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這就是我的命。”文森特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還要感謝上帝，讓我死前遇到了你，否則就白來這塵世走一遭。”

李海雅不再說什么，只是靜靜地把男人摟在懷中，晶瑩的淚珠一點一滴跌落在他裸露的胸膛上。

幾分鐘以后，一輛摩托車在診所外熄滅了引擎。

“你快從后門走！”文森特聽到動靜，顫抖起來，他瀕死的生命突然充滿了力量。

李海雅還沒有反應過來，金少已經提著槍走了進來，他一身淤泥，褲腿還滴答著水，像剛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你別過來！”李海雅拿起鋒利的手術刀，毫無懼色地喊道。

“求求你……放過她……你要找的人……在龍源路37號……地下室中。”文森特嘴唇發白，臉上毫無血色，說話已經變得非常困難。

金少看到他腹腔上那可怕的傷口，知道美國人已命不久矣。

他放下槍，走出了診所。

外面陽光十分明亮，這個地方似乎永遠沒有春天，陰冷剛剛退卻，酷熱就卷土重來，金少呆呆站立著，渾身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魚腥味，街上熙熙攘攘，不少人朝他投來好奇的目光。

對于殺戮他真的厭倦了。

不久，診所中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他把它當成了祁雨霏的哭聲，他想象著死去的是自己。

金少騎著摩托趕到了文森特的住處，從地下室中救出了靜怡。

“大叔，你怎么搞成了這個樣子？”女孩兒見到他的慘狀，不忍直視。

“你回家吧。”金少嘆了口氣說道。

“美國人呢？死了？”少女仍在喋喋不休，“我就知道他斗不過你，但說實在話，這個人挺有意思的，不算特別壞。”

“趕緊走吧，吵死了！”金少不耐煩道。

“喂，大叔，我被綁架還不都是因為你。”靜怡被他蠻橫的態度惹惱了。

“現在我們兩清了，你撤吧，我要在這里洗個澡。”

“我幫你搓背吧。”靜怡挽起袖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如果你有其他方面的需求，我也可以滿足。”女孩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說道。

“別胡鬧了，去找你爸媽，他們快急死了。”

“我沒有胡鬧，我對你是真心的，祁雨霏姐姐能做的事，我都可以為你做。”她用一種曖昧的眼神看著強壯的男人。

“夠了，沒有人能跟她相提并論！”金少吼道。

“真是的，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女孩兒氣鼓鼓地離去了。

金少在浴室中搓著澡，溫熱的水，洗出了身上一道道傷口，左肩膀傳來一陣陣鉆心的痛，完全發不上力，搞不好肌肉撕裂了，男人忽然靠著瓷磚墻哭起來，從懂事起，他就再也沒有落過淚，今天不知怎么了，眼淚如同黃河潰壩怎么也止不住。

整整洗了半個多小時，他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走到文森特的櫥柜前，挑了一套衣服，穿在身上肥大無比。

金少抵達帕堤潘旗下的娛樂會所時，流氓頭子正在開Party，大廳中光怪陸離，群魔亂舞，小弟們一個個懷抱美女，興高采烈，干杯聲，吵鬧聲，吹牛聲不絕于耳。

“靠，主角來了，大兄弟快坐到這邊來。”帕堤潘看到女兒的救命恩人，好像看到了自己過世的親爹。

“祁雨霏在哪里？”金少并不領情。

“樓上501豪華套房，那么著急見你女朋友啊，喝兩杯再走唄。”

“你們盡興。”

金少說罷，往電梯口走去。

“都結束了唄！”祁雨霏依偎在金少懷中良久才抬起頭。

“嗯。”

“你不是很高興啊？怎么回事？”祁雨霏覺察到男人的異常。

“他也愛上了一個女人。”

“誰？”

“美國殺手，我永遠忘不了那個女人看向我的眼神，冷冰冰赤裸裸的仇恨就在那晶瑩透亮的眸子中閃動著。”

“你變得多愁善感了。”祁雨霏道，她轉念一想，其實他從來都是個感性的人，甚至比自己還要細膩，可他一直做著的，卻是最血腥最暴力的事，她無法想象，金少是怎樣在兩者之間找到平衡的，亦或是那平衡根本就不曾存在。

“我們離開這里吧，你需要一片世外桃源好好休養。”祁雨霏輕輕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他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的胳膊怎么了？”

“說不定韌帶或肌肉撕裂了。”

“我們去醫院看看吧，如果放任不管很可能會落下殘疾。”曾經作為業余運動員的祁雨霏自然知道這種傷病的厲害。

“我想先睡一覺，休息一下。”

“好的。”女人閃開了床邊的位置。

“我要你陪我！”男人拽住她的手說道。

祁雨霏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你這樣能行嗎？”

他從來沒有這么強過，祁雨霏到了好幾次，他才終于釋放了，沉沉睡去。

張進坐在會所外的車上，叼著煙，注視著進進出出的流氓，他受夠了警察們的不作為，心想幸虧當年沒進入公安系統，如此瀆職懶散，連他這么佛系的人都無法忍受。

林處長這個人也真是，上次自己明明向他匯報了帕堤潘跟人接頭的情況，明眼人稍一分析就明白金少肯定在這個方向，不知呂剛后來給他灌了什么迷昏湯，還是這哥們在宋猜那里真有新發現，總之，還在錯誤的道路上狂奔著呢。

今天上午張進借口出來散心，壯著膽子來到帕堤潘經常出入的會所，走了狗屎運撞上了金少。

目標進去已經半個多小時了，八成會在里面待很長時間，張進覺得一個千載難逢立功受獎的機會落在了自己手中。

他本來打算通知呂剛的，但想到刑警隊長種種反常的行為，還是算了吧。

于是直接撥通了林海洋的電話。

“阿進，什么事？”林海洋好像在盯梢，聲音壓得很低。

“我看到了金少。”

“什么？在哪里？”

“華泰國際。”

“你確定是他？”

“處長，我和吳濤跟這個家伙打過幾次照面，絕不會認錯人的。”

“你監視好了，不要逞能，我們離你那邊不遠，估計半個小時能到。”林海洋叮囑道。

“明白。”

“呂隊長知道這事了嗎？”

“我們沒在一起。”

“先別告訴他了，我們單獨行動。”林海洋可不愿意到手的功勞，讓警察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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