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愿意效勞, 這正是我的專長。/
諾亞憑空出現,彬彬有禮的優雅躬身。
它穿著一身干凈整潔的白西裝,井井有條,一絲不茍。它給自己擬態出的青年形象, 眉眼相當出色, 按理說看過便不會忘記, 可迄今未知,即使見過許多面,姬野凌仍對它的面貌感到陌生。這不對勁,他心中想到,自己并不是這么遲鈍的人。
系統做賊心虛地吹著口哨飄到一邊兩眼望天,看起來它早就知道諾亞的存在, 但只要姬野凌不問它就一直緘口不言,真虧它那不太聰明的腦子能一直忍到現在。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姬野凌微微皺了皺眉, 有一種被它們聯手欺騙了的微妙不悅。
/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人工智能。/
諾亞答的飛快。
[我又是誰?]
姬野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對自己身份的懷疑是從京都回程的列車上開始的, 那時隱約聽到的對話,模糊而不真切,如同平靜水面上的倒影, 輕輕攪動,便會漾的粉碎。
連同對話一同留存在腦中的,還有那道如同和藹長者一樣望向自己的溫和目光,穿透寒涼刺骨的深邃黑暗,遙遙注射他離去的背影。
被它所注視的瞬間, 姬野凌感覺自己有一點點難過, 如果心中涌現的那種情緒也算的上難過的話。他好像被這么注視過很多很多遍。可是他們素不相識, 他的記憶里也并不曾有么一個人陪過他。
/姬野哥哥做過夢嗎?我沒做過, 人工智能沒有夢境, 我也夢不到電子羊。/
/人們關于夢的解釋有很多種,比如反射內心的潛意識,或者平行世界發生過的事。/
諾亞的回答像是某種隱喻與暗示。
姬野凌的瞳孔不易察覺的收縮一瞬。他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回到東京的那天夜里,他將空調溫度設置在16度,只有冷氣呼呼作響的靜謐黑暗里,他用卷壽司的手法將自己團進被子里,伴隨窗外淅淅瀝瀝的秋雨聲,做了一個短短的夢。
夢里,他和臉都看不清的男人并排坐在長椅上等火車。冰冷的水泥汀月臺上空空蕩蕩,乘客只有他們二人,蕭瑟的風卷起枯黃落葉,吹至他們腳邊。很安靜,沒有人說話,卻并不覺得尷尬。
列車拉長汽笛駛入月臺,夢里的自己站起了身,可奇怪的男人仍然穩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姬野凌登上列車,拉開一扇扇重復的車門,路過一節節無人車廂,昏黃舊電燈嘶嘶作響,明明滅滅,光暈像水一般淌向遠方,列車仿佛變成了無盡的迷宮,無論他怎么走,都找不到列車頭。沒有微笑致意的乘務員和推著鈴鐺小車賣盒飯的銷售員,這節列車上的乘客只有他一個人。
車門正在緩緩關閉。蒸汽火車頭嗚嗚噴著白煙。列車要啟動了,姬野凌忽然有些著急。
“喂——”
姬野凌趴在窗邊吶喊,想要招呼那個男人一起走。不能繼續留在這里了,心里忽然很惶恐,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可他出口的話語卻被火車乍然加速帶起的尖厲嗚咽風聲所掩蓋。
男人看著他的臉微笑,目光溫和,仿佛在送別自己的孩子。
姬野凌忽然明白過來,這是一場告別。
從始至終男人都沒有打算上車,他不是和自己一起等車的乘客,他是來送別的。他的目的只是親眼目送自己登上這輛列車。
火車哐當哐當的駛出月臺。筆直鐵軌向看不清來處的盡頭延伸出去,像是指引命運的絲線一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姬野凌透過
車窗向外看去,巨大月輪倒垂在城市的縮影中,暖黃月光如細沙一般從天空緩緩降下。晚風一吹,月亮消失了,半邊城市也消失了,沙塵隨風揚起,嗆起滿面塵埃。
這座城市正在沙化中瓦解,崩塌湮滅,只有火車是唯一的逃生工具。它如同鋼鐵的長龍一般堅不可摧。去往未知的一個又一個站臺。
姬野凌忽然想起了留在車站里的男人。他呢?他向后看去,目之所及已經看不到一棟建筑了。
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出來,他的半邊身體已經崩潰消失,化作飛散的沙粒,注意到姬野凌回頭看來的目光,他勾起唇角,揮了揮手。
