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亮給出的回答讓他們完全沒想到。
　　周明亮考慮了一下道：“主要考察一下各級供銷社。”
　　兩個大領導面面相覷。
　　他們都快忘了這個單位了，考察它干什么？
　　“中藥材種子的選取和培育，種植過程中的各項數據監測，收貨后的統一收購，這都需要一個部門去統籌，這肯定是三縣縣委縣政府的工作，但具體怎么做，做什么，還是讓供銷社來辦吧。”周明亮明確告知，“到時候，我可是要建議市委市政府調換，三個縣的各級供銷社分別奔赴別的縣進行收購工作的！”
　　冷正文大笑，這下他完全放心了。
　　“我聽你們鄭書記說，你小子抓原則是翻臉不認人，但沒告訴我你小子提前準備工作做的這么好。”冷正文沉吟一下表態，“我們撫首縣完全贊同你的這個建議，這樣吧，既然你們要考察，干脆我來打報告，你也統籌一下各級供銷社的工作，這個老單位我是很有感情的，要是能激活一下那就更好了。”
　　周明亮搖搖頭，他就是傻子也不敢接這么大的任務。
　　“我們縣府辦領導會統籌定遠縣各級供銷社，冷書記和常縣長也要拿出得力的干部啊。”周明亮婉拒。
　　常寬心里感嘆，難怪人家那么年輕就被市委縣委領導看重，頭腦清晰手段干凈，這是個人才。
　　于是在縣委辦食堂隨便吃了個飯，周明亮留下大部分人員，只帶著三五個人，其中還有一個是撫首縣的向導，
　　當晚，常寬打電話詢問，向導很佩服。
　　“周主任確實是個能辦事的干部，到了鄉鎮人家只問兩件事，具體負責這項工程的人是誰，牽涉到的村子的主要經濟收入來源，然后就直接到各村去走訪。走訪對象也很有意思，首先是村委會干部家，然后是村里的貧困戶，最后是村里外出打工，留下老弱病殘的人家。”向導很佩服地匯報。
　　常寬放心地睡了一個好覺。
　　次日一大早，周明亮讓留在縣委招待所的隨行人員立即趕到他去的鄉鎮。
　　冷正文沒明白。
　　你們不是在那邊嗎，怎么還會進行第二波走訪？
　　“第一是為了穩定當地人的情緒，老百姓要看到政府對這項工程隊重視程度才會重視。”周明亮通報道，“第二，要制造一種緊迫感，發動群眾盡快從春節的懶散中走出來。第三，有幾個村很不像話，村干部家，在擔任村干部之后生活情況迅速好了起來，當地鄉黨委在我們離開后就會去跟村里人談土地承包甚至流轉的問題，他們肯定會伸手。”
　　冷正文大怒。
　　“我來當這個第三波調研人員吧，既要緊鑼密鼓又要嚴肅認真，絕不允許村霸從中攫取老百姓的應得的利益，在這件事上誰伸手我們砍斷誰的手，沒有商量的余地。”冷正文表示。
　　這項工作做好了他的前途就沒問題了。
　　他沒有鄭逸平那么雄厚的背景，也沒有鄭逸平那么好的履歷，但干好了跨縣域中藥材基地的工作，一個常委副市長跑不了的。
　　但常寬卻冷笑著告訴他，周明亮這小子城府不是一般的深啊。
　　“他這是在我們撫首縣考察，同時通過他們那個縣府辦副主任的嘴，讓他們定遠縣縣委縣政府提前做一些工作。”常寬憤懣道，“我們是反面教材，定遠縣卻可以照貓畫虎。”
　　冷正文不同意。
　　“看著吧，最根深蒂固的問題，那小子會放在他們定遠縣解決，給我們遙遙喊話。”冷正文道。
　　常寬沒搞明白。
　　還能有什么比人出了問題更大？
　　連著一周，周明亮帶著考察組在撫首縣考察，考察的結果，第一時間通知當地縣委。
　　冷正文也不小家子氣，迅速給定遠縣招遠縣縣委通報過去。
　　鄭逸平立即要求縣委辦和農業農村工作委員會，連同農業局，林業局，按照周明亮考察的結果，立即入住巴臺鎮，周明亮發現了什么問題，他們就對照什么問題進行就地指導。
　　這下可把巴臺鎮的干部忙壞了。
　　趙萬海作為鎮黨委書記要統籌巴臺鎮的工作，他還不能去村里盯著，崔振江可是要去駐村的。
　　且不說別人，趙萬海親自處理鎮黨委的日常，都累的整天瞇著眼睛，見了人就問：“周明亮怎么還不回來？”
　　他原本以為一把手就是坐著看文件簽字就行，現在他知道，這個位置真不是謝謝算算就行了。
　　再加上大量的責任壓下來，壓的他大半夜睡不著。
　　這就讓趙萬海堅定了一個想法，做事還是得讓周明亮他們去。
　　“我就沒那個本事啊，不做事肯定要被撤換，一做事就出錯，那還不如讓人家有那本事的人上呢。”趙萬海嘆息。
　　崔振江也一樣。
　　到了村里，他才知道看著簡單的工作有多難。
　　比如發動群眾討論，周明亮在的時候，他就往村頭一坐，村里的老人們立馬圍上去，大家有什么話敢直說。
　　可他在村里，不知怎么弄的，反正很少有人會跟他說真話。
　　“群眾工作，那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晚上給崔泉打電話的時候，崔振江嘆道，“周明亮人家就能讓老百姓說真話，我們再怎么努力，總有一種隔閡，我們不想跟老百姓直接說，老百姓也不愿意和我們說話。”
　　崔泉道：“所以你現在知道基層工作不好搞了吧？”
　　崔振江道：“有時候我都在想，黨務工作一直交給周明亮去搞，我只要利用他大號的基礎搞好經濟，我就不可能出什么錯。”
　　崔泉沉默許久才說：“那你這輩子都別想主政一方。”
　　“那是小說里的主角想的事情，我只要到退休能當上副縣長，就已經是燒高香了。”崔振江反倒很自覺。
　　沒有那個能力去承擔天大的責任，做幾千幾萬人的工作你就別想當領導幾千幾萬人的領導。
　　這不是沒出息，這是有自知之明。
　　鎮黨委的其他人也很別扭。
　　組織委員龐洪沒去駐村，可組織方面的工作壓的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他感覺，自己現在最希望周明亮能趕快結束考察回到巴臺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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