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止用湯匙盛了粥輕輕吹了吹，才送到晏殊嘴邊，“有點燙，慢點吃。"
  晏殊乖巧地張嘴喝了粥，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精神狀態已經好了許多。
  他看著傅行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傅行止，仿佛要將他刻在自己腦海之中一般。
  傅行止笑問：“怎么了，這么看著我，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晏殊垂下眼睫，雙手有些不安地揪著被子，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沒關系，慢慢來，不急。”傅行止的語調十分柔和，眼眸像是一潭清水，又仿佛蘊含了一座深淵。
  晏殊咬著唇角，似乎在做著艱難的決定。
  傅行止等待著他的話。
  晏殊艱澀地開口，聲音很輕，很細，聽得有些不太真切。
  “傅哥哥，其實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了，對嗎？”
  這句話問出后，他揪緊被子，等待著傅行止的回答。
  在晏家老宅時，當傅行止說出師母擔心他的身份會禍及晏家時。
  晏殊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傅行止知曉了。
  只是，他不知道傅行止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嗯，知道了。”傅行止低低應了一聲。
  “什么時候知道的？”晏殊緊張地攥緊手指，心臟砰砰砰跳得厲害，像是要蹦出來一樣。
  傅行止肯定恨死他了，晏殊越想越慌亂。
  傅行止將粥碗放下，拿紙巾給晏殊擦拭了一下唇角，才看向他。
  目光深邃，像是一汪湖泊，看不見底。
  “在海上的時候，蘇澤維爾告訴我的。”
  聽到這句話，晏殊的瞳孔驟然睜大，臉色瞬間有些慘白。
  傅行止早就懷疑了他，早就讓人調查了他。
  “原來，你那個時候就知道了。所以，所以.........”
  所以，從海上回來后。
  傅行止才會突然疏遠他，躲著他。
  甚至是，連家也不回，直接宿在監察司。
  “那段時間，我確實有些無所適從。
  因為你的身份，我們之間的關系，一下子好像變得復雜了起來。
  我曾想過當面與你談一談這事，可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后來索性放任自己，當作什么也不知情。
  因為，我當時，不知該怎么處理我們之間的關系。”
  傅行止的話像利刃一樣扎在晏殊的心上，一股寒流從心尖蔓延全身。
  一直竄到四肢百骸，冰涼刺骨，幾乎凍僵了他。
  他曾一度以為，自己能坦然面對。
  可當事實擺在眼前時，他才發現，這并不容易。
  “我.............”晏殊的喉嚨干啞發疼，聲音也沙啞。
  “我不是有意要瞞著你的，我只是，不知該怎么跟你說。”
  晏殊的聲音都在顫抖，望著傅行止，眼眶泛紅。
  "傅姨的事，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傅哥哥，你恨我吧。"
  “我不恨你，也不怪你。當年的事，你也是受害者。”
  傅行止目光深幽地望進晏殊驚惶失措的眼底，他伸手用指腹輕輕拭去晏殊眼尾滑落的那滴淚。
  “一開始我知道你身份的時候，心中也并無恨意，只是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該怎么辦。
  那段時間，我躲你，只是不知該怎么和你相處，并不是討厭你。
  再加上，你突然消失不見，我聯系不上你。
  當時，我真的很生氣。
  那天晚上我真的很擔心你，差點沒將首都給掀過來。
  還好，你沒事。”
  晏殊眼眶通紅，哽咽地說不出話。
  他緊握成拳，手指甲都快嵌進肉里去，他也渾然不覺。
  傅行止見狀，伸手揉了揉晏殊的腦袋，聲音愈發溫柔。
  “現在我明白了，不管你是晏殊，還是貝溯.奧古斯汀。
  你只是我喜歡的人，僅此而已。”
  晏殊怔住，眼里的水霧又積蓄了許多。
  他一直以為，傅行止若是知曉他真正的身份，一定會恨透了他，厭極了他。
  可是現在，好像并非如此。
  傅行止并沒有討厭他，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很溫柔。
  再加上晏柔的事，一直壓在他心里。
  那情緒一下就爆發了。
  晏殊蓄在眼眶的眼淚更加洶涌，像斷線的珠子一顆顆滾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傅行止一看，心中咯噔一下，怎么哭的更厲害了。
  他心疼地將人摟入懷里，輕拍著晏殊的背給他順氣，輕聲安慰。
  “我不會離開你，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傅行止這話一落，晏殊哭得更厲害了，都快岔氣了，可就是停不下來。
  傅行止只得哄孩子一樣哄著他，“小哭包，再哭下去，眼睛都腫了。
  別哭了，你哭得我心疼。”
  最終，傅行止哄了好久，才將晏殊給哄好。
  傅行止看著懷里的人，一雙大眼睛哭的又紅又腫，心疼得拿著冰袋給人敷眼。
  “看看，眼睛都腫了。”

  晏殊枕著傅行止的腿，緊緊地摟著他的腰，抿著唇不說話。
  因為他一說話就直打嗝。
  傅行止輕輕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兒逗他，“小笨蛋，都多大了。
  居然還跟小時候一樣，一遇到什么事，就喜歡哭。”
  “你才笨！嗝~”晏殊抬頭看向他，委屈地控訴。
  剛一開口，他又打起了嗝，還停不下來了。
  “嗝~”
  “喝點水，別一次性喝完，分開喝，多喝幾口。”
  傅行止見他難受，轉手將準備好的溫開水遞給晏殊。
  晏殊乖乖地按照傅行止說的方式，分幾次喝了水，發現果然好了很多。
  “是不是沒那么難受了？”
  晏殊點點頭：“嗯。”
  “以后，有什么事，不要瞞著我，好嗎？”傅行止揉著晏殊的腦袋，語氣溫柔。
  “嗯......”晏殊聲音中帶著鼻音，“不會了，下次不會了......”
  “還想有著下次？"傅行止捏了捏晏殊的臉，微微斂眸。
  “我錯了，沒有下次！”晏殊連忙保證。
  “知道錯就好，以后你要是再突然消失不見人，我可不饒你。”
  晏殊連忙抱住傅行止的腰，“不會了，以后有事，我一定跟你說。”
  傅行止笑了笑，伸出指腹擦掉晏殊嘴角的水跡，“乖，很晚了，我們休息好不好？”
  “嗯。”晏殊乖巧地點了點頭。
  傅行止關燈躺下，將晏殊圈在懷中，在他眉間落下一個吻，“睡吧。”
  晏殊點點頭，將自己埋在傅行止胸膛上。
  晏殊閉上眼，感覺到傅行止的體溫，聞到他身上傳過來的薄荷香。
  晏殊心中一陣踏實，慢慢地閉上了眼。
  ——
  另一邊，路鳴被步蘭安折騰的連連求饒。
  “嗚~我不行了，不做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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