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耳邊傳來滴答滴答的水滴聲, 像是冬日寒夜里的雨聲,又像是流水沙漏的倒計時。
新出現這些記憶碎片像是流動著的一長串膠卷,膠卷的色澤是發舊變脆的昏黃羊皮紙質地,膠卷邊緣暈染著大片黑紅色干洞了的血跡。
姬野凌開始查看第一個出現的記憶碎片,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大概就是這具身體和諸伏景光的第一次相遇。
[ory 1]
記憶畫面中那名戴著耳機的少年的面貌正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看起來比上一次遇到赤井秀一時的年紀要稍稍大一些。
他看了一眼就判斷出在這段記憶中,年少時的自己處于julep的人格狀態。
自己是選擇了扮演julep的人格與諸伏景光產生聯系。
年少時的姬野凌似乎正位于組織的基地里,他坐在天臺的邊緣, 雙腿懸空。
【為什么每一次記憶返還時, 你都在天臺,你給我的感覺好像是你買股全空,基金變綠,打算就此跳下去。】系統不能理解姬野凌的這一奇怪行為。
【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為我喜歡高處吧。所以動畫制作組才每次都把我放在這里。】
身后的樓梯里傳來了一道腳步聲,記憶畫面中的姬野凌轉過了頭,背著貝斯包的諸伏景光從黝黑的樓梯口走了上來,他行走間從口袋中掏出香煙含在嘴里,用手擋了一下風,剛想要點燃,卻注意到了天臺上那道來自姬野凌的視線。
在看到姬野凌的臉之后,諸伏景光愣了一下,沒有其他原因,面前的少年看起來不過17,8歲,還應該是上高中或是大學的年紀。可是他卻出現在了這里。
這棟大樓是組織的基地之一,戒備森嚴,不可能會有與組織無關的人冒然進來,也就是說,面前的少年是組織的成員。
注意到了諸伏景光的視線,姬野凌彎了彎唇角,主動出聲打招呼,"晚上好,這位先生,我是玫瑰。"
面前的少年看起來很有禮貌,一言一行都不像是黑衣組織的成員 ,身上更沒有殺過人所沾染上的血腥氣。比起心狠手辣的組織成員,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享無警戒心的,單純不諳世事的孩子,甚至主動對著第一次見面的組織成員就毫不設防的說出了自己的代號。
諸伏景光猶豫了一瞬后開口說道∶"你好,我是蘇格蘭。"他本就是來到黑衣組織做臥底的,有組織成員主動靠近他,明明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因為這意味著他的工作有了進展,可是看到這個人是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孩子,諸伏景光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姬野凌聽到這個名字后,緩緩笑了起來,他從天臺邊緣站起 ,浩蕩的夜風將他的身軀吹的搖搖欲墜,諸伏景光開始擔心下一秒他就會從高樓的邊緣墜落下去。
看著諸伏景光眉宇間不經意間露出的那絲擔憂,姬野凌了然的笑了笑。向著諸伏景光走近,伸出了手。
"既然交換過名字了,那我們就是朋友了,很高興認識你,蘇格蘭,你是我在組織里的第一個朋友。"
諸伏景光想要反駁,姬野凌像是猜到了他想要說什么一般,先一步開口制止道。
"我知道你不是壞人哦,壞人是不會擔心我剛才會不會掉下去的吧,而且我很喜歡你的眼睛,讓我想起了一種藍眼的波斯貓,我很喜歡貓,無論是家養的還是野生的。"
影片中年少時的姬野凌將一只手指豎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睜著那雙明亮的琥珀色眼睛,對著諸伏景光wink了一下。
畫面漸漸淡去,初遇的記憶到此結束。
系統和姬野凌一起看完后,憋了半天,問出來一句。
【原來你是貓派啊。】
姬野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你抓重點的能力真是令我自愧不如。】
他不等系統回答,又再次投入了意識之海中,因為一個個的查看效率太低了,姬野凌索性一次性打開了所有的記憶碎片。
下一秒,姬野凌的意識恍如陷在渾濁冰冷的海潮中,在一個又一個極速閃過的記憶中浮浮沉沉。紛紛嚷嚷的嘈雜聲音像是倒灌入耳中的冰冷海水。模糊不清的低語聲中,只有滴滴答答的水滴聲格外明顯。
姬野凌沉下心去捕捉那些轉瞬即逝的畫面與聲音。一幕幕的粗略看過,有些記憶沒有畫面,只有雙方交談的對話聲。
"殺人我沒做過哦,我是研究型人才,該怎么說呢,算是跟電子設備打交道的黑客吧。"
"偶爾他們會要我去竊取一些情報,比如入侵哪一個國家的安全部門,拿到一些成員名單,看看組織中有沒有臥底之類的。"
"蘇格蘭你的臉色怎么那么蒼白,不是臥底的話,不用害怕我的。"
說到這里, 記憶中年少的姬野凌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肆意的笑了起來。
"是臥底也不用怕,如果是蘇格蘭你的話,就算哪一天我入侵拿到資料,證明你真的是臥底我也會幫你遮掩的。"
"你問我為什么非要說出一個理由的話——大概是因為我討厭這個地方,我想毀了這里吧。''
[ory 2]
深夜里寂靜的天臺,少年坐在那個危險的老位置上,諸伏景光站在他的背后,貝斯包佇立在不遠處的地上,卻沒有倒下。
