嘴角。程厭非這穿得什么布料???一撕就爛,也太不正經了啊喂!!
下一瞬,她脖間一重,陸晚沒坐穩,被重重壓在了地上。
那雙冰涼的手掐在她的脖子上。
她喉嚨一緊,剛要尖叫,卻發現身上的人卻沒有繼續的動作。
他俯在她身上,一動不動,要不是耳畔的呼吸聲愈發濁重,都快以為這是個死人。
掙扎著推開程厭非時,陸晚也已經漸漸適應了黑暗的環境。
她摸了摸脖子,后怕地松了一口氣,然后小心地湊近程厭非,這才發現他蜷縮著身子渾身顫抖。
陸晚愣了愣,摸了摸他的頸側和手,發現他除了呼吸是灼熱的,身子卻如置冰窖。
“程厭非?”陸晚拍了拍他的臉。
程厭非忽然抽搐了一下,緊接著牙關咬合,渾身痙攣。
陸晚眼皮一跳。
她忽然想起之前程厭非被馬祿關進木箱時也是這樣,渾身顫抖,像應激了一般。
當時還以為他是大熱天被悶得中暑。
現在看來,他更像幽閉恐懼癥,討厭畏懼這種黑暗狹小的環境。
有些人應激起來可能連命都會丟。
陸晚不敢遲疑,連忙將他往山洞外拖去。
這具身體沒什么力氣,程厭非也不是以前那個小孩子了,陸晚拖得非常吃力,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將他拖出了洞穴,又開始犯難。
外頭冰天雪地的,把他扔在這怕是得丟掉半條命。可背她也背不動啊。
這大反派的體質也太林妹妹了,
這叫什么事,早知道就帶點人下來了。
正糾結時,地上的人顫了顫似乎有些清醒過來。
陸晚連忙俯下身湊過去:“程厭非,你覺得怎么樣?”
程厭非閉著眼睛,身體里是一陣又一陣的熱浪。
他能感受到體內流花香的情毒逐漸被身體吸收,化為一股無形的力量,一股,只為他所用的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胃里的翻騰漸漸壓制,四肢的麻痹緩緩消失。
流花香也全部吸收完畢。
清溪垣里那群牛鼻子老道一個個向來都瞧不上他,僅憑幾個卦象,就覺得他修不得大道。
但不修便不修。這世間有的是旁門左道。
他不介意什么邪魔外道,只要能成為庇護他的力量,什么他都不介意去做。
當然,他也沒有少做。
程厭非輕顫著眼睫,費力地睜開眼。
漆黑的環境沒有一絲光照,暗無光日,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聽到耳邊嘈雜的聲音:
“程厭非,你別嚇我啊。”
“你難不難受?”
“還能走不?”
“我可背不動你啊!”
“你一個人在這里怕是得凍死哦。”
真是……吵死了。
他坐起身,眼前漸漸適應了黑暗,看到了陸晚的輪廓。
他對這位陰狠毒辣腦子又不夠好使的瑞王府郡主從來沒有什么好印象,若不是還有用到她的地方……
程厭非頓了頓,按捺住嫌惡,開口又是溫順的模樣:“我沒事,郡主。”
見他無恙,陸晚松了口氣:“那我們回去吧,你能走嗎?”
程厭非點了點頭,撐著地站了起來。
見他搖搖晃晃的,陸晚干脆半扶著他往前走。
山路很黑,磨蹭了許久才走到山腳。
陸晚忽然停下腳步:“你等等哈。”
說著,就風風火火地跑開了。
漆黑的山腳,又只剩下他一人。
夜風刺骨,凌冽地往臉上撲。
四周一片闃靜。
程厭非皺了皺眉。
他很討厭黑暗,這種窒息的感覺就像把他送回了那個狹小的抽屜里,讓他避無可避。
他站了許久,也沒有等到人,自嘲地抿了抿嘴,他居然真的聽話在這里等著。
剛要往前走去,山叢卻忽然傳來了熒熒的燈火。
程厭非愣了愣。
那燈籠已經湊到了眼底,在寒風中微微晃動著。
他有些茫然地抬眸,看到少女在燈火下,清澈的瞳眸。
她氣喘吁吁地緩了緩,歡快道:“還好我機靈,下山的時候觀察了一下,前方有個驛站,那里有燈籠,我偷,啊不對,我借了一盞。”
那驛站離這里有十里遠,她跑那么久去拿燈籠?
陸晚見他不說話,笑了笑道:“我有些怕黑。”
她的眼角有一顆很小的淚痣,被燈火照得微微發紅。
程厭非覺得有些刺眼,閉了閉眼,睜開,又是沒有什么情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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