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在不停的晃動，道路兩側的樹木左右搖擺，救護車的頂棚上有一塊黑色污跡，視線中的一切都顯得搖搖欲墜，其實搖搖欲墜的是呂剛的生命，他感覺自己仿佛溺水了，不斷有鮮血從嗓子里咳出來，直到手術臺上的無影燈亮起，麻醉劑隨著藥物進入他的血液，呂剛才真正失去意識。
  再次醒過來是三天以后，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潔白的天花板就像一塊發著強光的大燈，刺得他眼淚直流。
  氧氣面罩讓呂剛感到很不舒服，他想把它摘下來，卻發現根本無力抬起胳膊。
  “你醒了？李醫生，病人好像恢復意識了！”一位年輕的護士看到他手上的動作，驚喜地向外跑去。
  “呂剛，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急救中心的副主任醫師李欣然急匆匆走到他身旁。
  呂剛指了指自己的氧氣面罩。
  “你想摘掉它嗎？”李欣然問道。
  呂剛點點頭，李欣然小心翼翼摘下面罩，“感覺怎么樣？”
  “趕緊把燈關掉，太刺眼了！”呂剛一句話說得太急，劇烈地咳嗽起來，肺部頓時像著了火一樣，疼得他額頭上沁滿汗珠。
  李欣然知道他是產生了幻覺，立刻拉上窗簾，呂剛總算感覺能看清東西了。
  “李欣然？”他想起眼前這位醫生是自己的中學同學。
  “喔，你還記得我呀，大英雄！”李欣然笑了笑。
  “你不就是當年狂揍小流氓劉凡凡的李女俠嗎？”呂剛想笑，無奈肺部的傷處不允許，他只能硬憋回去。
  “別人做的好事記不住，就這點糗事記得這么清楚。”李欣然回憶起中學往事，臉上洋溢著清澈的笑容。
  “我記住了，老同學你救了我的命！”呂剛感激地說道。
  “說來也挺驚險的，肺部貫通傷，兩個肺葉受損嚴重，要不是送來及時，神仙也救不了你。”李欣然三天前可不像現在這么輕松，她足足在手術臺上忙活了七個小時，才把他從死神手中奪回來，等手術室的門推開，發現走廊里站著黑壓壓的一堆警察，連省委領導都來了，那時她才知道，呂剛前幾天剛被評上“全國掃黑除惡英雄模范”。
  “和我一起送過來的還有其他人嗎？”呂剛想起了李政，盡管知道他恐怕兇多吉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嘴。
  “你是說跟你在一起的另一個人嗎？他都沒能上急救車，現場鑒定，頭部中槍，當場身亡，直接拉殯儀館了，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的線人。”呂剛想到李政生前最后一句話，“這可是毀天滅地的證據啊！”可惜這證據恐怕已經讓那些罪人永遠埋葬了。
  “唉，你們干警察的也真不容易，還以為只有電視上會出現中槍這種場面，沒想到還讓你遇上了。”李欣然感慨道。
  “我這種情況多長時間能出院？”呂剛可不打算在這關鍵時刻躺在病床上，祁偉同剛倒，一定有很多線索能夠梳理出來，等再過上一段時間一切可就來不及了。
  “怎么也要兩三個月吧，痊愈的話少說半年，沒事，你這么嚴重的工傷，只要我開個證明，在醫院消消停停住上七八個月不成問題。”
  “你想什么呢？我下個禮拜能不能出院？外面一堆工作等著我干呢，還躺七八個月！真是的，把我當什么人！”鋼鐵直男一下子傷了救命恩人的心。
  “無所謂，你要是不想活的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李欣然臉色一沉，冷嘲熱諷地說道。
  她抱著查房本向外走去，順便給護士撂下一句狠話，“趕緊把他轉到普通病房去，我們這里床位這么緊張！”
  大齡剩女的脾氣果然古怪，呂剛不反思自己，反倒怨起了別人，幸虧他只是心里想了想，嘴上沒說，要不然李欣然說不定會拿手術刀捅他幾刀。
  下午省廳的領導和警友們都來看望他，病房里一時熱鬧非凡，呂剛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突然火了，后來從姚軍華口中得知，上面已經決定讓他接替剛剛落馬的劉明強擔任刑警大隊大隊長。
  果然一朝得勢，天下都是朋友。
  西山會館豪華包間中，錢向東獨自抽著煙，自從祁偉同倒臺后，他所經營的固若金湯的堡壘從內部垮塌了，上級會不會對自己動手，什么時候動手，錢向東心里一點底也沒有，他在即刻跑路與等等看的僥幸心理中蹉跎不已，畢竟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也不容易，不到萬不得已怎能輕易放棄，原本以為“死亡之鑰”是重大威脅，現在看來身邊人的愚蠢才是真正的隱患。
  這時，老姚敲了敲門走了進來，“領導，怎么自己抽悶煙呢？”
  “平時總是前呼后擁的，都沒有時間靜下心來仔細思考。”錢向東扔給老姚一支煙。
  老姚點上煙吸了兩口道，“那個呂剛沒死，讓醫院搶救過來了。”
  錢向東露出一絲苦笑，“這個警察讓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動畫片，叫什么圣斗士之類的，其中有一個角色叫不死鳥，一輝。”
  “要不，我再讓金少想辦法除掉他！”老姚覺得殺一個警察也不是太難的事。
  “不用了，時機已過，現在全國都掀起了掃黑除惡運動的高潮，這時還對全國英模動手，影響太壞，我現在更關心的是李政那些要命的證據有沒有清理干凈。”
  “我們找人潛入他的住所，把所有的存儲介質全部拿走銷毀，又在他家放了一把火，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這個李政，很有腦子，千萬不要小瞧了他，你們還要查一遍，他有沒有注冊網盤云盤之類的。”錢向東彈了彈煙灰道。
  “這種事，以前祁偉同在很好辦，現在恐怕只能依靠邢尚民了。”
  “尚民他們局里正在進行自查整風呢，這個節骨眼上，我們就不要給他添麻煩了，不行花錢請個黑客之類的網絡高手。”
  “我明白了。”
  “祁偉同怎么樣了？”
  “認罪態度挺好，估計是死緩或者無期徒刑了。”
  “我還是讓張正民去運作一下，判個無期就行了，這家伙膽子那么小，聽到死字，尿都要嚇出來，他沒有咬出我們也算仗義，這種事上，我們還要使點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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