諸伏景光的手指搭在貝斯的弦上,卻并沒有彈奏,只是用手指撩動著琴弦,發出單調的聲音,他低下頭狀似不經意的詢問少年最近一段時間怎么都沒有在組織中看到他。
少年收回了眺望遠方霓虹閃爍的繁華街景的目光,偏過頭盯著諸伏景光那雙藍色的貓眼,在確定面前這人是真心實意的在關心自己后,才笑了笑,慢悠悠的回答道。
"因為我的身體不是很好,有一種罕見的病,所以我只能偶爾出來吹吹風,更多的時候一個人呆在屋子里。"
諸伏景光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個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甚至有些殘酷的答案,微怔了一下。
姬野凌說完之后,又漫不經心的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更遠方的燈火之中,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種壓抑與落寞。像是被剪斷了翅膀,禁錮住靈魂,再也飛不起來的飛鳥。
"你知道嗎,玫瑰的花期很短,只有15天,我的命也是,我活不了很長。這么說來,這個代號和我還真是相配啊。"
他用極輕的聲音嘆道,像是在對著面前的諸伏景光說著,又像是自言自語的感慨。
[ory 3]
畫面跳躍到了亮著暖黃色溫馨落地燈的狹小客廳里,姬野凌正在吃著餐桌上色澤誘人的飯菜,他看起來很是矜持,吃起食物時的動作像極了一只貓,每次只用舌尖試探的嘗嘗味道,確定沒有什么異樣,才會全部咽下。
系著卡通圍裙的蘇格蘭坐在一旁,看起來這頓精致的食物全都出自他的手筆。他并沒有和姬野凌一同用餐,而是睜著那雙藍色的貓眼看著姬野凌,兩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大一小兩只共處一室的貓咪,一個藍瞳,一個琥珀瞳。
姬野凌的飯量看起來也很像貓,只吃了兩口就不肯再吃了,他把餐具推到一旁,向神色溫柔的諸伏景光問道。
"蘇格蘭,你聽說過流浪貓理論嗎"
"是棄貓效應嗎"諸伏景光好脾氣的回答道。
"不,是我自創的。所謂流浪貓理論就是,人們在街頭看到長得可愛的流浪貓時,總是會伸手逗一逗它,但是人類在逗完貓,滿足完自己的欲望以后就會頭也不回的離開,并不會真的把它帶回家。"
諸伏景光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他聽懂了少年話語中暗指的意思。
"說起這個,插播個題外話,你知道流浪貓和流浪狗之間的區別是什么嗎"姬野凌突然轉換了話題。
未等諸伏景光回答,他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如果有人逗完了流浪狗又轉身離開的話,死心眼的笨狗就會一直趴在那里等下去,等著那個人再回來找他,而沒心沒肺的流浪貓只會逍遙自在的去找下一個人類解悶。"
……你是想說自己是流浪貓嗎"諸伏景光沉默了一下,還是順著少年的思路,問了下去。
"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只是隨口聊起了這個話題。"姬野凌的表情看起來很是訝異。
"非要說的話,我當然是那個招貓逗狗的人才對。"
鏡頭一轉,姬野凌在禮貌的告別后,毫不留戀的推門而出,只留下諸伏景光一個人獨坐于屋內,他坐在昏黃色的燈光下,發了一會呆以后,找出了手機,在備忘錄上打下了一行字。
姬野凌在離開諸伏景光臨時居住的地方以后,并未走遠,停在了夜幕里亮起的路燈之下,攜帶的手機發出了滴——的提示聲,他伸手從黑色褲子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機。
姬野凌的手指滑動幾下后,原本空無一物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簡陋的空白圖標軟件,打開之后,出現在屏幕界面上的赫然是諸伏景光的手機備忘錄。
備忘錄里有很多個條目,都是以人名命名,比如zero,研二,陣平,班長,高明哥哥等等諸如此類,好像每一個諸伏景光在意的人都有在他的手機備忘錄里占據了一個單獨的條目。
最
記憶畫面中的姬野凌點了進去,備忘錄就在剛才又新增了一條內容。
-送他去上大學,參加他的大學畢業典禮(希望我能活著看到那一天)
少年又向上滑動了一下屏幕,重新翻看了一遍諸伏景光之前記下的內容。
—脫離組織的掌控,
洗凈履歷,過上正常的人生。
(但是他好像沒有家人了,離開組織之后好像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要不讓他大學畢業后考取警察吧,他的能力可以走網絡犯罪對策科的特殊錄取,過往污點的話,只要我和zero都保密就沒有問題的,說起來到時候還要提前和zero對好說詞。)
之后的內容,大大小小的目標與計劃都有,繁雜又冗長的瑣事把未來安排的滿滿當當。
片刻后,少年按滅了手機,伸手戴上了衛衣的帽子,寬大下垂的的帽檐遮住了他冰冷的雙眼。
他雙手插兜,穿過空無一人的十字路口,走向車站。
夜風卷起了他黑色外套的衣角,他孤身一人的影子被溫柔的月色拉的老長。
他想,他開始對這個游戲失去耐性與興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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