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晴安頓了葉家姐弟兩人，三人便回了沈家。
  蘇晴今日派人把陶管事扭送去了官府，這事得跟沈老太太說一聲。
  沈湛自然是要陪她一起去的。
  沈淳道：“大哥，大嫂，我陪你們一起去。”
  慈安堂內，沈老太太手里捻著串佛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方姨娘則坐在下首，不知等著什么。
  直到丫鬟來稟，說是少夫人來了。
  方姨娘這才精神一振，朝沈老太太說道：“老太太，少夫人剛去田莊，就把管事送到官府了。不管那管事有沒有錯，但她私自做主，把人送官就是不對。這擺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沈老太太半睜開眼睛，沒什么表情地掃了眼方姨娘，便吩咐丫鬟：“讓他們進來吧！”
  方姨娘坐直身子，準備等蘇晴一進來，就開始發難。
  丫鬟打起簾子，先是沈湛邁步走了進來，接著便是蘇晴，最后跟著的則是沈淳。
  方姨娘看到沈湛，神色有些驚訝，畢竟隨著老太爺過世，老太太與沈湛這對祖孫的關系越來越淡。
  如無必要，沈湛一般很少會來慈安堂。
  倒是自己的兒子也在，方姨娘沒怎么放在心上。
  她還在奇怪沈湛來慈安堂這件事，蘇晴已經向沈老太太稟告起田莊的事。
  “田莊的陶管事不僅貪污銀子，還唆使手下強搶民女，孫媳實在看不過去，便派人報了官。”
  “只是報官一事，說到底是孫媳自作主張了，所以來向祖母請罪。”
  蘇晴并未添油加醋，只是誠實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沈老太太捻了下手里的佛珠，暫時沒有說話。
  一旁的方姨娘忍不住跳出來道：“少夫人，老太太讓你管理田莊，無非是讓你學著管家。你可倒好，第一天去田莊，就把管事給送官了。”
  “你這么做，簡直是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也罔顧沈家的名聲。”
  “方姨娘，是我吩咐人去報官的。娘子不過是順從了我的意思。”沈湛直接站了出來，這次他沒有刻意模仿，看向方姨娘的目光就帶了些清冷之意。
  其實處理陶管事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蘇晴出的頭，就是報官，也是她的主意。
  但現在沈湛把這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讓蘇晴感動地看了他一眼。
  而沈湛則回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便再次對上方姨娘的視線，“怎么，在方姨娘眼里，我這個沈家的大公子，連一個管事都不能處置嗎？”
  方姨娘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沈湛來慈安堂本來就出乎他的意料了，現在更是站出來護著蘇晴，簡直都不像是以前那個清冷的沈湛了。
  倒是沈老太太見過一次沈湛維護蘇晴的樣子，已經見怪不怪了。
  老太太捻了捻佛珠道：“好了，這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那陶管事不好，報官就報官吧！”
  方姨娘有些不忿，覺得老太太偏心孫子，忍不住道：“那陶管事在田莊上待了七八年，以前怎么沒聽說他貪污賬面上的銀子，怎么老太太一讓少夫人管田莊，他就被查出來有問題了。”
  方姨娘說到這里，還故意譏諷道：“莫不是少夫人看他不順眼，想把他拉下來，然后安插自己的人吧？”
  “姨娘，你不要冤枉大嫂。”一直沉默不語的沈淳出聲了，他直接從懷里掏出兩本賬冊。
  “我理賬的本事，姨娘也是知道的。這兩本田莊的賬冊，已經被我理了一遍，粗粗算下來，陶管事這幾年至少也貪污了兩千兩銀子。”
  “以前沒被人看出來，是這陶管事的假賬做得好，蒙蔽了府里的賬房。但最近這兩年，陶管事仗著做假賬的本事，膽子越來越大，賬面越做越假。”
  “只怕不光是我，府里的賬房也看出了不對。不然祖母不會讓大嫂去管田莊。”
  沈淳這話說對了，蘇晴順勢道：“祖母，三弟這話說得沒錯。之前二嬸也看不出了田莊的賬目不對。祖母這才讓我管理田莊。”
  “怎么到姨娘口中，就是我想在田莊安插人手了。”
  蘇晴其實還想說方姨娘誣陷自己，到底是何居心。
  但看在沈淳的面子上，她還是保留了幾分。
  方姨娘沒想到兒子會站在蘇晴那邊，先是狠狠地瞪了沈淳一眼，接著就急著分辨道：“老太太，我是真不知道此事。我只是覺得，少夫人年紀輕，根本管不好那么大的兩個田莊。”
  “大郎媳婦的年紀是有些小。”沈老太太卻打斷了方姨娘的話，“但她既然已經嫁入沈家，就要學著管家。”
  沈老太太說到這里，還看了蘇晴一眼：“以后田莊仍是由你管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任用誰做管事，也都由你說了算。”
  蘇晴沒想到老太太如此信任她。
  而方姨娘則是嫉妒的心里都有些發酸。
  就在她張口想要說什么時，沈老太太淡淡掃了她一眼，開口道：“至于紅錦，你也別閑著了，馬上就是我這老婆子的生辰了。”
  “老二家的既要忙著管家，又要給我籌備壽宴，昨天還跟我說，身邊缺個得力的幫手。”

  “你既然如此清閑，就給老二家的打打下手吧！我待會兒會派人跟老二家的說一聲，壽宴上的一應采買事宜，就都交給你了。”
  古往今來，采買這個差事，一向都是肥缺。
  方姨娘乍然聽說老太太要把采買事宜交給她，臉上立時流露出又驚又喜的笑容，也不在心里抱怨老太太偏心了，沖著老太太笑得格外燦爛。
  沈老太太也淡淡笑了笑，揮手道：“好了，都走吧！我也累了。”
  得了一個肥的流水的差事，方姨娘從慈安堂離開的時候，那叫一個心滿意足，連看向蘇晴的目光，都帶了三分溫和。
  離去的背影，更是說不出的高興，就差蹦起來了。
  沈淳看著自家生母的背影，覺得有些丟臉，“大哥，大嫂，我姨娘她就是這個性子。”
  蘇晴現在明白沈湛為什么說方姨娘不足為懼了，以對方這種喜怒形于色的性子，確實不像是給沈湛下毒的人。
  她也因此越發懷疑沈二老爺，因為排除了方姨娘這個嫌疑人，其他人與沈湛就更沒有利益沖突了。
  當然還有一個沈潛，但沈潛在十年前還是個奶娃娃，就算他再聰慧，可也沒辦法從外面弄來罕見的毒藥。
  而沈二老爺據說常年在外做生意，所以他是最有可能弄到罕見毒藥的人。
  蘇晴還在想著此事，就見沈湛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暖暖，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蘇晴回過神時，才發現沈淳不知何時已經走了，而她不知不覺間，已經和沈湛走到了一條通往竹風院的鵝卵石小徑。
  “沒什么，我在想祖母壽辰的事。”蘇晴笑笑道：“我連生辰禮物還沒預備呢！”
  之前只顧著嫁人的事了，都忘了沈老太太的生辰快到了。
  當然，禮物自然也沒準備。
  后天就是沈老太太的生辰了，她還真有些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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