又是一股呼嘯沙塵席卷而過,身后的世界只剩下無盡的純白,站臺消失了,世界也消失了,火車沿著單向鐵軌行駛在永無止境的白與黑之間,漸漸的,時間消失了,意義也消失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列車發出了進站時的冗長汽笛聲,一座嶄新的站臺出現在了前方,它和姬野凌登上列車的那座站臺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姬野凌睜眼時,清晨的第一縷日光透過沒有拉嚴密的窗簾映在他的臉上。天際邊緣泛著清冷的蔚藍,枕邊手機鬧鈴還有一分鐘才響,姬野凌在指針變動跳躍前關閉了它,然后靠在床頭浪費了15分鐘時間,默默回憶了一下剛才的夢。
夢是潛意識的意像,或者現實的倒影。
姬野凌思緒回籠,轉頭盯向諾亞。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我什么都沒有說哦。我只是在探討仿生人會不會夢到電子羊。/
諾亞狡黠的笑了起來。
他可比系統狡猾多了,也更難應付。
姬野凌看了一眼還在旁邊吹口哨的像個少年癡呆一般的電子羊,在心里評價道。
/它只是出了點事故,搞壞腦子了。留下我,就是為了防止出現這種情況。/
諾亞跟他一起看向系統,輕聲解釋道,兩人的視線太過明顯,系統終于察覺,扭頭看來,臉上寫滿天真與無辜,以及明晃晃的四個大字。
【看我做咩?】
姬野凌遠遠揮了揮手打發掉它,
/制造我的主人在我之前發明過一種dna探查程序,能夠通過皮膚和血液追查這人的祖先。/
諾亞轉而說起起了另一件事。姬野凌沒有打斷它。他已經猜到諾亞想要說的是什么了。
/這個程序也被儲存在我的系統里,以前我查過很多人,追根朔源,每個人都能找到一條關系鏈,從過去流傳到現在。它就像是一根紐帶,即使他們之中的某些人,終其一生未曾蒙面,素不相識,但只要紐帶還在,他們就與這個世界擁有聯系。/
[但只有我沒有?我的關系鏈上空空蕩蕩,只有我一個人?]
姬野凌懶洋洋的反問。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知道這個信息。/
姬野凌嘆了口氣。
[你都說的這么明顯了,再怎么猜也猜到了。不如說,比起這件事,你原來真的不是我制造的這件事,才更讓我驚訝。]
姬野凌早就知道,自己是制造不出諾亞的,無論過去或是現在又或者未來,雖然在他的記憶里,julep使用過諾亞,但也僅僅是使用。
/是啊,我屬于勞務派遣人士,姬野哥哥你向主人借了我來打工。/
提到這個話題,諾亞明顯輕松很多,也能透露很多,笑嘻嘻的點頭承認。
因為是打工社畜,所以就要抓住一切機會合理摸魚,上班時段抓緊一切時間睡覺,老板不召喚從不主動出現。諾亞還真是習得社畜如何長命百
歲的精髓。
姬野凌的臉色漸漸黑了下來,這就好比老板帶頭996加班加的快要二度猝死的時候,扭頭發現自己的員工隊伍里藏了一只渾水摸魚的咸魚。老板開門它上車,老板夾菜它轉桌。
/我沒有在偷懶,只是因為我是不應該出現于這個時代的科技產物。從出現的那一刻起,無聲的戰爭就會進入白熱化階段,時間流速會加快,所以只有前置條件滿足,我才會蘇醒。/
諾亞解釋道,它看向姬野凌的眼睛,豎起手指。
/1:哥哥你已經見過宮野志保。
2:諸伏景光確認存活,逃離動畫組為他選擇的死亡命運。/
/你看一眼論壇。/
諾亞說完,好心的幫姬野凌調出論壇。明明是系統的東西,他卻用的得心應手。
動畫已經更新,視頻封面的圖片上。
陰暗房間里,唯一的光源是從頭頂直射而下的白熾燈。燈光在地上形成的橢圓光暈,姬野凌以一副被審判者的姿態,雙手反銬在身后椅背上。他低垂下了頭。發絲遮蓋住眉眼,表情被陰影所掩藏,
標題是暗紅色的幾個大字。
——《藏在陰影中的過去》
【媽媽來了!媽媽來晚了嘛???】
【等等,這個封面!我有不好的預感,凌這是進監獄了嗎?】
【標題也不太對勁,陰影中的過去,一聽就不是什么好詞!不要啊!刀子噠咩x】
姬野凌怔了一下,封面內容明顯是剛發生過不久的事情,甚至他現在都還沒有從觀察室里出來,而動畫已經制作完成了。
動畫從他回到東京的那一天清晨開始,姬野凌看著動畫中的自己,步履匆匆的走進警視廳大樓,表情凝重,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不遠處的萩原研二。
【hagi :我被無視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hagi的表情好震驚,像是發現突然有一天,一直圍著他轉的狗狗不搖尾巴了。】
【他們警視廳好社畜啊!凌晨就要開始上班嗎,噠咩,社畜噠咩!】
【他們兩個人是有秘密任務啦,不會每一天都這么早的。……不會的吧(深沉思索jpg)】
