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地當縣長的時候，也有過這種考慮，但得到的回報往往是錢吃了虧，人吃了虧。”孫紅巾惱恨，回頭又問，“你們是怎么保證一部分老百姓沒有參與到破壞建設計劃中去的？”
　　周明亮回答說，依靠基層黨組織。
　　他看出來孫紅巾對于群眾的不信任，但她的不信任，說白了是手段的不合格。
　　孫紅巾果然對周明亮的回答不滿意。
　　“我都聽出來了你還沒聽懂？”孫君宵嘲諷，“這小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兒，你真當他什么都不懂呢？他說的依靠基層黨組織，說明白點其實就是‘恩威并用’四個字，你從團委一下去就擔任副縣長，比起這小子，你欠缺基層工作的手段。”
　　“這倒是，”孫紅巾呵呵一笑，“你周明亮在巴臺鎮的舉措可是聲名在外，我們市委召開常委會的時候還有人說你一個副書記，還是個破格上去的，居然把一把手二把手逼著去了黨校，你是黨政一把抓。”
　　周明亮不否認。
　　“孫部長也去過巴臺鎮，您看我們那地方經得住趙萬海崔振江胡鬧嗎！”周明亮趁機告了一狀，“這還沒上任趙萬海就把七大姑八大姨給孫子買玩具的錢變成油票拿來找黨政辦想報銷，崔振江根本不管經濟發展，只想著兩年之后接任鎮黨委書記，就靠他們，巴臺鎮六萬多人民群眾怎么辦？”
　　他進一步闡釋：“群眾當中的確有因為受教育水平和環境而有各種壞心思的，可斗爭不就行了嗎，不能因為這么一小撮，就把全鎮那么多好人忽略了。”
　　孫紅巾對這一點不置可否，但卻警告周明亮這么做或許會前途盡失。
　　“我怕什么，我能當黨委副書記已經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這輩子就算到退休再也不能升一級，那我也是副科級干部。”周明亮毫不在意地道。
　　孫紅巾和孫君宵不由面面相覷。
　　孫君宵質問道：“你就不想當縣長縣委書記？”
　　“我要先有那個能力，然后機會合適的話，我當然也想到更高的平臺！”周明亮說道，“我小的時候就一直沒想過要當什么大官，我們學校老師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我就想這輩子能當個基層的連長，哪怕在風雪彌漫的邊關也沒關系，我知道那會很辛苦，可想想鐵骨鎮守邊關，那是何等的風流，我就認為我的理想并不小。”
　　“你先別著急！”孫紅巾訓斥道，“你這么想，恐怕對不住鄭逸平對你的培養，他可是非常看好你的，你總不能只顧著自己的小理想，忽略了領導對你的重視吧。”
　　“鄭書記是很重視也很關照我，但是，也沒那么明顯吧？”周明亮撓著頭。
　　孫紅巾長嘆一聲說道：“我終于知道什么叫瓜娃子了。”
　　她這才給周明亮介紹鄭逸平派他到縣里來的用意。
　　周明亮的下一步，肯定是鎮長，不管留在巴臺鎮還是調到別的鄉鎮，他都會被鄭逸平放在重點培養的名單里面去。
　　“到了鎮長鎮黨委書記這個層次，你既要有在鄉鎮做事的能力，還要有足夠的威望，這兩點我看你都有。但你忽略了一二把手的另外一個不得不重視的能力，那就是跑撥款！”孫紅巾嘆道，“鄭逸平明顯把你派到市里，還是在年底，是為了讓你趁著能到梁書記家里擺放的機會，多認識一些人，多接觸一些朋友，好為你將來到縣里市里跑項目打好基礎，你居然一點也不理解？”
　　周明亮完全是茫然不解。
　　他沒有人給他提醒這些，什么都要靠自己去摸索。
　　能摸索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已經十分具有政治天賦了。
　　孫紅巾這下都不忍心責備他了。
　　“農家孩子就是這一點不好，經常在機會面前錯過抓住的勇氣和眼光，”孫紅巾道，“我建議你找個機會調到市里，最好在鎮長鎮黨委書記任上，就考慮并跑好這個關系。否則，你一輩子只能在鄉鎮下力氣，這并不利于你最想要的鄉鎮建設。”
　　這話是好話，必須心悅誠服地接受。
　　“可我哪來關系啊，過年想給領導拜年，都不知道到哪去。”周明亮悻悻道。
　　孫君宵不由戳了一下他的腦門兒。
　　你是不是完全沒考慮自己在什么地方？
　　市委宣傳部長的家里你來了，待會兒又要去市委書記的家里。
　　再加上看好你重用你的鄭逸平，你還缺人脈？
　　“關鍵要看膩怎么經營了。”孫紅巾再無法教他，于是說起孫君宵的感情問題，她直言詢問周明亮有沒有這方面的資源。
　　有。
　　“但還是在門口那句話，他們真不配。”周明亮鄙夷道，“上課大部分時間用來吹牛，一下課就找各種關系，人到中年了非但不接地氣，反而越來越清高，這種人或許前途還不錯，但人品很欠恭維，真要把孫老師介紹給他們，那就成了大惡人了。”
　　孫紅巾不由氣道：“我不催著她你看能行嗎！”
　　“別，我還真覺著周明亮進門之前跟我說的一句話有道理！”孫君宵道，“與其冒那么大的風險，我不如只懷孕生孩子就行，要不然，天知道會鬧出多大的麻煩。而且，你也不看你的地位，人家沖著這個來，我們還要把人家當一家子？”
　　孫紅巾恥笑不已道：“就你這模樣和性格你上哪找那么一個人去。”
　　孫君宵聳聳肩。
　　周明亮不好接這些話題，而且今天收獲的已經很多了他還需要咀嚼。
　　就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
　　安莉打過來的。
　　“有人來我們鎮考差了，是南韓的一個公司，我跟你說過。”安莉奇怪道，“可還有個立本生物科技投資公司，這類公司我們都知道，一般都必須先確定數倍甚至數十倍的利潤的目的才肯出手，他們在我們這個一個窮地方，能有多少利潤？”
　　周明亮問她：鎮政府是怎么接待的。
　　“還能怎么接待啊，市招商局的領導和縣招商局的局長都陪同著呢！”安莉道，“可我總覺著不保險，你覺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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