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急著討伐人家，你考慮一下自己。”家屬拿過來一個大蘋果提醒。
　　書記驚訝，我有什么好考慮的？
　　他父親在旁邊來了句：“你先別考慮幾十萬元的損失，你先考慮考慮自己的前途。”
　　啊？
　　“你這是用周家村那幫廢物，綁著人家周明亮給你妥協，人家不妥協，就意味著你綁定不了。這個人路子很野，區里有的是人家的關系，人家對你有看法，你還能進步？”他老爸搖著頭道，“我去年就警告你，首次合作別跟人家弄虛作假，你還讓果農把大量不合格的蘋果夾雜在合格的蘋果里面，你這是商業欺騙，人家公司是要賺錢的，你給人家造成一定的損失，說不定還造成信譽損失，人家能把你當回事？”
　　可是那么大的公司，就十幾萬斤不合格的、大小不符合標準的水果都處理不了？
　　“我看就是不幫忙，說句話這件事就過去了，這個人做事有問題！”書記惱怒道。
　　是啊，周明亮做事怎么能沒有問題呢。
　　出了名的不幫自己人。
　　哦，是“自己人”。
　　家屬把那個蘋果遞過來問道：“這種蘋果符合不符合人家的要求？”
　　符合啊，這絕對是標準以上的好東西。
　　“那你們鄉黨委鄉政府留下幾萬斤這種好蘋果，給人家把大量的爛蘋果，小蘋果，有蟲的蘋果塞進去，你覺著合適嗎？”家屬責問道，“你光讓人家履行社會責任，你們履行商業責任了嗎？”
　　這，這不是一回事啊！
　　“我們留下這些蘋果，不也是為了，為了，這個，跑關系，給他們開拓商路嗎。”書記尷尬地道，“再說，就幾萬斤那能有什么用，他們收這種蘋果不還是按照一般的市場價格收購？”
　　這就完全沒法談了，難怪周明亮不客氣。
　　巴臺鎮生產的最好的藥材，鎮政府一斤也沒留下，全部給人家制藥廠送去，周明亮唯恐制藥廠覺著賣給人家的藥材不好。
　　片區黨委在藥材出售的過程中，別說吃好處，自己掏錢跟著人家跑來跑去，陪著笑臉怕人家挑我們的產品的毛病。
　　鄭逸平堂堂市委常委，親自陪著人家的質量員往返于唐都和鎮遠市之間，幾個來回連鞋都磨破了。
　　合作社的農戶們也沒有一個虧心的，最好的藥材拿出去給人家，自己家留一點質量最差的，品相最差的，整個過程恨不得拿顯微鏡放大給人家看。
　　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不是一錘子買賣，要讓人家企業有錢賺，讓人家覺著我們是真心實意和人家做生意而不是占便宜。
　　可果品公司遇到的奇葩太多了。
　　違規使用農藥的，十斤合格的蘋果里面夾雜了三斤被蟲蛀的，死纏爛打道德綁架也要讓公司把根本賣不出去的小蘋果按照市場價吃下去的。
　　就這還不是最無恥的。
　　果品公司離開的時候，鄉政府還有人說“你們賺的是大頭”。
　　意思就是我們已經對你們很好了，你不要覺著不知足。
　　這些事情，年前周明亮沒理睬，他覺著過年期間那些二百五應該會找他來跑關系，哪想到人家壓根沒那個打算，還抱怨他絕情不給老家爭取好處。
　　撫摸著陸瑤的秀發，周明亮嘆道：“有人不相信某些地方的投資商被逼著跑路的事情，我是堅信不疑。”
　　陸瑤抬起頭白了一眼，不看人家正在做什么？
　　“才剛剛練習呢，小心弄壞你。”陸瑤警告。
　　周明亮把她拉起來，抱在身邊靠著，摩挲著小手道：“聊聊天就好了，哪能索取無度啊。”
　　“我愿意，我男人我不照顧好，那算什么事情啊。”陸瑤心里喜悅，又怕了下去，“看著點人。”
　　正在這時，郭美打來電話，她接到區里的值班領導的電話，才知道周明亮把家鄉給教訓了。
　　“那些不合格的水果也是有銷路的，你別弄得老家那些人又對你有意見，我要是沒辦法吃下去就不會收購，你別擔心，這點好處還是可以給他們的。”郭美啃著蘋果要求，“但你是不是該考慮洞房了？上學那會讓你摸你不摸，這都什么時候了還矜持呢！”
　　周明亮堅決不同意。
　　規矩就是規矩，讓那些愛占便宜還不領情的再沒規矩下去他們會更得寸進尺。
　　“完全按照規矩來，標準定高一點！”周明亮要求，“不符合標準的我們可以吃掉，但這是給他們的人情，不是我們的本分。”
　　“沒必要，就幾十萬元的利益，你劃不來跟他們爭吵。”郭美惱火。
　　“妹妹，你沒聽明白，他不是要為難誰，而是要給家鄉立規矩，要打著那幫人學好呢。”陸瑤喘口氣爬起來說明，“要帶著他們過好日子，但也不能忘了要叫他們當好人。”
　　郭美恍然，原來有這個想法。
　　“那好辦，你們別管了，但那個鄉某些領導很不是東西。”郭美罵道。
　　“這些人反而不用管，就隔著他們的素質，我們不用跟他們有太深的交往，也省得他們在升遷的關鍵時刻來找我們尋求幫助，他可是市委市政府都有領導特別賞識的人。”陸瑤笑道，“要不然，讓他們什么都順著我們的規則，要是有人被帶走，難道讓他去找王書記？”
　　這才是最有政治智慧的思路。
　　郭美佩服之至：“幫我多要幾次，回頭見面了姐妹倆再好好感謝。”
　　后半夜，周明亮抱著陸瑤回到她宿舍，精疲力盡的陸瑤還在說這件事。
　　周明亮哄著她睡著，自己也要回去休息，王妮大半夜打來電話，匯報了一個對周明亮很不利的消息。
　　鄉政府幾個副鄉長，和還沒出院的幾個黨委委員，在縣城搞了個小聚會，討論怎么架空周明亮。
　　周明亮一哆嗦，還有這好事兒？
　　“他們的意圖是，能跑來錢的書記才是合格的書記，所以他們想迫使周書記去縣里，去市里給鄉政府跑撥款，從而阻撓鄉黨委展開正常的人事安排工作。”王妮說。
　　她對此有點擔心。
　　周明亮要是被去縣里去市里跑錢拖住了，鄉黨委會可就亂了。
　　周明亮想了幾秒鐘，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想要撥款的話干嘛要去市里縣里。
　　市里還有點難度，縣里還用他跑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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