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老賊竟然瞧不起我！”韓云怒了，拼盡渾身力氣沿著漢白玉臺階往上走去。

一口氣爬上頂端，大殿卻倏忽不見，黑虎衣明王和師父也沒了蹤影，一陣刺骨的風把他吹回到現實中來，韓云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站在山巔之上，周邊雪峰林立，如同諸神降臨，天地邊緣光明與黑暗交接處，勾勒出地球柔美的弧線。

我的天，世間再無風景可入我眼，一種神圣的宗教情懷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韓云流連片刻，跨過山脊線，這一步就進入了巴國境內，從此與偉大祖國長別，身如浮萍，顛沛流離。

下山比上山容易得多，因為山勢在巴基斯坦方向變緩，冰雪稀少，還有道路可循，再加上越往下，氣壓越高，人的感覺逐漸變好。

賈格爾在駕駛室中伸了一下懶腰，看了看手表，現在是早上九點，天空開始蒙蒙發亮，韓云已經超過約定時間六小時。

“不會沒堅持下來吧？”他自言自語道，“也不稀奇，畢竟不是專業登山隊員，裝備也是瞎湊合的。”

這時他瞟見靛藍色的巖石之間閃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賈格爾馬上拿起望遠鏡，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真是后生可畏！”

韓云向賈格爾的汽車走去時，渾身早已癱軟，整個人如同散了架，他步伐虛浮，左搖右晃，好像喝了假酒。

賈格爾從車上跑下來，扶住了韓云。

“氧氣…氧氣！”他的聲音氣若游絲。

“什么玩意兒？”韓云說的是中文，賈格爾聽得一頭霧水。

過了老半天，他才反應過來，忙從車上拿起一罐氧氣，讓韓云吸上。

大量氧氣涌入肺腔，使韓云體會到了吸毒的快感，飄飄欲仙，手腳不聽使喚地顫抖起來。

剛躺到汽車后座上，他就昏厥過去。

賈格爾摸了摸他的脈搏，依然強勁有力，知道韓云并無大礙，便坐到駕駛室，發動車輛往巴控克什米爾駛去。

韓云睡了整整一天，直到黃昏才醒過來，他們已經離開高原，進入巴基斯坦北部。

“餓了吧，吃點東西去？”汽車經過一座小城鎮時賈格爾說道。

兩人下了車，在乏善可陳的街道上溜達了一圈。

“我發現你帥了很多！”賈格爾忽然笑道。

“你管這叫帥？”韓云在一家商鋪前停住，照了照掛在墻面上的鏡子，只見他滿臉滄桑，皮膚皴裂，胡子長得老長。

“我還是看不慣不留胡子的人！”賈格爾摸了摸自己的美須髯道，“你現在穿上巴基斯坦傳統服裝，一定能迷倒萬千少女。”

“山羊也留著胡子，可一點也不帥！”韓云的反駁一針見血。

“行了，你這個家伙不嗆著別人就不會說話，走吧，買件袍子去，你這樣皮膚都讓紫外線射壞了。”

賈格爾領著韓云進了路邊一家裁縫店，買了一身傳統灰袍和一頂煎餅帽。

“快照鏡子看看，簡直太周正了！”韓云穿上之后，裁縫店店員們都捂著嘴在笑，只有賈格爾一本正經地把他拉到了鏡子前。

“這也太不倫不類了吧！”韓云說不出哪里不好，就是感覺很奇怪，可能人家的服裝跟濃眉大眼和卷起的頭發比較般配。

不過袍子的材質相當得好，穿在身上既輕便又透氣，而且完全不影響行動。

他還想去取那套陪自己爬山臥雪的破衣爛衫，賈格爾阻攔道，“扔掉得了，都成啥樣了，留著過年嗎？”

韓云只能作罷，兩人走到熙熙攘攘的街上，時間過了九月，巴國北部氣溫下降明顯，風中微微有些涼意。

“想吃啥，我請客！”賈格爾盯著道路兩側鱗次櫛比的餐館問道。

“你不請也不行啊，我現在可是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韓云習慣性想要把手插在褲兜中，卻被長袍所阻。

“放心吧，來到中東這塊兵荒馬亂之地，你很快就能發家致富，請你吃羊肉怎樣？”賈格爾酷愛吃清水煮羊排，看到一家羊肉館就邁不動步子了。

“隨便，我沒什么忌口的！”

由于飯點還沒到，餐館中客人稀少，服務員們聚攏在一起聊著天，看到客人來了，也不積極，老半天才有一位懶洋洋地拎著菜單過來。

賈格爾點了沙蔥煎蛋和水煮羊，韓云要了一份羊肉抓飯。

“不來點酒嗎？”韓云看到菜單上有當地傳統的白酒，還有名字奇怪的啤酒，他剛死里逃生，就想喝一點給自己壓壓驚。

“你隨意啊，我是穆斯林，不能喝酒。”賈格爾道。

“多花酒是什么東西？”韓云朝服務員問道。

“一種牛乳奶酪和碳酸飲料調和的飲品。”

“有酒精嗎？”

“沒有。”

“給他來一份。”韓云指了指賈格爾道。

“我不喝那種甜膩膩的玩意兒，我要喝紅茶。”穆斯林抗議道。

“你就當陪我了，好歹里面有個酒字。”韓云又給自己點了一份當地的白酒。

沒過多長時間，酒飯端上餐桌。

水煮羊類似中國的手扒肉，肉質軟糯，沾上當地特有的香料，吃起來香而不膩，沒有一點膻味。

韓云只嘗了一口，就表示自己也要加一份。

賈格爾看著他面前份量頗大的羊肉抓飯，皺起眉頭問道，“能吃得完嗎？我們穆斯林不允許浪費的。”

“你們穆斯林規矩真多，不會是以真主的名義心疼錢吧。”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賈格爾朝服務員招了招手。

“我這位中國朋友特別喜歡你們這里的水煮羊肉，再加一份能不能優惠點啊？”

“這我得請示老板。”

不一會兒一名戴著小圓帽挺著大肚子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

“您真的來自中國？”老板的中文不錯。

“我靠，這種小地方竟然有會說中文的人！”韓云驚訝道。

“有什么奇怪的，我老丈人就是內蒙古人。”

“嫂子呢，趕緊請出來見一面啊！”韓云熱情地跟老板握了握手。

“她去白沙瓦進貨了。”

“那真是可惜了。”

“再加一份水煮羊肉，我請！”老板對服務員喊道。

“您不跟我們一起喝點？

“穆斯林不能喝酒，你們慢用！”老板并不擅長人際交流，他叮囑好客人們有什么需求盡管吩咐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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