動畫按部就班的把自己之前的行動又重復了一遍。通過動畫視角,姬野凌夜看到在自己去黑田兵衛辦公室匯報的時候,萩原研二熟門熟路的繞到醫務室里。
站在藥架前,他停頓了幾秒,似乎有些猶豫,不知道姬野凌的傷有多重,哪些藥品能用的上,于是干脆將常見的幾種都拿走了,擺放的滿當當的架子上突兀的空出了一片。
【醫療師:我真是謝謝你吼。】
【等等!hgai為什么要來拿藥?突然警覺!】
【應該不是給自己用,有誰受傷了嗎】
【我想起來了,動畫接的是《夏日的亡靈曲》劇場版的后續,劇場版里,凌跟hagi說過自己受傷了。】
動畫里,黑田兵衛詢問京都任務過程中有沒有出現意外情況。
動畫切換到姬野凌的視角,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燃燒爆炸的車廂,以及后視鏡中一雙燃燒著恨意的眸子。
他怔了一下后,眼里神色黯了一瞬,微抿了一下唇,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否認道。
“沒有,一切正常。”
【糟糕,狗狗不開心了耶。】
【說謊,凌說謊了嗚嗚嗚嗚嗚,怎么可能沒事。他差點殺了自己的哥哥。】
【你說啊,為什么不說!淦,他心里還在想著julep。】
【說起來,凌今天確實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不笑了之后感覺他有點疏離感。】
【對啊對啊,今天早上沒發現hagi,剛才在辦公室里看起來也不太開心。】
【hgai的藥是給凌拿的吧。】
【我也覺得是,我想起來凌自己好像對傷口不太在意,之前受傷也是,骨裂甚至都不想去醫院。】
【hgai :操碎了心(嘆氣)】
【磕到了磕到了。】
【揉揉凌凌,你的混蛋哥哥不在意你沒關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在意你的人。】
動畫里,從黑田兵衛辦公室出來的姬野凌被早已等在那里堵人的萩原研二一把攬住肩膀帶走。
【對對!就是這樣,對凌這種口不對心的人,就是要直球打到臉上,不能給他逃避問題的機會。】
【確實,如果一直給他逃避的機會,他就會一直躲起來自我消化,消化完了又裝作沒事人一樣出現在人前。】
【嗚嗚,那不就是凌以前的樣子?其實他以前也是在硬撐吧。】
【對哦,完蛋,有一丟丟心疼。】
在彈幕閑聊灌水的時候,畫面一轉,萩原研二已經拐帶姬野凌向更衣室走去。
【等等,你們剛才不是還在談心嗎?你們要去哪里?這不是往幼兒園的路!!!!】
【談話就談話,去小房間里干什么,有什么內容是我們不能聽的嗎(豎起耳朵)】
【我也想加入,放我進去嘛!(瘋狂撓墻)】
【找個地方上藥吧,凌明顯不想讓更多人知道自己受傷了,所以hagi帶他找個沒有人的地方。】
【好貼心,suki!】
【凌,有…有點暗搓搓的雙標,不想讓別人知道,但是可以讓hagi知道是嗎?】
【豈可休!動畫組你們是不是不行,為什么不畫更衣室的內容出來。】
【我也想看!我看過juelp的了,凌凌的我也要。】
【我貪心,我都要,我就想看虛弱貓貓和狗狗!】
【對對,就是那種平常看見你都要哈著氣撓你一爪子的貓貓狗狗,虛弱期只能被你抱在懷里揉來揉去,眼睛都氣紅了,還沒有辦法反抗。】
【我大膽!我年紀輕輕就想貓狗雙全!】
【+1!!!!】
更衣室的門吱呀一聲響,萩原研二和姬野凌一前一后地走了出來。
【……是我的錯覺嗎?怎么感覺凌的衣服和進去前不太一樣?】
【??????????】
【雖然知道大概率只是在上藥,但是你們真的好不對勁啊!】
萩原研二攬住姬野凌的肩膀湊在他耳邊調侃著找不到女朋友,要他賠給自己,門外,恰巧路過的伊達航和松田陣平目瞪口呆。
【震驚班長一萬年的事情發生了hhhhh】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起來他們警校時期,跟班長說不介意他喜歡男孩子的事了。】
【班長:這句話現在還給你,hagi。】
【哈哈哈哈哈笑死,一些過于好笑的梗,在七年后的再放送。】
“你剛才說玫瑰?誰送玫瑰?什么女朋友。”動畫里,松田陣平滿臉狐疑得問出了聲。
刷屏滾動的彈幕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停滯了一瞬,下一秒,界面上炸開了鍋。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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