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讓韓云說得眉飛色舞，“哪有哪有，能打上職業聯賽就燒高香了。”

“阿姨，我們路過此地，無處留宿，可否在店中捱一晚，當然不會白住。”韓云掏出兩千韓元放在桌子上。

“這里只有一間臥室，沒有多余睡覺的地方。”老太太道。

“我們不需要床，您要信得過的話，就在這里靠著墻打個盹就行，畢竟比外面荒郊野嶺吹著海風強。”

“那就委屈你們了。”

老太太收拾完餐具，將四個條凳兩兩并起，又拿了一套舊被褥給他們墊在上面，算是勉強有一個能躺的地方。

李宗海久經沙場，心大無比，躺下之后，很快打起呼嚕。

韓云卻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一方面擔憂著金受成的安全，另一方面又思慮著葉迪娜獨自一人過得好不好。

明亮的月光透過老舊的窗棱子照射在店鋪的地面上，像落了一層雪。

想到花費了兩年多時間，在巴基斯坦經營的風水寶地一朝被毀，大哥賈格爾全家慘遭橫禍，他心里生出一股深深的悔意。

“以后，一定要做獨行俠，不跟任何人發生親密關系。”

定下這個決心后，韓云才勉強睡著，不過大腦中仍一片混沌，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在夢里層出不窮。

天還沒怎么亮，他又醒了過來，總感覺心煩意亂，平日里那種冷靜從容全無蹤影。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韓云下意識把手伸到腰間，去摸警察那把槍。

老太太蹣跚著步子從臥室走出來，咯吱一聲，打開了門。

“李秀珍，不好了，你兒子出事了。”外面傳來一位老者的聲音，他剛從市殯儀館上夜班回來。

“怎么了？宋哥。”

“昨天晚上，國情院的人送來一具尸體，非要立即火化，我瞟了一眼，哎呀，讓人揍得別提有多慘了，渾身血淋淋的，頭骨都變形了，再仔細一瞅，媽呀，這不是你家金受成嗎？好在館長堅持原則，無論對方如何威逼利誘，沒有家屬簽字確認，就是不予火化，那伙人狗急跳墻，要不是有個采寫殯葬行業現狀的記者在場，我估計他們都得開槍打館長，總之，你現在趕緊過去吧，說不定還能見上最后一面，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那伙人可惹不起。”

老宋走后，李秀珍一下子癱坐在地，兩行濁淚從眼眶中流下，“早就讓他老老實實打魚，非要干這些偷雞摸狗的事，這次報應到頭上來了。”

老太太嚎哭了幾聲，忽然站起身，徑直往村里去了，連店鋪中的兩個陌生人也顧不上了。

“金大哥，真的死了？”李宗海剛睡醒，腦袋還有點迷糊。

“走，去殯儀館看看。”韓云疊好被褥，拽著李宗海走出小店，兩人沿著山間小路往市區方向疾行。

“二哥，你有什么計劃？”

“先搞清楚金受成是怎么死的。”

“然后呢？”

“宰了那幫害他的王八羔子。”

“我們剛到韓國就攪得天翻地覆，恐怕以后這個地方也待不下去了。”李宗海不無擔憂地說道。

“本來我就不喜歡這個國家，大不了再偷渡去日本，這個鳥地兒真落后，光靠兩條腿走到殯儀館，豈不得猴年馬月。”

韓云正說著，前方岔路口上駛過一輛冒著黑煙的農用三輪車，兩個戴著草帽的農民，穿著臟兮兮的衣服，剛下地回來。

韓云站在路中央，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西八，你有病吧！”開車的農民口吐芬芳。

“我想買你們的三輪車。”中國人道。

“這可是非賣品，我們干農活用的，神經病吧你？”

“兩百萬韓元！”韓云從口袋中掏出錢，在他們眼前晃了晃。

“哥，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兩人迅速表演了四川絕技。

“都歸你了。”韓云把錢按在駕駛員手上。

“好的，好的，趕緊把水桶搬下來。”他點頭哈腰道，順便朝小弟腦袋上拍了一下。

兩人抬著水桶慌慌張張想要跑路，生怕對方反悔。

“站住。”韓云像想起什么似的說道，“把你們的衣服和帽子也留下，一萬塊。”

韓云和李宗海換上農民的衣帽，又從附近田地中找了點草木灰抹到臉上，開著農用三輪車飛奔下山。

結果剛進市區，就被兩個騎摩托的交警盯上了。

“路邊停車！”一名交警將摩托車開到了三輪前面，另一個則在側翼，完全阻攔了他們可能逃跑的路線。

“這他媽是怎么回事？要檢查駕照可就慘了。”韓云懊惱道。

“韓國好像不允許農用車輛進市區。”李宗海道。

“操，你他娘不早說，害我白白損失了那么多錢。”

“你們還不停車嗎？想開多久啊？馬上靠邊停車，接受檢查。”交警見倆人還若無其事地聊著天，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大哥，怎么辦？”

“我視他們如草芥，插標賣首而已。”韓云以為自己胯下是赤兔馬，當即將油門擰到底，想把前面的摩托撞翻。

可惜三輪加速之緩慢大大超出他所料，只聽發動機嘶吼著，噴出陣陣黑煙，卻連摩托車尾巴也沒碰上。

唯一的作用，是在風的加持下，把側方交警的臉熏了個愨黑。

“媽的，趕緊停車！”交警抽出了執法棍，準備趁著早晨街上人還不多，把這兩個不懂事的農民揍扁。

危急關頭，韓云瞥見右側有條小路通向樹林，急忙轉彎往人少的地方而去。

交警本來還有所顧忌，害怕打人的場面被好事者撞見，這下好了，可以敞開懷揍這兩名不知好歹的家伙了。

“準備換坐騎。”韓云看到公路已完全被樹木遮擋，踩住剎車，熄了火，笑呵呵對李宗海說道。

“下車，站到這里來。”交警們停好摩托，提著警棍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

“你打哪一個？”韓云問道。

“我揍那個胖的吧。”李宗海道。

“好吧，那我揍臉黑的那個。”

“你們倆嘀咕什么呢？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囂張的農民。”一名交警見兩人未露懼色，心中有點詫異。

“我們感覺交警同志想要比武，所以在分配對手，能點到即止嗎？”韓語無情嘲諷道。

“這可由不得你們。”胖交警將棍子在手上敲了兩下，飛速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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